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轉型代人種糧的95後感嘆:1萬多元月薪下地的熟練工難招

由 希學英 發佈於 財經

“每個心裏一畝一畝田,每個人心裏一個一個夢”,很多人會在心裏種一顆種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很多人會嚮往詩和和遠方。

但很少人會來到農村,親手種上真正的農田;很少人會返回原點,在夢開始的地方重新圓夢。

很多人會在“開心農場”虛擬農耕,很多人會選擇互聯網電子商務創業創富。

但很少人會年紀輕輕回鄉重當農民,很少人會面朝黃土背朝天,期待就此耕耘成功。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特別關注一羣年輕的農民、年輕的種糧人:他們重回鄉村,解開了曾有的“種田沒出息”的心結;他們思想現代,理念先進,崇尚科技,不再單純追求畝產,而是提高稻米質量,推行高質量發展;他們注重品牌包裝,藉助電子商務,開拓現代營銷渠道……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良田陌上,年年累累碩果。

張必超

1995年出生的張必超,已經成為諸暨市規模最大的種糧大户。

從浙江傳媒學院會計專業畢業後,他做出了令所有人詫異的選擇:回諸暨老家種田。

張必超的父親張煥信曾是村裏的種糧大户,幾年前他瞄準時興的繡花機生產,調轉重心進軍紡織產業。留給張必超的,是父親手裏的700畝良田。

2015年,張必超正式接過種糧的重擔,通過近年來的機器換人等技術創新,目前他的年種植規模已經達到近2000畝。

從會計專業大學生到重回農村,變成諸暨城郊的一個種糧農民,他是如何做出這種轉變的?9月1日,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前往諸暨市浣東街道,在上百畝正在授粉的水稻旁,和張必超談了談他的選擇由來和五年曆程。

以下是諸暨市裏聯農機專業合作社社長張必超的自述:

回家種田,是自己的選擇

張必超

從2014年算起,我種地也有6年了。實話説,這事沒點熱愛,還真是堅持不下來。

現在外頭的氣温有35度多,一般人站2個小時都吃不消,更別説下田。

水稻從育秧、插秧,到抽穗、灌漿,少説也要三四個月。一年兩季種植,在地裏忙活的時間最少也有大半年。

我們家裏的產業還有不少,我父親早年幹過廢舊金屬回收,也在西北做過煤礦生意。畢業之後,我幫着父親打理過繡花機生意,叔叔也開出過30萬的年薪,“挖”我去他廠裏做管理。

上學時,我就在家裏的合作社實習過。先是接送上下工的夥計,再則就跟着混熟的老師傅到處轉悠,看看人家怎樣維修各類農機。

就此,我認真考慮了下,還是願意做一個農民,這樣更接地氣,也更自由。

過去,從就讀的學校到學習的專業,長輩替我鋪平了每一條道路。如今,我更想做出自己的選擇。

當然,想做是一回事,會做又是另一回事。從小雖然長在農村,但一路唸書幾乎隔斷了我們和土地的關係。從水稻的生長週期、種植流程,到各種烘乾機、插秧機、收割機等農機設備的操作維修,一切都要重新學習。

上午,我剛送走農科院的專家。他精通水稻育種領域,今年我們合作,打算實驗一批新的雜交水稻。

剛入行那會,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管理人員,對於農業不必深入瞭解。但後來經常碰到設備出問題,由於不懂技術,只能寄回去維修,一來二去浪費的都是時間。農業知識更是常做常新,無論最新的病蟲害防治,抑或是設備更新,都得要向老農户和農技站的專家請教。

前兩年農忙的時候,烘乾機在夜裏11點多罷工,找不到人維修,我就自己動手。當時也是7月份光景,8米多高的機器,機頂温度超過40度,一趟下來像是進了桑拿房一樣。下來的時候,人就中暑了,實在太熱,沒抗住。

總有人説做農業是一種情懷。但近2000畝稻田,收割、搶種、烘乾、加工,都要時間。種地,是另一種忙碌。

種糧人越來越少,值得警惕

張必超和植保無人機

2016年,合作社剛剛步入正軌,碰巧遇上國家首次下調稻穀最低收購價格。那時,我剛把糧食種植面積從此前的700畝擴張到1000畝,官方收購是我們稻米最主要的銷路,比照新糧價,利潤大跌。

另一方面,人力成本不斷高漲。最早時,合作社裏有超過一百名的員工,平均年齡在60歲上下,人均成本在180元/天上下,農忙時更甚。我估摸着,人工成本佔當時整個成本的一半以上。

我逐漸意識到,機器換人是必須經歷的過程。2015年時,整個合作社才1台插秧機、2台拖拉機,現在這兩組數字加起來已接近20台。過去每人每天打藥不過十來畝地,而今年1月我引進的最新款植保無人機,一小時作業就將近180畝,效率是過去的幾十倍。

但再好的設備,也要人來操作。合作社裏的工作人員,除了年紀較大的田間管理人員,就是設備操作員。好多年前,我就找不到本地的操作員了。現在幾乎都是從江蘇、安徽高價挖來的。説起來是8個月10萬元,但滿打滿算,工作時間還不到5個多月。

即便如此,仍舊是應者寥寥。前不久農忙時我們開出條件,400元一天,還包吃包住,不少人幹不了一個禮拜就跑了,實在是吃不了那苦。我們幾個經常相互打趣,3000元月薪坐辦公室的大學生好找,1萬多元月薪下地的熟練工難招。

去年,我好不容易招了個22歲的小夥子,結果做不到半年他就走了。今年再聯繫人家時,好説歹説也不願再來。他説是在老家已經找好了工作,其實我聽出了話外之音,是嫌我們這行太辛苦了。

這幾年,我每次去外地考農機的駕駛證、維修證時,都有相同的感受。整個考場除我之外,都是五六十歲的中年人,考官圍着我像是在看熱鬧。

我也遇見過一些從事農業的同齡人,多數都在縮減規模,或是轉向休閒農業。大家碰到一起,不外乎要感慨一番招不到人的困境。

有時我也在考慮,假如年輕人都不願從事農業了,這一行還能維持多久?

替別人種糧,換個新思路

張必超託管的規模越來越大。

2018年,我開始轉變思路。

手裏攢了幾十台各式農用機械,自家的田地一年也就用上100天左右。加之有不少小户跑來諮詢,他們因為規模有限,自購農機成本過高,所以願意出錢請我們上門幫忙。

於是我開始考慮,在農閒的日子裏,能否為周邊農户提供“一條龍”服務,幫他們有效解決育秧、種植、施藥、收割、烘乾、加工等一系列流程?其實,由我們統一託管農田,一是能提高效率,二來也能保證產量。

我給周邊不少農户都算過這筆賬,一畝由我們託管的農田產量在1200斤左右,扣除農藥、化肥和託管成本來説,比過去直接流轉土地要多賺三五百元。相較下,我自己也能減輕不少前期的土地成本,雙方都能提高經濟效益。除了耕種,我還可以提供後續的加工、代銷售等業務,用現在的時髦話説,這叫“輕資產模式”。

近幾年,我代管的土地面積每年都以20%以上的速度增長。今年下半年,又有幾家種糧大户找到我,希望做“甩手掌櫃”。接下來,我打算進一步擴大服務面積,縮小自種土地,轉型成為提供農業服務的供應商。從另一方面看,這也算是響應當下轉變農業發展方式,解決糧食安全的新切口。

倉廩足,天下安。我是從田土裏走出來的,也希望能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俞任飛 陳曦 文/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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