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幹就幹，美國總統拜登似乎打算把剛上任時的雷厲風行一直延續下去，前腳2萬億美元基建藍圖剛出台，後腳就公佈了大規模的税改計劃。“錢不夠，税收湊”，在高漲的財政赤字和缺錢的各項目標面前，拜登的選擇也是必然。不過，在增税問題上，已經遭受了疫情重創的企業或許不會善罷甘休。
從21%到28%
當地時間週三，美國財政部公佈了《美國製造税收計劃》（The Made in America Tax Plan Report）。該税收計劃旨在15年內籌集至多2.5萬億美元，為拜登的基礎設施提案提供資金。
具體而言，該計劃包括將公司税率從21%提高到28%，對跨國公司徵收新的更嚴格的全球最低税率，對企圖避税公司加大執法力度等。
這是拜登上週宣佈的2萬億美元基建計劃的後續。上週三，拜登提出了總額2萬億美元的“美國就業計劃”，旨在增加對基礎設施、清潔能源生產、護理經濟以及其他優先事項的投資。當時拜登就聲稱，這項提案資金的大部分來源為提高對企業税的徵收。
除了提高國內税率，該計劃還將美國企業在海外投資的税率大幅提高，以限制美國企業海外避税。根據拜登的計劃，該項税率將從10.5%提一倍至21%。
增税的目的無疑是為了收入。根據這份計劃，現行的企業所得税制度鼓勵企業將生產和利潤轉移到海外，而此次計劃將扭轉這一傳統。美財政部稱通過這些修改，10年間將把大約2萬億美元公司利潤帶回美國税收網絡，其中，讓企業不再有動機把利潤轉移到海外的措施，將帶來約7000億美元聯邦收入。
拜登週三在白宮發表講話時説：“公司不可能把他們的收入隱藏在開曼羣島和百慕大等避税天堂。”他為增税辯護道，增税是必要的，可以為美國需要的基礎設施投資買單，並有助於長期減少聯邦赤字。
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也表示力挺這項計劃，她説這對所有美國人都更加公平，將消除公司將投資和利潤轉移到海外的動機，並籌集更多資金以滿足國內的關鍵需求。
層層質疑
拜登此次將企業税調升至28%，是美國25年來首次提高企業税率，也意味着推翻了2017年特朗普政府出台的“減税與就業法案”。當時，特朗普將美國企業税率從35%下調至21%。
“美國製造税收計劃”報告指出，2017年的減税並未顯示出對增加投資或長期經濟增長做出了貢獻，反而減少了聯邦税收收入，而且增加了企業將利潤轉移到低税收國家的動機。目前美國聯邦税收僅佔國內生產總值的16%，比過去20年下降了約4個百分點。
不過，看似野心勃勃的計劃，想要獲得通過可能也並不容易。國會兩黨的一些議員就持有反對的立場，民主黨參議員Joe Manchin此前已經明確表態不會支持將企業税率提升至25%以上。而在兩黨各佔參議院50個席位的情況下，如果拜登想讓自己的計劃獲得通過，就不能失去任何一個民主黨參議員的支持。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孫立鵬對北京商報記者分析時稱，“拜登要在短期內增加税收，難度並不小。因為當時降下去是皆大歡喜，現在要加回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孫立鵬接着指出，目前共和黨和民主黨之間在税改方面能達成共識的可能性很小，共和黨本來就反對加税，更不用説民主黨內部意見都不統一。
除了國會外，美國商會、企業圓桌會等商業組織也已經明確表態反對加税，他們稱拜登提議的提高公司税是“危險的誤導”，並警告稱這將“減緩經濟復甦，降低美國的全球競爭力”。
對於層層的質疑，拜登也不得不做出退讓。他在被問及是否會考慮將企業税率降至低於28%的水平時表示：“我願意聽取這些建議就此進行談判，可以採取許多其他方式，但我們必須為基建改造付錢。”
路透社在採訪了十幾位參與基礎設施建設的企業和白宮官員後報道稱，多數人預計，白宮和商業團體最終將在25%的企業税税率上達成妥協。
企業“出血”
雖然此次的加税能否順利推行還未可知，但對於已經負債累累的美國政府來説，似乎也沒有其他來錢的方法了。
2020財年，由於出台大規模經濟紓困法案，美國聯邦財政赤字已達到創紀錄的3.1萬億美元。截至今年2月，美國政府預算赤字在2021財年前五個月內已經達到1.05萬億美元，而隨着拜登兩輪刺激法案的落地，美國財政赤字還將會繼續飆升。
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楊水清坦言，對於拜登政府來説，加税是個可行的方法，因為增加了財政收入，才能支撐支出。
税收高了，投資的錢有了，但是企業“出血”，市場也恐怕因此產生異動。楊水清也指出，拜登對企業增税，企業成本增加、利潤下降不可避免，同時醫療保健、通信服務等科技板塊估值會明顯降低。
楊水清接着分析道，當時特朗普將税率從35%降至21%，大大提振了美股每股收益和股價。原因在於，在税率較低時，企業將節餘的大部分用於股票回購和股息分配，從而催生了美股大牛市行情。現在拜登若重新將法定税率提高至28%，對於目前已經處在高估值的行業，如通信服務、醫療保健和消費類商品行業影響最大。
根據彭博數據顯示，在過去一年，蘋果、微軟、英特爾等公司都有數百億美元的税前收入，而有效税率在百分之十幾左右。因此，這次税改中，諸如蘋果和微軟公司之類的科技巨頭將會首當其衝，需要付出更多的税收成本。據測算，五大科技巨頭（微軟、亞馬遜、蘋果、谷歌和Facebook）估值將下調10%以上。
事實上，自從拜登提出就業計劃，一些投資者對增税的擔心就超過了對通貨膨脹的擔心。高盛集團策略師此前曾稱，如果拜登的計劃得以全面實施，可能會導致2022年標普500指數的公司利潤增長最多減少9%。摩根大通資產管理公司策略師也表示，他的團隊預計明年的税後公司利潤為2.1萬億美元，而增税將吞噬掉其中的5%。
大企業尚且如此，更不用説本就受疫情影響嚴重的中小企業了。截至去年8月中旬，已有157家美企因負債超過5000萬美元而申請“破產保護”。美國勞工部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3月份美國人申請破產的數量激增41%，是近一年來的最高水平。
不過，在多方聲音中，也不是沒有人支持增税。剛剛連續第四年蟬聯福布斯富豪榜榜首的亞馬遜CEO貝索斯，就在週二的一份聲明中表示，該公司“支持提高公司税税率”。
貝索斯説：“我們支持拜登政府對美國基礎設施進行大膽投資的觀點。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過去都支持過基礎設施建設，現在是共同努力實現這一目標的正確時機。我們認識到，這項投資需要各方做出讓步，包括具體的投資內容以及如何支付。”
他並不是一個人。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的全球固定收益首席投資官裏克·裏德(Rick Rieder)也表示，撤銷特朗普時代的企業減税政策不會損害經濟——實際上可能有利於經濟增長。上個月，裏德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他認為美國經濟“絕對”能夠承受更高的企業税，並表示提高企業税税率有助於確保經濟收益在企業和工人之間更平均地分配。北京商報記者 陶鳳 趙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