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節日儀式感與年輕人錢包之間的battle

這羣身上貼着“垮掉的一代”的標籤的年輕人,有着幾近撕裂的消費模式:一邊想為心儀的物件豪擲千金,一邊又捂緊錢包唯恐沒把錢花在刀刃上。

然而,商家們卻不想給年輕人任何捂緊錢包的機會,從線下推出的聖誕節限定套餐,各大商場營造的聖誕氛圍,到線上網購平台推出的“雙旦禮遇季”、“聖誕high購”等活動, 包裝儀式感成了瞄準年輕人錢包的又一次精準營銷。

一場節日儀式感與年輕人錢包之間的battle
即便是作為消費市場的主力軍和引領者的90後,仍然在剛剛過去的聖誕節日中,把享受節日儀式感與守住錢袋子之間的糾結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在更深的意義層面上,這種糾結其實是消費觀念的又一次跳轉。

享受節日?還是守住錢包?

“過呀,雖然聖誕節是洋節,重要的是又可以吃喝玩樂了”,在要不要過洋節,值不值得為節日儀式感買單這些問題上,西西根本不糾結,因為對她來説,開心,就是過節的終極奧義。

事實上,每年的感恩節、萬聖節、聖誕節、跨年夜,西西一個也沒落下,在她看來,“有了過節的儀式感,才有做人的感覺,不然天天都是社畜。”

從事跨境電商運營的工作快兩年了,異地上班的西西有無數個奔潰的瞬間。除了連着上了半個月的班沒得到對等的加班費以外,通宵上班次數增多的趨勢,以及越來越容易生病的身體條件,離職的念頭在她心裏愈發地強烈。

用她的話來説,錢是用命換來的。儀式感只是一種苦中覓甜的慰藉,辛苦掙的錢用一部分來過節是值得的,哪怕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要過。

一場節日儀式感與年輕人錢包之間的battle
這一觀點與已經工作了五年有餘的雲辰不謀而合,不同的是,雲辰對節日儀式感有興趣是從近一兩個月才開始的。

而最近一兩個月正好處於她的職業動盪期,因為職場上的明槍暗箭原本穩定的工作在最近風雨飄渺,面對這次突然的變故,雲辰感慨道,“生活中的苦還是要靠自己去加糖中和一下”,節日儀式感就是屬於她的糖。

有人在苦了的時候只想找點甜的東西吃,另一部分人則更傾向於用一杯白開水涮掉一些苦味。相比西西和雲辰對節日儀式感的追求,輾轉於課堂和實驗室之間的研究生木子和忙着環評工作的躍哥,顯得有些冷眼旁觀,白開水對他們來説約等於待着,甚至是躺着。

在躍哥的眼裏,熱鬧是他們的,舒服是自己的,不折騰地待着才對得起每個在家裏休息機會。而不折騰往往意味着不用花錢、不用花時間準備,手裏還堆着幾份環評報告的他實在沒精力梳洗出門去湊熱鬧。

木子則是對商家試圖營造的節日氣氛嗤之以鼻,在同齡人已經自我養活而自己仍需要父母接濟的狀況下,節日儀式感這種聽起來就會花錢的活動,木子對此沒有任何預算。

預算降低,消費降級

—FINSIGHT—

究竟是沒興趣,還是沒預算,誰才是造成不願意為儀式感買單的幕後黑手?

對於這個問題,雲辰看得更為透徹:“那些選擇不過節的人,只是在情勢逼迫下,覺得過節只會讓原本貧窮的自己雪上加霜,所以乾脆就不過了,但是我想在有限的環境中讓自己再多感覺一些快樂。”

説到底,沒錢沒閒的人沒條件過節,稍微有點存款有點閒的人也只能選擇甜度有限的糖。就算要過節也僅是在“有限環境中”,為儀式感買單終究有條心理安全線。

這條心理安全線若是對標在西西的個人經歷上就呈現出逐年下降的趨勢。從實習期時同事之間互送聖誕小禮物,到去年只約三兩好友共度平安夜,再到今年一個人過聖誕,這場為了節日儀式感的開銷從上千元逐年降到低於300元。

下班回家後,戴着提前買好的鹿角髮箍,就着一份聖誕限定套餐外賣,在電影畫面的跳轉閃爍中,西西獨自度過了今年的聖誕節。

雲辰原本打算送給自己的聖誕節禮物是在平安夜當天下班後,坐着高鐵去重慶吃一頓正宗的重慶火鍋,再返回成都,然後在第二天繼續上班。但計劃擱淺在突然的加班現實中,她只能暗自慶幸沒提前買票,否則退票還要被平台收取一部分佣金。

無論是降級的節日儀式感預算,還是沒被薅羊毛的慶幸,甚至對節日視而不見,一毛不拔,背後隱藏的實際上是億萬年輕人正在面臨消費降級的現狀。

尋找消費升級之路

—FINSIGHT—

然而,年輕人消費降級早已是攤在太陽底下敞開説的老生常談, 迫切的是,他們需要找到一條升級的之路。

僅僅是豆瓣平台一個名為“今天消費降級了嗎?”的小組裏就有近20萬名組員,另一個“喪心病狂攢錢小組”已經聚集了超過50萬人。他們每天都熱火朝天地討論着各種小到“一線城市,早餐怎麼解決好一點”,大到“如何有效規劃消費和積極存款”等省錢的妙招和困擾。

一場節日儀式感與年輕人錢包之間的battle
一場節日儀式感與年輕人錢包之間的battle
錢少興趣多是他們身上普遍存在的矛盾,而非必要的興趣不花錢、必要的興趣少花錢則成為了他們的消費準則。他們成了1688和拼多多的常客,網購前先淘優惠券已經成了一門火熱的學問。

更有甚者,選擇把自己的錢存放在支付寶、微信零錢通裏,再用花唄支付日常開銷,調低額度,到期償付,來賺取每個月幾塊錢的小利息,通過薅一薅巨頭的羊毛來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比尋求心理平衡感更高級的做法其實是增加心理安全感,在年輕人眼裏,這份安全感歸根結底還是來源於銀行卡、支付寶,或者微信錢包裏逐日增加的餘額。

開源還是節流,對他們來説同等重要,而消費降級似乎是開源節流最末端的選擇,相比之下,開展副業、理財、攢錢,各擇其一或是組合搭配,都是把錢引流到口袋裏最有效的方式。

關於#副業剛需#、#沒搞副業的我太難了#等話題已經在微博上創造了數億次閲讀,引發了30多萬條討論。另外,根據某招聘網站發佈《2019年白領秋季跳槽及職業發展調研報告》數據,90後的副業剛需佔比逼近了80後和70後,達到43.5%,其中95後佔比39.1%。

事實上,他們確實也這麼幹了,不斷地有年輕人湧入到搞副業的潮流中,尤其是在今年遭受疫情衝擊之後,地攤經濟的崛起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明。

和花時間和精力做副業相比,理財似乎是較為省勁兒的方式,而理財的性質究竟是開源還是節流似乎沒人能説得清楚,因為把錢放在籃子裏既能暫時抑制衝動性消費,還有可能賺上一筆, 但不可否認的是,理財至少有增資的可能。

事實上,試圖通過理財來增加額外收入的年輕人並不在少數。據騰訊理財通發佈的《2019年90後理財與消費報告》數據,84%的90後有理財的習慣。另外,支付寶發佈的《2020國人理財趨勢報告》顯示,智能投顧的用户中超一半是90後。

一場節日儀式感與年輕人錢包之間的battle
沒有理財知識和經驗的西西選擇了攢錢這條升級通道。月均工資8000,三個月一繳近4000的房租和每個月合計約3000塊的交通餐食費,讓西西不得不加入攢錢大軍,把攢錢提上日程對她來説似乎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與網絡上盛行的“90後敢消費”“超前消費不夠花”的論調相比,經歷過疫情黑天鵝、降薪,甚至失業之後的年輕羣體更加謹慎。今年7月份公佈的《餘額寶90後攢錢報告》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90後人均攢錢金額比2019年增長近4成,平均不到4天要往餘額寶存一筆錢。

換句話説,手裏攥住的錢越多,他們才會在心理上有更多安全感。

從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到持續了近半個月的雙十一,再到冬至必喝羊肉湯(南方)的噱頭,商家們想扒開年輕人口袋賺錢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但對於接連目睹了消費貸、蛋殼爆雷慘劇的年輕羣體來説, 在節日儀式感上的開銷即便有必要,也必須壓在心理安全線以內。

(西西、雲辰、躍哥、木子,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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