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週報 作者：黃嘉祥 金子莘
時隔15年，證券交易印花税再次迎來下調。8月27日，財政部、税務總局公告稱，為活躍資本市場、提振投資者信心，自2023年8月28日起，證券交易印花税實施減半徵收。
這是中國1990年開徵印花税以來，第7次調降交易印花税，上一次調降為2008年。歷次證券交易印花税税率下調，均給A股市場帶來很好的提振作用。這一次在A股市場信心跌入冰點之際下調印花税，恰逢其時。8月以來，A股三大指數均創年內新低，上證指數從3200點一路跌破3100點，8月25日已跌至3064.07點，市場再次打響“3000點保衞戰”。
下調印花税，只是“活躍資本市場”的利好政策之一。2023年7月下旬，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罕見提出，要活躍資本市場，提振投資者信心。此後，證監會在投資端、融資端、交易端推出一系列改革，包括下調公募基金管理費、託管費，以及證券公司的交易佣金和交易所的經手費等，以提振市場信心。8月27日，證監會又宣佈，收緊IPO及再融資、調降融資保證金、限制部分減持。
過去20多年中，調降印花税和延緩IPO通常是穩定二級市場、提振信心的常用措施。
“這些措施釋放了積極的信號，讓利於民，提振了投資者的信心。”前海開源基金首席經濟學家楊德龍對時代週報記者説，這次直接下調印花税高達50%，一年將減少近千億的交易費用，對廣大投資者來説是“及時雨”，也是很多投資者期盼已久的重大利好。預計會對下週乃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市場走勢形成正面的推動，推動市場大幅反彈。
8月28日，A股市場三大指數全線大幅高開。上證指數開盤上漲5.06%，站上3200點，深證成指開盤上漲5.77%，創業板指開盤上漲6.96%。隨後震盪回落，截至午間收盤，上證指數漲2.30%，重上3100點；深證成指漲2.38%，創業板指漲2.54%。
中金公司認為，本次政策組合拳支持市場的力度較大，反映政策層活躍資本市場的明確態度，近期中國市場表現偏弱，資金面呈現出一定負反饋跡象，此次政策組合拳有助於明顯改善投資者情緒，打破悲觀預期和市場下跌的負反饋螺旋。市場所處位置已計入過多悲觀預期，伴隨政策層面積極化解當前主要矛盾、企業盈利底部逐漸顯現，估值、情緒和投資者行為進一步呈現偏底部特徵，對於後續市場表現不必悲觀，A股當前位置機會大於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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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花税減半讓利超千億
證券交易印花税是印花税四大税目之一，具有調節股市的功能。中國從1990年起徵收證券交易印花税至今，上調2次、下調7次。每當股市過熱時，上調印花税，在股市低迷時，則下調印花税。
1990年，印花税在深圳開徵，當時徵收標準是由賣出股票的交易者繳納成交金額的6‰；同年11月，深圳市場對買家也開徵了6‰的印花税，以平抑過熱的股市。
鑑於股市持續低迷，1991年10月10日，印花税由6‰下調到3‰，這是中國證券市場史上首次調整印花税，短期和長期刺激資本市場均顯著，上證指數一個月內上漲22.3%、半年內上漲102%。
1996年初到1997年5月，上證指數從512點漲到1510點，展現了快速暴漲行情。1997年5月12日，印花税由3‰上調到5‰，上證指數隨即掉頭向下，牛市終止。
一年後的1998年6月12日，印花税由5‰下調到4‰，調整後首個交易日，滬指收盤小幅上漲2.65%。
2001年11月16日，印花税由4‰下調到2‰，調整之後，股市有過一段100多點的行情。2005年1月23日，由於股指持續下跌，印花税再次下調，由2‰下調到1‰，之後A股迎來3年大牛市，上證指數在2007年10月創下6124的歷史高點。
2007年5月30日，印花税由1‰上調到3‰。上調次日，兩市收盤跌幅超過6%，12346億元市值在一日間被蒸發。
2008年4月24日，印花税從3‰調整為1‰。調整後，滬指收盤大漲9.29%，大盤接近漲停。2008年9月19日，證券交易印花税由雙邊徵收改為單邊徵收，税率保持1‰。當天滬指創下史上第三大漲幅，收盤時上漲9.45%，A股1000餘隻股票漲幅在9%以上，半年內上證指數漲19.5%。
銀河證券統計，A股每次對印花税的調整均可以帶動短期交易情緒上升。2000年後四次印花税率調降之後，上證綜指成交量分別在當週最高上升71%、98%、114%以及139%。印花税下降有助於降低投資者成本，從而有利於促進市場成交規模。
如今，在市場持續低迷下，市場呼籲下降印花税。8月18日，證監會有關部門負責人在答記者問時表示，已關注到市場對調降證券交易印花税税率的呼籲和關切。從歷史情況看，調整證券交易印花税對於降低交易成本、活躍市場交易、體現普惠效應發揮過積極作用。
自8月28日起，證券交易印花税實施減半徵收，即在按成交金額的0.1%税率向出讓方徵收的基礎上，減半至按成交金額0.05%徵收。2022年，證券交易印花税共2759億元，據此推算，減半徵收可向全市場讓利約1380億元，大幅降低交易成本。
“這是活躍市場的真正利好，應該也是為了保3000點，政策出台後，市場短期將迎來一波顯著的反彈。”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接受時代週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當然，是否能夠形成正反饋循環還未可知，長期市場“困境反轉”是個綜合施策過程。
華創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牛播坤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此次證券交易印花税下調幅度超出市場預期，將在短期起到非常明顯的提振效果。從以往來看，下調印花税的正向影響能夠持續一個月以上。此舉降低了市場交易成本，能夠鼓勵更多資金進入股市，與此前鼓勵長期資金入市的系列舉措相配套，將更好提升市場的交易活躍度和流動性，整個市場也將更加富有彈性和韌性。
“印花税減半是一個重要的政策信號。”廣發證券認為，2015年和2018年均未下調印花税，而選擇在當前時點，既説明資本市場的重要性大幅提升，也意味着資本市場在穩定經濟社會大局上責任更加重大，促消費、穩預期功能彰顯。
交易端與投資端改革並行
降低交易費用，是當前資本市場交易端改革的主要方向。
在國內股票交易市場，投資者所需支付的費用主要為證券交易佣金、證券過户費、證券交易監管費、證券交易經手費、印花税、股息紅利税6大類。與證券交易印花税同日下調的還有證券交易經手費。據此前滬深北交易所發佈的通知和多家券商公告，自8月28日起，證券交易經手費將正式下調。
8月18日，證監會宣佈，指導滬深北交易所自8月28日起進一步降低證券交易經手費。滬深交易所此次將A股、B股證券交易經手費從按成交金額的0.00487%雙向收取下調為按成交金額的0.00341%雙向收取，降幅達30%；北交所在2022年12月調降證券交易經手費50%的基礎上，再次將證券交易經手費標準降低50%，由按成交金額的0.025％雙邊收取下調至按成交金額的0.0125％雙邊收取。
同時，將引導證券公司穩妥做好與客户合同變更及相關交易參數的調整，依法降低經紀業務佣金費率，切實將此次證券交易經手費下降的政策效果傳導至廣大投資者。
上交所表示，本次股票經手費調整是在2023年降費方案的基礎上，進一步貫徹落實國務院常務會議決策部署的重要舉措，有利於降低資本市場投資者成本、激發市場活力。以2022年全年成交額測算，預計上交所每年將向市場讓利約28億元。
據時代週報記者不完全統計，目前已有超過30家券商宣佈下調證券交易經手費，均自2023年8月28日起正式實施。
中銀證券認為，證券交易所調降經手費，旨在落實減税降費、提振投資者信心要求。按2022年全年及2023年上半年A股成交金額計算，A股投資者經手費支出分別減少33億元和16億元。降低交易經手費率，傳達出監管層提振投資者信心、推動資本市場穩健發展的政策導向。
為盤活存量資金，證監會亦調降融資保證金。經證監會批准，上交所、深交所、北交所修訂《融資融券交易實施細則》，將投資者融資買入證券時的融資保證金最低比例由100%降低至80%，此調整將自2023年9月8日收市後實施。這是A股繼2015年11月將融資保證金由50%提升至100%後首次下調。
截至2023年8月24日，場內融資融券餘額15678億元，保證金比例維持較高水平，業務整體風險可控。證監會表示，在槓桿風險總體可控的基礎下，適度放寬融資保證金比例，有利於促進融資融券業務功能發揮，盤活存量資金。
中金公司認為，本次降低融資業務保證金比率執行後，將有助於放大資金的可融資比例，有望為A股市場提供更多的流動性支持和提高交易通暢性。結合前期一攬子政策的指引，未來可以進一步關注擴大融資融券標的範圍、降低融資融券費率、將ETF納入轉融通標的進展等。
投資端改革也同步推進。證監會表示，加快投資端改革，大力發展權益類基金，加大各類中長期資金引入力度，推進公募基金費率改革全面落地，降低管理費率水平等。
自2023年7月8日證監會發布公募基金費率改革工作安排以來，已有超過130家公募基金公司宣佈降費，已實行降費的公募基金公司數量已超八成，從頭部基金公司帶頭執行行進至中小基金公司同步跟進。
增量資金流入是活躍市場的關鍵。不過，總體上看，中長期資金不足仍是制約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突出問題。目前，中長期資金持股佔比不足6%，遠低於境外成熟市場普遍超過20%的水平。
8月24日，證監會表示，下一步，主動加強與有關部門的政策協同，共同為養老金、保險資金、銀行理財資金等中長期資金參與資本市場提供更加有力的支持保障，促進資本市場與中長期資金良性互動。
IPO與再融資收緊
沒有二級市場的穩健運行，一級市場融資功能就難以有效發揮。當市場低迷之際，證監會着手完善一二級市場逆週期調節機制，促進投融資兩端的動態平衡。
2019年以來，資本市場的改革以註冊製為主導，重點強調融資端的改革。今年上半年，在二級市場較為慘淡的背景下，一級市場融資規模整體仍保持高位，給二級市場造成一定壓力。
今年下半年以來，IPO和再融資的審核有放緩趨勢。截至8月25日，7-8月滬深交易所IPO申報為零；滬深兩市有33個再融資項目終止，而去年全年終止的再融資項目為21單。近期，包括民生銀行、中原證券、華鑫股份等在內的部分上市金融機構終止再融資計劃。市場一度傳聞將暫停再融資。
證監會於8月18日回應稱，實現資本市場可持續發展，需要充分考慮投融資兩端的動態積極平衡。證監會始終堅持科學合理保持IPO、再融資常態化，同時充分考慮二級市場承受能力，加強一、二級市場的逆週期調節，更好地促進一二級市場協調平衡發展。市場會感受到這種變化。
8月27日，證監會宣佈，根據近期市場情況，階段性收緊IPO節奏，促進投融資兩端的動態平衡；對於金融行業上市公司或者其他行業大市值上市公司的大額再融資，實施預溝通機制，關注融資必要性和發行時機。
證監會表示，突出扶優限劣，對於存在破發、破淨、經營業績持續虧損、財務性投資比例偏高等情形的上市公司再融資，適當限制其融資間隔、融資規模；引導上市公司合理確定再融資規模，嚴格執行融資間隔期要求，審核中將對前次募集資金是否基本使用完畢，前次募集資金項目是否達到預期效益等予以重點關注；嚴格要求上市公司募集資金應當投向主營業務，嚴限多元化投資；房地產上市公司再融資不受破發、破淨和虧損限制。
東吳證券在8月初的研報中指出，從歷史上看，2007年後4輪IPO暫停或延緩均伴隨宏觀基本面走弱、市場成交趨於萎靡、居民財富效應不佳，當前中國也面臨相似困境，因此減緩IPO發行速度、提升發行質量或成“提振投資者信心”的可選措施。
中金公司認為，本次股權融資節奏調整對於階段性改善A股資金面壓力或將有一定積極效果；從更長期的角度，在IPO及再融資等發行端充分市場化背景下，退市制度的完善可能更為重要，有助於改善資本市場的供需環境，優化資本市場優勝劣汰和價格發現功能。
A股亦迎來最嚴減持新規。本次證監會明確對存在破淨、破發、三年不分紅或者三年累計分紅低於年均淨利潤30%的上市公司，限制控股股東和實際控制人的減持行為，並且嚴控上市公司股東減持總量和鼓勵重要股東承諾不減持和延長鎖定期。
中金公司估算，因上述條件而大股東無法進行的減持的上市公司可能超過2200家，涉及上市公司累計總市值超過32萬億元；若考慮仍有超過800家公司在上市未滿3年期間控股股東和實際控制人無法進行減持，上述合計占上市公司比重超過60%，涉及上市公司累計總市值超過42萬億元，這意味着未來上市公司的產業資本減持規模將出現明顯下降。
“更重要的是，針對上述四類上市公司減持行為的限制，也有助於促進上市公司重視分紅回報，改善部分上市公司‘重融資，輕回報’行為，助力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中金公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