本文轉自【bof】;
新冠疫情對任何行業來説都是個壞消息,但是對於中國的代購來説,嚴格的旅遊限制和更嚴格的規章管制讓他們的未來更變得黯淡無光。但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
幾年前,當肖翔(音譯)開始在深圳的一所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他很快意識到兩個問題: 第一,多賺點外快會更好。第二,他的財務問題可以通過購物來解決。
如果每個週末,他都花幾個小時和朋友一道跨境去香港購物,就很容易把這些買下的化妝品轉售給他在微信上的800個聯繫人,還能通過小幅的加價賺取差價。
因此,肖翔成為了我們所熟知的代購,成為了遍佈全球代購大軍中的一員,為其他消費者採買貨品。
中國對西方的開放也伴隨着海外旅行和留學生的激增。這推動了代購這一灰色產業的發展,貝恩諮詢公司在2016年估計,在巴黎、倫敦、米蘭、韓國和香港,不同專業水平的代購每年能帶來75億美元的銷售額。
這樣的外快很容易賺,特別是對於那些有閒做兼職的留學生來説,而且中國消費者的需求很高,他們渴望以更低的價格獲得高質量的國際品牌產品。肖翔表示,他的顧客一直都很偏愛雅詩蘭黛(Estée Lauder)、蘭蔻(Lancome)、 SK-II、 MAC和科顏氏(Kiehl’s)等品牌。
當然,今年跨國購物旅行的可能性實際上已經消失。據聯合國估計,2019年中國出境旅遊人數累計達1.7億人次,而2020年可能會下降58% 至78% 。
對於許多代購來説,這場疫情更是一場大災難。根據China Luxury Advisors公司和 YouWorld 聯合研究項目的一項調查顯示,超過80% 的代購(主要來自美國)在4月份表示,疫情及其相關的旅遊限制、店鋪關閉和更廣泛的經濟影響對他們的業務產生了負面影響。對於這些海外代購來説,快遞時間的延長和中國消費者需求降低是最令人頭疼的商業問題。
“代購越來越難了,”肖翔解釋道。自從3月底,深港口岸關閉以來,他一直依靠在香港的朋友購買產品,讓他們快遞到深圳。但他也很快澄清説,讓生意變得困難的原因不只是疫情。
他補充道: “競爭很激烈,(政府採取了更嚴厲的治理措施) ,所以我這些天只從代購中賺了一點點錢。”
對於許多品牌來説,代購代表着一個潛在的重要銷售渠道,不管品牌欣然接受還是鄙視他們,都不能忽視這個行業正在發生的變化。
愛恨交織的關係
尤其是對於奢侈品牌而言,代購所代表的灰色市場有助於提高其銷售額。但這是以犧牲寶貴的品牌控制權為代價的,而且還常常讓品牌頭疼,無法確定如何在特定市場分配資源,以便真正接觸到消費者。即使在最好的情況下,這種合作關係也會讓人感到不安。
但今年,歐美品牌的銷售額面臨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因此,它們強烈感受到過往那些大肆揮霍的代購帶來的銷售額正在流失。
根據China Luxury Advisors和 YouWorld 的《解碼代購: 中國的新社交商業》報告 ,參與調查的代購,超過83%每月購買價值超過10000美元的產品,而幾乎一半的代購每月購買價值超過25000美元。
浮鎏已經在米蘭生活了七年,最早是在那裏讀書,但很快就轉向奢侈品代購,以此賺外快的一種方式。浮鎏表示,很長一段時間裏,代購在Gucci和Prada等品牌的店裏拍照的時候,銷售都會衝過來把他們趕走。
然而,自從疫情爆發以來,急需佣金的店員們一直在積極爭取特別優惠。但儘管態度發生了這樣的轉變,浮鎏依然不確定她的代購生意還能維持多久。
“大概從2018年開始,代購這個行當就有下滑的趨勢,來意大利的留學生成倍增長,大家一落地就開始做代購。好在,我做的時間足夠久。”她曾這樣告訴商業媒體36Kr。
正如浮鎏和肖翔所指出的那樣,近年來,輕鬆賺外快的誘惑加劇了競爭,並大幅降低了這個行當的利潤率,代購不得不承受一系列打擊,而這場疫情只是其中之一。
自2016年以來,中國連續幾輪的關税削減和全球品牌“價格協調”政策,也在縮小進口商品的價格差距。
然後,在2018年,政府宣佈打擊代購,那些無視海關規定、帶回價值超過5000元個人免税商品的代購早到了處罰。去年1月,一項新的電商法生效,這意味着代購將不得不對其灰色收入進行申報和納税,這使得他們以前順暢的外快現金流變得更加複雜。
但是,即使所有這些因素都發揮了作用,中國國內和國際市場上的產品價格和供應之間仍然存在着足夠大的差距,所以像肖翔這樣的人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在他的微信朋友圈裏,他會為待售產品做廣告,Tom Ford唇膏在這裏售價258元,同樣的產品在品牌天貓旗艦店售價為450元 ;嬌韻詩的雙重精華液售價568元,而天貓的售價為695元; 一瓶50毫升的SK-II小燈泡精華售價880元,而天貓的售價為1540元(但通過後者的渠道購買,還會送兩瓶神仙水)。
“我經常讀到一些關於這個、那個代購遭到致命打擊的文章,但情況不是這樣,“數字營銷機構 Verb China 的商務總監湯Tom Griffiths表示: “這個活准入門檻很低,基本上只要有一部手機,你就可以成為代購。”
他補充説: “只有在代購市場的三個條件——產品稀缺性、真實性和價格差異——都消失的情況下,代購才會停止。如果它們消失了,那麼代購就會消失。”
相反,他和其他中國市場策略分析師都認為,代購行業正在演變成一個由更專業的團體而不是個人主導的行業,更有可能迎合那些尚未普及或尚未進入中國市場的小眾產品和品牌。
一個更專業、更適合的未來
“過去,學校裏有一羣年輕人,他們通過把產品寄回朋友圈賺點錢。但這件事會變得更加制度化,代購公司得到的交易比普通學生的更好,”上海市場營銷和研究公司 China Skinny 的董事總經理Mark Tanner解釋道。
澳大利亞已經有了一個官方的貿易機構——澳大利亞中國代購協會(ADCA) ,儘管存在地緣政治方面的緊張,但Tanner和Griffiths都設想,未來可能會有類似的機構設立在歐洲或北美,專注於奢侈品貿易。
Tanner表示,對於小眾品牌而言,即使是價格較高的產品,拉攏代購在其銷售圈子內培養起來的信任,肯定會有好處,這不僅是在中國催生銷售的一種方式,也是能夠提高品牌知名度。
“中國許多表現最好的品牌已成為全球表現最好的品牌,因為代購(最初)引進了這些品牌,之後它們就能夠進入市場,並在此基礎上做一些有趣的事情,”Tanner表示。
當然,中國跨境電商的興起也意味着,小品牌可以通過天貓全球等平台直接向消費者銷售產品,從而可能減少代購的需求。但長期以來,品牌一直難以超越這些平台上的各式各樣的競爭,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新進者加入這些平台。
天貓全球的數據顯示,今年4月至8月,在該平台上推出的新品牌數量增長了125% 。中國疫情封鎖期間,從今年1月到3月,有超過20萬種產品在該平台上首次亮相。
這與代購和其消費者羣體之間更為親密的關係大相徑庭。消費者羣體往往將代購視為可信賴的信息來源和時尚的仲裁者,這使得他們比其他營銷渠道更能左右消費者的選擇。Griffith建議那些有興趣利用代購的品牌,不要像對待網紅那樣直接發信息或要求提供具體內容,而是給代購一些他們可以在自己圈子裏發揮更大作用的東西,比如獨家產品或是折扣代碼。
他説:“代購不會對花裏胡哨的東西感興趣,對他們來説,銷售的東西就是實實在在地擁有產品。”他預測,雖然疫情後的代購市場將發生很大的變黃,但在未來幾年裏仍將是一個重要渠道。
從歷史上看,無視代購,寄希望於這篇灰色市場的消失並不是一個特別有效的策略。也許在疫情爆發後的未來,品牌將嘗試一種不同的方法看待這一點。
Griffiths説: “這種危機的壞處是,它們會發生,好處是它們會結束。最終,疫情終將結束,到那時,代購將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