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金董事總經理劉剛:美股三季度仍或面臨“挑戰”,四季度觀察轉機
本文轉自:中國新聞網
【睿看美國】中金董事總經理劉剛:美股三季度仍或面臨“挑戰”,四季度觀察轉機
中新網7月8日電 (宮宏宇 吳家駒)隨着高通脹時代悄然而至,多國央行邁上加息之路。然而,大規模貨幣緊縮也使世界經濟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全球性通脹何時能解?經濟危機是否會到來?中國堅持“以我為主”的貨幣政策有何意義?近日,中金公司研究部董事總經理、策略分析師劉剛接受中新財經採訪進行了解讀。
中金公司研究部董事總經理、策略分析師劉剛
中新財經:全球通脹形勢備受關注。您認為全球高通脹時代預計會持續多久?會帶來哪些影響?
劉剛:儘管基準情形下未來通脹逐步回落可能依然是大概率事件,但在當前騰挪空間不足的情況下,政策需要加碼緊縮的概率進一步加大,尤其是在三季度,疊加增長本已趨弱的環境,不排除可能給市場繼續帶來一定壓力。我們預測,今年底美國的CPI同比可能依然在6%以上。而根據美聯儲6月FOMC(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的經濟預測,通脹到2023年可能仍難低於其政策目標。
短期來看,美國方面,高通脹和庫存累積對消費和企業盈利具有侵蝕作用。就企業端而言,近期包括沃爾瑪、塔吉特在內的美國零售龍頭一季度業績明顯偏弱,主要由於過高的成本(包括勞動力、運費和商品價格)對利潤率的侵蝕。高價下的庫存累積也意味着如果未來需求轉弱,企業利潤率還會受到進一步的壓力。
對於居民端,高通脹也可能壓縮消費需求。今年3月以來油價開始高位盤整,如果這一態勢延續,消費支出增速可能收到一定抑制。
歐洲方面,高通脹及增長前景壓力可能是下半年歐洲市場面對的核心話題。總體而言,從2021年開始就已處在高氣價高電價的環境中、對外圍能源依賴更高的歐洲國家更為承壓,我們對歐洲市場持有謹慎態度。
對新興市場來説,此前新興市場受益於美國等消費需求和流動性外溢,在疫情後保持了強勁的大宗商品和消費品出口。當前美國在內的全球主要需求方均逐漸步入下行週期,部分依賴出口的新興市場2022年也可能面臨外需下滑和大宗商品進口成本增加的壓力。
就全球而言,如果高通脹持續,長期可能會影響居民和企業對於未來的價格預期,進而影響其消費和投資行為,例如工資通脹螺旋、抑制消費、需求預期和投資支出意願,以及持續較長的貨幣緊縮環境,進而傷害到金融市場和實體經濟。
中新財經:為何美聯儲今年的加息舉措對抑制通脹收效甚微?
劉剛:美國加息收效不明顯的主要的原因是需求依然強勁而供應衝擊不斷。貨幣政策的收緊對於供應衝擊無法起到作用。對於供給側主導通脹,緊縮的貨幣政策不一定是非常有效的但卻是必須要做的,關鍵在於向市場傳遞央行壓制通脹的信心,同時擠壓部分需求以達到抑制價格的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過去六個月,全球主要央行處於加息週期的佔比已經達到了70%以上,達到了歷史新高,可以説全球緊縮和流動性都來到了一個新的拐點。
中新財經:一些新興經濟體也追隨歐美推行加息,對它們來説,加息的背景和影響有何不同?要警惕哪些風險?
劉剛:在全球流動性緊縮、大宗商品價格高企的背景下,部分新興市場可能面臨更高的美元成本和更高的大宗價格雙重擠壓。
一些自身增長疲弱的經濟體、在強美元和全球流動性拐點背景下可能會面臨一定的匯率貶值壓力疊加外圍需求回落可能導致出口收入放緩,而進口層面卻面臨地緣局勢帶來高資源品價格的擠壓,由此可能導致經常賬户縮水甚至逆差,進一步加大匯率和資金流向的壓力。此外,整體全球流動性和金融條件收緊也可能會使得部分高外債負債國家面對一定的償付壓力。
此外,如果一部分新興市場缺乏內部政策對沖的空間和餘地、同時內需縱深不足的話,可能會疊加外部環境面臨相對更大的壓力。
資料圖:美聯儲主席鮑威爾。
中新財經:美國一季度經濟表現不佳,有人認為,二季度美國經濟未見更多變化和轉機,預計還將負增長。您怎麼看?
劉剛:美國一季度看似表面上的負增長其實是因進口需求過強所致。去年四季度堵塞的港口和供應鏈在一季度緩解後,進口激增,進而導致進出口成為一季度增長的拖累項,因此看似的拖累恰是供應鏈修復的證據。相比之下,內需等其他分項依然增長強勁,因此不能以表面上的負增長衡量經濟的表現。
但儘管如此,在當前高基數、高成本、高庫存、高利率和弱需求的共同作用下,美國增長和企業盈利已經處於放緩通道且仍將繼續回落,這也是當前市場的普遍共識。沿着這個路徑繼續下去,衰退也有相當可能性。快加息帶來的金融條件快速收緊本身就會對需求帶來較大沖擊,同時貨幣驟然緊縮的餘波也勢必會逐步顯現出來。
我們測算,金融條件收緊對增長的壓力可能在今年底和明年初出現。
中新財經:隨着美聯儲鷹派加息預期增強,近日美股出現暴跌跳水。您如何看待美股未來的表現?
劉剛:我們預計美股短期可能是震盪偏弱格局,不排除仍有一定下行空間,待四季度緊縮如果能夠降速後或有望迎來緩和轉機,特別是偏成長的風格。當前美股已經計入了一定的悲觀預期,但給定當前的政策環境以及處於均值的絕對水平,估值依然難以為市場提供有效的支撐。基準情形下,我們預期美股估值的合理位置可能會相應降至14-14.5倍左右(比當前15.7倍低8-10%)。當然,悲觀情形下,如果通脹路徑因為油價等因素再度超預期,不排除會帶來更大幅度的波動。
當前美股面臨着緊縮、通脹和增長的“不可能三角”。市場擔心美國無法從這三個互相制衡的變量中找到最優解,實現軟着陸。
從後續出路上,除了貨幣政策轉向外,新的增長點也可以緩解當前的局面。例如,如果中國局部疫情得到控制穩增長強勁發力,推動內需修復,不僅可以抵消外部緊縮的影響,對沖全球流動性收緊壓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給美股提供支撐。
中新財經:在全球加息潮面前,您如何看待我國“以我為主”的貨幣政策?
劉剛:考慮到美國增長大概率繼續放緩,歐洲的滯脹壓力和新興面臨的大宗商品漲價和美元流動性雙重擠壓都可能使其自顧不暇,甚至面臨更大壓力,因此中國或對世界經濟下半年走勢起到舉足輕重作用。
中國此前因為局部疫情擾動,內需政策無法及時釋放,疊加美債利率快速走高,給匯率和中美利差都造成較大壓力。如果局部疫情得到控制穩增長強勁發力,推動內需修復,不僅可以抵消外部緊縮的影響,帶動新興市場對沖全球流動性收緊壓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給美股提供支撐,類似於2017年。
不過,我們認為要實現這一點,可能需要一定程度的信用擴張和槓桿率提升來配合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