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劇《叛逆者》夠“叛逆”嗎?改編時的重點難點是......

諜戰劇《叛逆者》夠“叛逆”嗎?改編時的重點難點是......

自今年6月首播以來,諜戰劇《叛逆者》取得了豆瓣評分8.3分、全劇平均收視率超過1.5%的不俗成績,可謂收視口碑雙“爆”。

《叛逆者》改編自嘉興作家畀愚的同名中篇小説,講述了國民黨年輕特務林楠笙不斷成長、重塑信仰,最終成為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的故事。原小説運用了大量白描和留白的文學手法,給讀者留下了更多想象空間。如何將這種文學化的表達落實在影像上,如何在諜戰劇已有的類型框架中做出突破,是編劇改編時的重點和難點。

諜戰劇《叛逆者》夠“叛逆”嗎?改編時的重點難點是......

“弱諜重戰”的類型新視角

諜戰劇,有《暗算》《潛伏》《懸崖》《黎明之前》等珠玉在前,《叛逆者》想要在同類型上有所突破並非易事。令人意外的是,其在一開始便弱化了傳統諜戰劇強調的“高懸念感”,而是另闢蹊徑地以一種全新的、“弱諜重戰”的視角來詮釋類型。

觀眾在看《叛逆者》第一集時,便對所有主人公的身份和陣營瞭如指掌,整部劇的主要戲劇衝突來源於林楠笙如何在國共間搖擺,最終選擇走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不少觀眾發現,朱一龍所飾演的林楠笙這一角色,音同“臨難生”。他從一個忠於國民黨的特務蜕變為共產主義的信仰者,在熱血與迷茫中不斷探索正確的救國之路——林楠笙正是那個時代眾多愛國青年的縮影。

因此,《叛逆者》並非只是一部單純的諜戰劇,“諜”所引發的鬥智鬥勇不是全劇的核心,信仰是如何被推翻,又是怎樣被建立的過程才是《叛逆者》的敍事重點;“戰”更不止於字面意義的槍戰,《叛逆者》用大量篇幅展現了主人公內心深處的自我鬥爭。以地域轉移為標誌,“上海-香港-重慶-上海”分別代表着林楠笙四個不同的心理階段,從在上海站學員時期的青澀、衝動、質疑卻服從,到香港時期的迷茫、動搖,再到重慶時期徹底放棄幻想,接替“郵差”代號成為一名地下共產黨員,創作者用大量細膩的節拍,小心翼翼地構建起林楠笙的心路成長曆程,也正是這樣一個充滿血肉、骨子中就有些“叛逆”的主人公,不斷牽扯着觀眾的心,讓人為之動容。

注重歷史質感的營造

《叛逆者》的原著小説共十四章,採用了比較鬆散的敍事結構,將1936年至1949年發生的故事串聯在一起,其中對歷史背景的細緻描摹較為有限。由金牌編劇李曉明領航的編劇團隊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在保留原作情節的同時,為本劇增補了大量歷史細節,營造出了強烈的年代質感。

比如,劇中角色常常掛在嘴邊的“戴老闆”即為當時國民政府軍統局副局長戴笠,林楠笙所在的特務訓練班正是由其親自創立;檔案室主任顧慎言辦公室中掛的“淡泊寧靜”四字,由當時的國民政府軍政部部長何應欽所書,劇中藉此暗示顧慎言與何部長關係親近,以至於陳站長雖然懷疑顧慎言是共產黨,卻不敢輕舉妄動;原著中,女主角朱怡貞的父親早亡,家道中落,在劇中她的身份被轉換為知名民族資本家的獨女,隱喻了當時實業救國的社會背景;而中共地下黨員朱怡貞之所以能順利地被軍統釋放,一方面是源於家庭背景的強勢,另一方面也在於其時抗戰局勢吃緊,國共合作將是必然趨勢。

除此之外,劇中還出現了大量文學、影視作品的隱喻,如《貴族之家》與《獵人筆記》、《草葉集》、《鐵流》、《毀滅》、《漁光曲》等,彰顯了編劇團隊深厚的文化修養,也共同營造了本劇細膩又不失厚重的歷史質感。

“青春化敍事”是在討好年輕觀眾?

進入互聯網時代,年輕觀眾成為影視劇重要的受眾羣體。2015年播出的《偽裝者》開啓了青春諜戰劇的先河,明星、輕喜劇、愛情等現代元素的加入,迎合了年輕觀眾的審美取向,這種用更娛樂化的方式來進行主流意識形態的表達在隨後的《麻雀》《隱秘而偉大》中得以沿用並取得成功。《叛逆者》雖脱胎於傳統的紙媒文學,由老牌正劇編劇保駕護航,但值得注意的是,其團隊相當重視作品的“青春化”呈現。

可以説,此劇從開發階段便對其自身氣質有了較為深刻的定位,在保持傳統諜戰元素的同時能夠吸引到更多年輕觀眾無疑是《叛逆者》的目標。

首先,製作方聘請了青年導演周遊來擔任這部大製作的總導演,可窺其力求貼近年輕觀眾的決心;而後,片方更是邀請到兼具實力和偶像氣質於一身的朱一龍擔當主演,張子賢、代旭等青年演員擔任重要配角,整體選角趨年輕化。

這樣的選角配置是一次大膽的嘗試。一面是王志文這樣的老戲骨,一面則是經驗相對不足的新生代演員,在同場對戲時很可能會出現接不住戲的情況。令人驚喜的是,無論是曾被質疑的朱一龍,還是飾演反派的張子賢,在劇中的表現都十分出色且自然,為劇集增添了不少亮點。

劇中最為明顯的“青春化”敍事無疑體現在男女主角的感情線上。原著中僅用幾筆草草交代的前情往事,在劇中被擴充為近十集的故事,重點着彩於林楠笙與朱怡貞的校園愛情,“校園劇”質感頗重,而林楠笙在朱怡貞家中養傷等原創情節更有強烈的言情色彩。

如此安排,利弊都顯而易見。一方面,青春、校園、戀愛等元素較吸引年輕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的注意,能在很大程度上鼓勵觀眾繼續追劇;但另一方面,在劇集前期用大量篇幅刻畫感情戲,在敍事上又會降低情節密度,拖慢敍事節奏。

女性角色塑造:紅玫瑰與白玫瑰

在《叛逆者》中,女性人物不多,但分量之重卻不容忽視。

林楠笙身邊的兩個女人,一個是未能相守,深藏於心底的戀人朱怡貞,正如那“窗前明月光”的白玫瑰;一個是相互倚靠、並肩作戰的假妻子藍心潔,正如那熱烈又風情的紅玫瑰。

在處理這組人物的三角關係時,編劇高明地避開了“兩女爭一男”的俗套劇情,巧妙地借力於無形的時代之手,在信仰、戰爭、命運等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將三人的關係複雜化、戲劇化。

朱怡貞是一個堅定的共產主義者。她來到林楠笙身邊,和他討論着女權和民主,一起閲讀《鐵流》與《毀滅》。一開始,林楠笙還沒有找到自己真正的信仰,只知道對長官絕對服從以示忠誠。可以説,朱怡貞對共產主義的堅定信仰從一開始便吸引着林楠笙,朱怡貞是引領林楠笙找到自身信仰的一束光(也有觀眾發現,朱怡貞音同“主義真”)。

在劇集前期,朱怡貞的角色被塑造得較為飽滿,有理想主義的一面,有不屈不撓堅強的一面,也有少女羞澀的一面,人物形象較為立體。在劇集後期,個人認為朱怡貞的形象略顯單薄。一方面與其在劇情中的比重減少、人物喪失主動性有關;另一方面,演員在對角色心理狀態和情緒波動的處理上,也有不少可進步的空間。

相反,藍小姐反而在劇集後半部分大放光彩,展現了一個不卑不亢、堅強果敢的女性形象。在過去的中國影視作品中,集舞女和母親於一身的女性形象並不少見,而藍小姐真正吸引觀眾的是她不畏困難、敢於冒險以及擁有對抗強敵的勇氣和智慧,也正是她在一次次關鍵時刻幫助林楠笙躲過危機。從某種意義上説,藍小姐才是真正擺脱性別桎梏、展現女權意識的角色,這也正是她廣受觀眾喜愛的原因。

有心選曲的配樂遺憾

相信觀眾一定會對劇中象徵着林楠笙與朱怡貞愛情的配樂印象深刻。該配曲選自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創作的鋼琴套曲《四季》中的“六月船歌”,此曲依據俄國詩人阿·普列謝耶夫的一首詩而創作:

走向河岸

那裏的波濤將湧來親吻你的雙腳

神秘的憂鬱的

星星會照耀着我們……

正如劇集的開篇,均勻、略微起伏的音符如同一層層盪漾的微波,平靜沉緩的節奏中暗藏着波瀾,温婉的旋律中流露出一絲憂鬱,像極了林楠笙與朱怡貞隱忍又剋制的愛情。可以看出,創作者在選取主旋律時下了很大的功夫,極力尋找着最貼切的配曲。

不過,《叛逆者》的配樂雖選曲有心,在旋律的呈現上卻還是有些單調,全篇展現林楠笙與朱怡貞的愛情主題時皆選用“六月船歌”前幾個小節的主旋律,再無其他任何形式的音樂呈現。這樣的手法在前期弊端並不明顯,但隨着情感線的持續深入,43集下來,觀眾可能已經對“六月船歌”的主旋律感到審美疲勞了。如果能在“六月船歌”的基礎上,對旋律進行更細緻的分節或者變調處理,或許劇集的整體質感會更上一層樓。

總而言之,《叛逆者》對原著的改編是成功的。對比《叛逆者》的原作和影視改編作品,我們可以看到文學和影視由於其傳播媒介、自身性質的不同而產生的巨大差異。《叛逆者》的成功也印證着:情境的戲劇性、人物的血肉性和故事的可看性,永遠是影視創作應遵循的重要原則。

來源:北京晚報 作者 陳鶴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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