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駐新加坡特約記者 辛斌】13年來，印裔新加坡人高博德（Piyush Gupta）領導了新加坡最具標誌性的金融機構之一——星展集團。從很多方面來説，他被視為新加坡的傑米·戴蒙（美國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在擔任星展銀行首席執行官（CEO）期間，高博德將這家銀行打造成新加坡最大的上市公司，並率先介入財富管理和其他關鍵業務領域。如今，高博德在事業上的一系列成就反而讓星展集團不願公開討論其接班人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將對整個新加坡產生重要影響。密切關注這家銀行的人都在悄悄問同樣的問題：這位63歲的高管在任期結束後，誰將接替他？這會在什麼時候發生？接班人能夠蕭規曹隨，甚至青出於藍嗎？
“一位全明星銀行家”
星展銀行成立於1968年，原名為新加坡發展銀行。由名字能看出，這一銀行最初便承載着新加坡利用金融手段大力發展新興產業的希冀。如今，星展銀行成為東南亞資產規模最大的銀行之一，在中國和印度的業務也不斷增長，目前，該銀行在全球多個市場中擁有約3.6萬名員工。在高博德的帶領下，星展銀行曾被多份國際刊物評選為“全球最佳銀行”。2021年，星展銀行被《歐洲貨幣》雜誌評選為“全球最佳數字銀行”。
2009年，高博德加入星展集團，並擔任集團CEO至今。彭博社報道稱，在加入星展銀行前，高博德曾在花旗任職27年。加入星展後，高博德很快對星展的發展戰略做出調整。首先，他決定加強交易銀行業務，這是他在花旗時期就非常熟悉的現金管理和貿易融資領域。其次，他的另一個目標是大力發展財富管理業務。2014年，星展收購了法國興業銀行的亞洲私人銀行業務。高博德在財富管理方面的戰略目標被認為加速了新加坡成為全球財富管理中心之一的步伐。從這兩方面入手，高博德也將“低起點”的星展銀行打造成了亞洲金融市場的主要參與者。
作為從新加坡發展起來的銀行，高博德認為星展在亞洲地區擴展業務有一定的優勢，他曾在採訪中表示，許多西方銀行的金融創新在亞洲並不受歡迎，星展與其他許多跨國銀行的策略重要區別在於按照亞洲關係學開拓業務。
據《歐洲貨幣》雜誌報道，擔任星展銀行CEO的10多年，高博德將大部分時間花在了一項使命上，即讓星展銀行看起來更像一家科技公司，而不是一家銀行。特別是從2013年開始，高博德意識到在一個成本不斷攀升、新創業公司正在拆分銀行業、技術平台逐漸成為與銀行一樣強大的全球力量的環境下，銀行過去通過收購來擴大規模的做法已經行不通了，星展銀行需要開始像大型科技公司那樣思考。他曾多次在公開場合稱讚中國互聯網的發展，“它們給銀行的教訓是，必須提高對市場的敏感度、反應速度，才可能在互聯網金融中和它們展開競爭”。
高博德在以保守著稱的銀行業工作了近40年，但他是一個高度積極的人工智能採用者。他願意推動銀行進行實驗，即使可能導致短期的失敗。此外，高博德還是加密貨幣的擁躉。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2021年，星展銀行的經紀部門獲得了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的原則性批准，據新加坡《支付服務法案》，星展銀行將作為主要支付機構在新加坡提供數字支付業務。高博德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採訪時表示，星展銀行必須支持新加坡在尖端金融技術領域的發展，“大家期待我們成為該領域的先驅，並繼續突破界限。”
當然，在高博德任職期間，讚美聲與批評聲同時存在。廉價航空公司亞洲航空CEO託尼·費爾南德斯稱讚高博德是“一位全明星銀行家”。也有人批評稱，在高博德執掌星展銀行多年後，星展銀行仍然過於依賴新加坡。截至2022年，新加坡貢獻了該行近65%的收入，這一比例與他剛接手該銀行時大致相當。
印裔身份引發新加坡關於外籍人才爭論
1960年，高博德出生在印度北方城市密魯特。星展集團官網顯示，高博德擁有印度德里大學經濟學文學士學位，以及艾哈邁達巴德印度管理學院的研究生管理文憑。畢業後，高博德作為管理培訓生加入了花旗銀行印度分行，也由此開啓了他的“銀行業生涯”。
1991年，高博德移居新加坡，擔任花旗銀行亞洲總裁辦公室主任。1998年，他又被派往印度尼西亞。2000年，高博德短暫離開花旗，趁着互聯網發展的高峯期，他與印度最大的報紙之一《印度斯坦時報》合作創辦了一家名為go4i.com的門户網站。後來他曾向媒體罕見透露，這次“失敗的”創業曾讓他身心俱疲，“關閉go4i.com後，我經歷了兩個月的自信心震盪，對自己想做什麼、未來會發生什麼感到焦慮。”隨着業務的倒閉，高博德在2001年重新迴歸花旗集團。直到2008年，高博德成為花旗集團東南亞地區行政總裁，負責東南亞地區、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業務。
2009年對高博德來説是特殊的一年。這一年，高博德獲得新加坡公民身份，併成為星展集團多年來第一位新加坡本土首席執行官。他在接受當地媒體採訪時説：“我經常説，我是新加坡人，這讓我和其他人一樣。我本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但我的身心都做出了選擇，這就是我想要屬於的國家。”
不過，對於沒有真正本土的星展CEO，新加坡人還是耿耿於懷。據印度報業托拉斯報道，2020年，新加坡國會曾圍繞外籍員工在新加坡就業市場中的地位展開激烈的辯論。當時議員梁文輝表示，星展銀行是新加坡最大的銀行，其CEO已連續22年不由新加坡人擔任，對此他“深感失望”。新加坡交通部長易華仁回應説，對新加坡來説，重要的是保持開放，為新加坡人創造就業和機會，同時保持包容性。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曾強調，新加坡不能發出不歡迎外國人才的信號。他還指出了一則有關新加坡外籍人才的假新聞：一張星展銀行印度高管會議照片被曝光在社交平台臉書上，並配有諷刺的文字：“視力測試：在這張星展銀行的照片中找到新加坡人。”這張圖片在2020年新加坡大選時被廣泛傳播，並引發了關於“外國人才爭奪新加坡工作”的討論。
接班難題
高博德身上的光環太多。據星展（香港）官網顯示，高博德是華盛頓國際金融研究所（IFF）副主席，也是新加坡人工智能及數據道德使用諮詢委員會、麥肯錫諮詢委員會、世界企業永續發展執行委員會成員。他還是新加坡企業發展局、新加坡國家研究基金會及新加坡董事會多元政策委員會董事。2019年，高博德被《哈佛商業評論》評選為“全球100名最傑出表現CEO”之一。2020年，他獲新加坡總統頒發公共服務星章以嘉許他對國家的貢獻。
正是因為高博德的出色成績，業內人士都認為，下一位“接班人”壓力重重。據彭博社3日報道，即使在今年3月和5月，星展銀行數字銀行業務中斷，引發很多零售客户的不滿，但行業觀察人士仍表示，這根本無損高博德的經營記錄，該銀行面臨的最大挑戰是找到他的“接班人”。原花旗集團CEO潘偉迪稱，很難想象一位新的集團領導人如何能夠接替一位非常成功的前任。但偉大的CEO和機構都有明確的接班計劃。
高博德今年已經63歲，亞洲航空CEO費爾南德斯稱，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高博德會很快退休，即使他退休，星展銀行也不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但事實上，大銀行CEO的離職，除了會影響股價之外，還會引發其他的問題。星展銀行對於整個新加坡來説是如此不可或缺，該銀行如何解決“接班人”難題對於整個新加坡來説是至關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