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擺擺的人世》：餘秀華的存在價值是揭示人們生涯必需與詩有關

　　餘秀華成名於2014年冬天。兩年多後，關於她的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面世。這部紀錄片由範儉導演，正在進行的2017上海國際電影節期間，出品方優酷為這部電影舉行了盛大的首映。很多觀眾是第一次通過電影全面地瞭解餘秀華。

　　電影首映取得了成功，來自觀眾席的掌聲明確地説明了這一點。來到現場的餘秀華一如既往地用她獨特的方式來面對媒體與觀眾。一名詩人在紅過兩年多之後，仍未顯現出被公眾遺忘的跡象，這本身就算一個奇蹟。

　　這是一個詩歌隕落甚至沒有詩歌的年代。幾乎所有成名的詩人都處在喑啞的狀態，文壇也好，社交媒體也好，整個社會環境也好，可以説沒有活躍的詩人存在。所以餘秀華的價值在於，她不僅是一名詩人，而且還作為詩人，偶爾還能夠提醒這個社會詩歌的存在，提醒人們生活有必要與詩有關。

　　和之前想象的不一樣，範儉導演的《搖搖晃晃的人間》不是故作深沉的文藝片，也不是充滿苦難與沉痛的民間影像。至少十次微笑、五次大笑、一次爆笑，在強調這部紀錄片的故事成分。它是在講餘秀華的故事，而且是在講餘秀華個人的故事，觀眾作為旁觀者，不會介入餘秀華的故事太深，但卻可以從這部電影身上，看到詩歌的力量，看到生活的態度，看到一個人內心的堅持與成長。

　　影片最酷的地方，在於餘秀華罵髒話的時候，在她罵髒話時，已經很少有人把她定義為一名農婦。在成名之後，她的階層實質上已經發生了轉變，她出入各種頒獎禮，與各路精英坐在沙發上對談，對於各種敏感的提問，她的回答是富有彈性的，總是能夠輕鬆處理掉那些令人擔心的問題，使之具備了公眾人物討人喜歡的一面——以反叛的姿態，來對這個價值觀模糊、是非不分的世界，進行一次次拳擊。觀眾在影院裏會心的微笑，很多時候是因為餘秀華替他們出了一口氣，儘管他們也不確切地知道，那口悶氣究竟因何產生。

　　拍攝好的紀錄片，需要下許多功夫，比如需要讓被拍攝者忘記鏡頭的存在，取得被拍攝者的信任，成為被拍攝者的朋友，只有這些全部做到，主角才會逐漸適應鏡頭下的生活，或者説忘記鏡頭的存在。範儉在這方面處理得很好，他鏡頭下的餘秀華已經由一名詩人變成了一名演員，只不過和專業演員不同的是，餘秀華的“演”不是表演，而是超越“表演”坦誠地展示自己的生活。

　　於是觀眾可以看到，為了和丈夫離婚，她與丈夫進行了幾場張力十足的談話，為了讓丈夫順利離開自己，她與丈夫討價還價。範儉的紀錄片記錄下了兩個珍貴的片段，一是餘秀華與丈夫離婚成功離開法院坐在回家車裏的時候，兩個人互相“攻擊”，但已經是非常輕鬆的朋友式的關係，他們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生活。二是餘秀華丈夫與工地工友聚會喝酒時，他工友對於餘秀華婚姻的一個評價，非常赤裸裸地展露了底層社會的婚姻價值觀。這個片段讓人爆笑也讓人震驚，它不禁令人想到，有多少人是生活在這樣的暴力與冷暴力中。

　　電影記錄了餘秀華成名後的兩年，但卻給人以記錄了她一生的感覺。與別的女人不同，成名與離婚作為餘秀華生命中發生的兩件大事，決定了她的後半生與前半生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搖搖晃晃的人生》試圖把這種不同表現出來。但這是困難的。因為從生活的角度而言，變化的是餘秀華的經濟條件，沒有變化的，是她無法擺脱此前生活留下的影子。餘秀華對此也困惑。這種困惑也是芸芸眾生的困惑。在影片裏，導演還記錄了餘秀華母親的生病與死亡，作為電影的一條輔線，這條線的敍事所展現出來的命運感，與餘秀華的命運感兩相呼應，讓人唏噓。

　　《搖搖晃晃的人間》是部優秀的紀錄片，它與豆瓣上8.5的打分是匹配的。它幾乎以最合適的方式完成了餘秀華的故事。它幾乎以最合適的方式完成了餘秀華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以《搖搖晃晃的人間》為標誌，其出品方優酷視頻對於具有人文色彩的視頻內容的重視，展現了網絡視頻內容平台的新視野。記得幾年前，優酷曾出品過“大師系列”微電影，顧長衞、蔡明亮、許鞍華、金泰勇都為這個系列創作過作品。當在當時，人文色彩濃厚的微電影，在網絡上還是顯得偏超前了些。在經過這幾年網絡視頻的泥沙俱下之後，視頻內容生產化的精品路線，成為最明智的選擇，而出品《搖搖晃晃的人間》這樣的作品，無疑為給優酷帶來更多的形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