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你2》的訓練生中,有不少是初涉偶像行業的新鮮人。節目組工作人員組織拍攝物料時,會習慣性地讓每個人在鏡頭前“多笑一笑”。
有的新人女生會乾脆地提出:“可是我就是不愛笑的。你不瞭解我嗎?”
站在一旁的“8年偶像”許佳琪被擊中:“‘你不瞭解我嗎?’這句話,我好像從來沒用過哎。”
“河”裏8年
2016年SNH48總決選上,許佳琪曾喊出一句:“我願意把我的青春都奉獻給SNH48。”
從2012年17歲入團,到今年25歲,8年,許佳琪大半青春時光確實都流進了這條“塞納河”。
圖片自微博
還是孩童時,許佳琪的夢想就是站上舞台,當大明星。2012年,絲芭公司招生,許佳琪入選。陰差陽錯地,本屬於“二期生通道”的她,卻因工作人員不小心弄掉報名表,再次審閲時發現“女孩不錯”,於是又把她調做“一期生”,讓她提早出了道。
作為SNH48女團的一員,許佳琪有自己的優勢。11歲進入專業舞蹈學校學習芭蕾,助她成了團裏舞功拔尖兒的一位。2017年,絲芭組建旨在和主流市場接壤的國際化小分隊7SNESES時,擅舞的許佳琪也順利成為了七位分隊隊員之一。
2017年,7SNESES赴韓國出席2017“亞洲明星盛典”。當晚,許佳琪個人還憑藉亮眼的舞台形象空降韓國社交媒體熱搜榜第7位。
但上熱搜也不過曇花一現。回到國內,作為女團在主流市場上的存在感並不高。能讓女孩們真正有活躍度的空間,仍是在SNH48系的劇場裏。
參加《青春有你2》的7SNESES成員,右二為許佳琪
對許佳琪來説,她能想到的“青春最重要的畫面”,就是在 “河”裏的畫面:
“那個場景發生在SNH48總選上。我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發表感言,台下黑着燈,坐滿觀眾。而在觀眾中,有那麼一小塊亮光,是我的粉絲舉着燈牌在為我應援。”
許佳琪表示,自己是一個很怕在嚴肅大場合,被所有人目光注視着發表講話的人,“那對我來説是一種窒息感。每年一到這個時刻,我都會超級緊張。”但每每看到那塊亮光在,她又會感到巨大安全感:“那意味着我的粉絲在。他們是一直努力投票,給我排名位置的人,那會讓我覺得,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有回應。”
粉絲是許佳琪的動力。那些關注度也深深影響了她。
SNH48本質是日式養成體系,粉絲即製作人。而身為養成系偶像,很多時候,許佳琪她們處在“被安排”的狀態中。不同類型的公演Event,一些歌曲的選擇,決定權都是在粉絲或工作人員手上,由“他人”來決定這些小偶像的命運。
此外,養成系偶像也習慣更迎合粉絲一些。很多小偶像會去主動探知大家喜歡什麼,繼而多呈現,會默默避雷大家沒那麼接受的東西。
有“飯”了許佳琪好幾年的粉絲形容她:KIKI是個很敏感的人。她會擔心粉絲的流失,於是,她總是去在乎很多事,為了別人調整改變自己。
許佳琪應援會為她製作的應援圖
剛加入“塞納河”的前幾年,許佳琪一直是長髮示人。看上去氣質更偏向甜美一些。在一次不小心把頭髮染壞,不得已剪短了頭髮後,有不少粉絲認為短髮的她更颯,更有味道,“因為粉絲們喜歡,所以那之後我就一直是短髮造型了——雖然我自己很喜歡長髮的。”
很長時間以來,許佳琪會有一種想法:別人喜歡我什麼樣子,我就按照那個樣子去做。那樣,喜歡我的人可能就不會離開我了。
“河”裏8年,SNH48從1期生髮展到了12期生。在此期間,有不少女生離開,有了別的選擇。
一個現實是,儘管許佳琪在“河”裏算是頗受女孩仰慕的大前輩,但同為一期生中,真正算得上出圈的也只有鞠婧禕、李藝彤。2020年,一期生們將集體迎來畢業,她們這段青春旅途即將到達終點。
偶爾夜深人靜,許佳琪會迷茫。也曾動過是否要離開的念頭。“但我又會想,離開了這行,我幹嘛去啊?我什麼都幹不了,沒有比這一行更適合我的。在‘河’裏也挺好的。”
短髮or長髮的許佳琪
游去大海
這兩年,隨着偶像市場發生變革,在各大平台頭部綜藝助推下,女團崛起。團體綜藝本身也成了訓練生走紅最有效的方式。
2019年總決選上,絲芭公司高調宣佈將入局愛奇藝《青春有你2》。許佳琪是被派出“作戰”的一員。
她知道此行意義重大。這意味着她要從“河”裏游去更廣闊的大海了。
與此同時,對不時常聽説“塞納河”,知其在某圈層火爆多年的主流觀眾而言,也期待看看那些女孩到底實力如何?又有什麼魅力?
《青你2》初舞台上,SNH48分隊被分派到和匠星娛樂的訓練生同場較量。和原本籍籍無名,卻出其不意強實力的安崎、上官喜愛等匠星女孩比起來, 穩定完成舞台的SNH48驚喜感就顯得不夠了。
憑藉加試Solo,許佳琪成了SNH48裏唯一一個取得A等級的女生。
初舞台拿下A之後的許佳琪
本身自帶“河”裏可觀粉絲量,加上節目熱度發酵,從前幾期訓練生助力成績來看,許佳琪排名都很靠前。但網上對她的評論劃分兩極。
在這檔融合着真人秀的節目裏,每位訓練生的性格也被大眾觀察着。
娛理工作室蒐集了一些網友針對許佳琪的代表性評價:
“我一直在思考我為什麼get不到許佳琪。不是她不好,她在拼命靠近她所認為的標準的‘好’。但這種完美,不會令我動心。”
“她沒啥槽點,就是太中規中矩了。個人情緒太少了。”
“許佳琪呈現出一種正統偶像的程式化。”
缺少個性——這樣的評價,還在“河”裏,許佳琪就聽過很多次:“他們覺得好像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可是沒有特別突出的個性,特別官方。”
許佳琪坦言,在“河”裏,自己確實不敢釋放自己更多個性。“我們小偶像很多,我有時也會去聽大家説什麼,怕自己一些言論會引起誤會。而且在以前……我確實也有過在鏡頭前被人家誤會,或者被別人放大一個小點,被顛倒黑白的時候。”
如今出“河”比賽,許佳琪又會考慮,她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河”人形象:“更會害怕自己的一點點事情被放大,讓大家對SNH48印象不好。”
第二次排名進入前九名的許佳琪
我是誰
“私下的許佳琪是什麼樣的?”
“如果在熟人面前,我很放得開!如果是自己待着,我就可喜歡自言自語了!愛自己跟自己在那嘀咕,有點小做作。”
“偶像許佳琪呢?”
“一定不能出錯,什麼都要展現得特別的好。”
但許佳琪追求的這種“完美”,在《青你2》第二場公演時被打破了。
第二場公演選曲,許佳琪挑了《R&B All Night》。這對她來説是一首“安全的歌”。
按許佳琪考量,在“河”裏,她擅長帥氣、性感舞蹈風格。第一次公演《破風》時,她已給大家展現了帥氣一面。
第一次公演時的許佳琪
但在劃分Part時,許佳琪發現這首歌沒有所謂“主舞”,她也沒有爭取到屬於自己聲音舒適區的演唱段落。此外,身為C位的她還要在歌曲開頭唱上一段自己最不擅長的Freestyle轉音。
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全新挑戰,就要去錄製導師Ella的聲樂課。
輪到許佳琪演唱,沒掌握演唱要領的焦慮,怕在老師面前露怯的心慌,加上錄製現場一排陌生工作人員和攝像機鏡頭緊緊對住她——要強的許佳琪安全感盡失。
於是在節目裏,我們看到了許佳琪邊哭泣邊跟唱的一幕。這也是節目播出以來,她鮮少露出軟肋的時刻。
許佳琪回憶,在“河”裏多年,團體習慣於誰擅長什麼,就讓誰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揮優勢。“比如我唱歌不算特別好,我就會把我的舞蹈部分放大化, 去藏拙。”而來到節目後,她藏不住了。
第二次公演時的許佳琪
暫時的打擊和崩潰後,在小組協力下,大家還是完成了一場漂亮的公演。經歷了這一次 “從不會到會的過程”,許佳琪有感悟:“我以前是一直想要把我最完美的一面都給大家。就像給大家禮物,我都想包裝精緻之後給你。但我現在發現,不如我真誠地呈現它原本的樣子,看你是否喜歡。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藏住自己的缺點。比起藏,最重要的其實是去直面它,克服它。”
“我最近很開心,因為我所有的缺點都暴露了,我沒包袱了!好了!”
不止對舞台理解發生變化。這段時間以來,許佳琪覺得自己性格也在逐漸釋放。
和她相處的另外108名女孩中,有很多人是第一次上節目。許佳琪發現,不少女孩因為沒有習慣工作流程和鏡頭,反而呈現出非常真實的一面,可以大膽地去表達想法,自信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有時我聽到她們説,‘我就是這樣啊’,‘你沒法讓我改變啊’,‘你不瞭解我嗎’,我就在想,還可以這樣?聽到這幾個字我就會開始思考,我好像從來沒有反駁過別人要求我的事。可‘我’是怎麼樣的?”
許佳琪最近常反思,人家為什麼喜歡我?“可能有的粉絲喜歡我的某個風格,有的人是被我的短髮吸引過來的。但我不可能一直去迎合別人,人心也會變。我應該相信自己,Ta喜歡我,就是喜歡我這個人,我做什麼Ta都會喜歡,要有這樣的自信。”
“你不瞭解我嗎?“,許佳琪又重複了一遍,“是啊,我也是時候要尋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了。這句話以後我可以多用,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
圖片自微博
許佳琪的自白:關於野心
很多人會覺得我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我來這個節目,一開始很多人也會覺得我是抱着爭C位念頭來的。説實話,我自己當時是真沒有這樣的想法的,我也説了,我來這裏更像是一種代表SNH48的使命感。但大家好像都覺得我要去爭C,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我也要逼着自己去爭……有一種被被牽着走的感覺。
現在過這麼久了,大家在這個節目裏也Battle交流過了,我的缺點也都暴露過了,我有了新的想法。
逐漸認識自己後,從真實角度,我再説,現在的我內心是有野心的。我覺得,既然站在這個舞台上,我就要好好站在中間被大家看見。我現在不怕別人會如何評論這樣的我,沒關係。就算在一個班上也是有想考第一名的同學。而且我本來起點在這個節目裏面就是高的, 為什麼我不好好繼續往上衝呢?
之前LISA老師也跟我説過,中心位不只是凸顯你自己,你也要好好融合、平衡整個團隊,我覺得我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現在,我就想做一個真實的我,並且保持這種狀態。我覺得真實的自己沒什麼不好的,真實的我很優秀。我心中有熊熊燃燒的熱情,熊熊燃燒的鬥志 。
圖片自微博
娛理主筆觀察
解碼許佳琪
在沒現身於《青春有你2》這樣的主流節目之前,很多人對SNH48的存在會有一些既定印象:人多;競爭大;吃青春飯;偏可愛系;粉絲能“打”;圈地自萌……
對於在“女孩多,是非多”的“河”裏生存了8年的一期生,大家更是覺得她們定是不簡單的“老江湖”。
我印象較深的一個細節。就在前幾月“超新星運動會”上,有鏡頭隨意掃過一片年輕女藝人。由於彼時是台下休整狀態,不少女孩都呈現隨意狀態。而許佳琪看到鏡頭過來,下意識地拉開運動外罩,露出了寫着“許佳琪”三個字的名牌。“會營業”——不少網友在相關討論帖裏留下並不算褒義的評價。
當包括許佳琪在內的SNH48部分“傳説中”的女孩完全暴露在《青你2》後,起初,她們的實力遭到質疑——雖然不差,但好像和“出道8年”不匹配。而如許佳琪似乎在努力偶像化“營業”,卻少了些更真實流露的面相,也為人討論是“太迎合”,“無稜角”。
第一次排名進入前九名的許佳琪
我試圖通過資料去了解許佳琪,也和她本人做了討論。可以感受到的是,她確實被SNH48偶像身份所縛。
她講,自己本身是個沒什麼衝勁兒的人。過去在隊內有隊長帶領,她擅長跳舞,就只專注於自己練舞就好。但這幾年作為“河”內開團級元老,她覺得自己必須主動承擔更多。
SNH48圈地自萌的“困局”已有幾年。這次幾位女生有來大舞台的機會,許佳琪想為一些年紀更小的後輩們“打個樣”:“讓她們看到我們是能衝出來的,並且能做得很好,從而給她們增加更多信心。”此外,她們也肩負着為公司“破局”,為SNH48正名的責任。
責任壓力之下,許佳琪不敢有差池。
如果説,許佳琪來《青你2》前能想到自己會有更多舞台方面的收穫,現在於她而言,更珍貴的是,那層偶像束縛打開了一道口。她開始更為自己而想,試着按自己的本來面貌去生活。
以前的許佳琪像是藍色的河,沉靜。但實際上,日常起漣漪,偶爾驚濤駭浪,那才是有風景的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