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婷
運營/小餅乾
趙子琪,一個歲月沉澱過的女演員。
知乎上,搜索【趙子琪】時出來的一句話,令人動容。她本人聽聞後,喜悦之外,亦是感動。
有一種演員,她所具備的能力與心態,不能用紅與不紅,一線二線七八線去作區隔、評判。但可以確定的是,只要給她一個角色,她便能撐起這個人物,演的華彩。
趙子琪便是如此,她身上有一種與角色、與生活、與時代自洽的定力。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在那些戲不多但足夠讓人記住的角色身上,都值得細細咂摸。
播了那麼多劇,演了二十年戲,關於趙子琪是誰這件事,在對話中似乎成為一個繞不開的問題。不過,就在我們還在想如何委婉地提問時,她率先作答:“趙子琪是誰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如果大家在看劇、看電影的時候發自內心地認為這個人演的還不錯,我就覺得很滿足了。”
她説40歲之後,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繼而分享起之前在《星漢燦爛》《第二次擁抱》中,出場時一些串戲和表揚彈幕,“這不是淳于氏嗎”、“她把瘋批角色演活了”……夕陽下,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很可愛,畫面很美。
時間閃回9月17日,趙子琪特意從橫店飛回北京參加《底線》發佈會,結束之後,我們和趙子琪從角色聊到生活,聊女性議題,聊關於她成為演員這二十年的風雲變化,直至窗外紅豔豔的夕陽,緩緩落下,直至不見。
巧的是,今天亦是趙子琪主演的另一部劇——《搖滾狂花》開播日。她在劇中飾演“狂花”樂隊的貝斯手陳月,敢愛敢恨。對話中,趙子琪這是一次拍攝結束了她也不捨得結束的角色體驗。
我們好奇,這會是一個怎樣迷人的故事(記得今晚看劇),而身處時代鉅變之中,歷經歲月沉澱的趙子琪又會講述一出怎樣的人生劇本。
這個“妻子”有啥不一樣?
不完全統計,趙子琪今年已經播出8個項目了.
《星漢燦爛》《第二次擁抱》《數風流人物》《搖滾狂花》……以及不久前剛收官的《底線》,她在飾演劇中法官方遠(靳東飾演)的妻子李小樂。期間,一場兩人吵架的戲在抖音、微博等社交平台引發熱議。
這是趙子琪第三次和靳東搭檔。
她形容李小樂這個角色——“戲不多,但挺有意思的”。沒有往常採訪中聽到的角色慣性分析,更多是兩個合作多次的演員之間的默契,以及對於角色駕馭的誠意和能力。
“我和靳東飾演的是一個法官家庭,呈現點在於兩人的相處模式,吵架、觀念差異、彼此安慰…普通又不普通的家庭戲。”兩人琢磨的都是如何讓這對法官夫妻接地氣,立體有趣。既讓觀眾從中洞見生活中夫妻、家庭的影子,又不失“法官家庭”的區隔。
《底線》熱播,各類案件劇情備受關注。另一層,法官的工作性質與日常,也慢慢進駐大眾視野。
誠如趙子琪所言,劇中李小樂戲不多,但她作為主角方遠的妻子,之於這個角色塑造的完整性、之於這個劇所言呈現的核心看點,仍是不可或缺的。正是有了那些或爭吵、或安慰等的橋段,法官方遠的設定更貼地,更真實。
類似的項目趙子琪參與過不少。《星漢燦爛·月升滄海》:淳于氏(城陽侯夫人),《第二次擁抱》:程如英,《完美受害人》:關母,《精英律師》:焦恩太太……
大抵連她本人一時間也很難説清究竟演了多少次妻子了。“這兩年都進步了,我終於又演上妻子,前幾年就老演前妻,你知道嗎?就算搭班的男演員大家年齡段差不多,但他的原配妻子也習慣搭年紀小很多的演員。我有一年演了四五個前妻。”一些行業現實,被趙子琪開玩笑似地道了出來。
戲少,角色類型重複,即便如此,她也不會隨意走過場。而是潛心研究這些所謂“妻子”、“前妻”、“後媽”角色身上的特質,賦予她們不一樣的地方。
不論是《底線》中李小樂與方遠吵架的“世另我”,還是不久前收官的《星漢燦爛·月升滄海》中淳于氏在大牢裏的“瘋批記“,又或者《第二次擁抱》中剛出現就消失的程如英……趙子琪的表演都讓人對這些戲份印象深刻。
她有一套塑造角色的章法。“可能在那一段時間裏,生活當中我也會刻意往角色去靠,提前讓自己代入角色。” 繼而分享起上一次和靳東合作《如果歲月可回頭》的趣事,她在其中的設定是一個出軌的妻子。
那陣子,趙子琪集中性地去搜集了關於這方面的文學作品,有一天在朋友圈發了一小段摘抄,底下有朋友評論道“這位婦女心思活絡了”。邊説邊把自己逗笑。在她看來,蒐集、靠近、代入,分析人物情感關係、心理、思維變化,是詮釋好這個角色的必經之路。
“會容易出不來嗎?”
“一般不太會。可能演戲年頭長了,擁有較強的免疫力。演的時候都會試圖去靠近這個人物,但演完我就把她忘了。這兩年,有人突然跟我説起哪個戲,我下意識都會有點記憶偏差,我演了嗎?我演了。”話音未落,趙子琪又補充説道: “倘若,每一個角色都鑽進去出不來,那會人格分裂吧。”
某種程度上講,這是演員的一種自我保護。
中年危機?我都危機完了
《別了,温哥華》是趙子琪從主持人轉行成為演員的第二部戲。彼時,她憑藉敏感、脆弱又飽受摧殘的任曉雪一角,獲得第四屆中國電視藝術“雙十佳”評選的十佳演員獎。
最近,劇組給趙子琪化妝的同事告訴她,自己竟然在小紅書刷到了這部劇。“還挺好看的。”
她的出道作品是趙寶剛執導的《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今年正好播出第二十年,那個時候,趙子琪才23歲。
被問及現階段是否會存在年齡焦慮。她表示: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年齡生長,我有我自己的年齡節奏。”生活中,她也玩滑板。但她不認可這是融入年輕人的方式。“單純就是因為自己覺得很酷,很颯,感興趣才學。”
她覺得是否和比自己年齡小的人成為朋友,更重要的還是長時間的相處和性格使然。“像《搖滾狂花》裏飾演姚晨女兒的莊達菲,戲開拍前,大家就一起去學樂器,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地就玩在一起了。到現在,我們也會經常私下約,譬如一起去看音樂節。”
“也沒有所謂的中年危機,因為我都危機完了。”當然,她也不否認,確實有許多需要面臨的現實問題,最常見的就是在各個年齡段反覆橫跳。“演員就是要這樣,從年輕演到現在,尤其女演員。當然了,20多歲的基本不會再找我演了,更多是演自己這個年齡段的角色,一直到60多歲的角色。譬如:男女一號的媽媽、老太太。”
趙子琪透露,三四年前,也曾有過一段不適應的階段。沒什麼正經角色,也沒有幾場戲。當時還是會下意識認為,會不會現在演了媽以後,以後就都演媽了;也會想不通,我還沒有那麼老,為什麼要演個老太太?
後來她發現這或許就是市場需求,人只能順勢而為。另一種選擇也有,即不當演員了。“但我還是想工作,尤其40歲以後,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
突破心理界限後,她的心境也隨之發生轉變。“只要她是有自身人物命運的媽,有什麼不能演的,我都把人家五六十歲的老師的飯碗給搶了,對吧?如果你們不嫌我年輕,我也不怕扮老,那就演。而且對我來説,也是表演上的一個挑戰。”
她堅信的是,混亂的階段早晚會過去,但人必須要經歷這樣的階段,與其一直抱怨,不如把每一次“演老太太”都當成一個學習和鍛鍊自己的機會。
我們順勢聊到近兩年女性議題相關的影視作品有所增多,趙子琪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但有的比較淺顯。“看似什麼都説了,其實什麼都沒有説到位。”關於網絡上的女性話題,她非常支持女性發聲,但同時也覺得應該警惕那些刻意製造性別對立的言論,避免陷入某種性別桎梏。
在趙子琪那裏,似乎也不存在平衡家庭與工作這一職場女性常被問及的問題。她笑稱先生和自己都很忙,兩個女兒也長大了,比較獨立。常常在一個空間,大家也都是各自幹各自的事情。“比如我在練貝斯,先生看書,女兒們也有自己忙的事。”
趙子琪和兩個女兒,圖源《朝氣MilKenfant》雜誌拍攝現場
對於當下的狀態,趙子琪大體都很滿意。如果説有什麼令她焦慮的,大概就是疫情帶來的不確定性。以前,她會在拍戲間隙回北京陪伴女兒們,今年因為疫情,她曾近三個月沒能回來。説罷,又強調:“幸好她們(女兒)都很乖,很獨立。”
你可以留在你的時代
今年是趙子琪成為演員的第20年。
“竟然都20年了“,在對話現場,她後知後覺地感慨道。其實,人很難會主動去感知到歲月的流逝的。
20年,個人、行業、社會,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遷。
“這期間,有想過不演戲了嗎?”我們問。
“有。”趙子琪坦誠地回答道。
在她剛生完小孩那幾年,她表示完全不想拍戲。彼時,面對媒體的追問“為什麼不想演戲?”她直言沒什麼意義,感覺演了半天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影響。 “想去探索自己內心的靈性。在家迷上了弄花弄草,學木工,還開花店,不過,後來倒閉了。”話音未落,又補充説道:“現在想想我都覺得太好笑了,太有意思了。”
她從不否認自己的過去。在她看來,都是積累,都是養分。“這些過往讓我對人性、對自我、對錶演形成了一個逐漸深入的認知,造就了今天的我。”
遺憾當然也有。趙子琪聊起這20年,年輕時候其實有特別多的機會去演戲,但沒有好好珍惜,“那時候,就是有點無知者無畏。因為沒有看過特別多好的作品,認為我這兩下子也可以,足夠可以應付某個角色了,比較遺憾。但現在,40來歲的階段,我知道了什麼叫好演員,並且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也不晚吧。因為我擁有前面這麼長的人生閲歷,這些對於進入角色,都是特別珍貴的加持。”
發生變遷的還有影視行業作為公眾輿論下的生態。播出媒介從電視台向網絡視頻平台轉傾,傳播渠道也從線下轉移到線上,微博、抖音、小紅書等等;連金字塔尖的藝人們的稱謂都換了一波又一波,天王天后,頂流,小生小花等等,人就更不消説了。影視作品的流行度也隨之變來變去。身處其中的人,感知恐怕尤為明顯。
作為演員,趙子琪有更具象化的感受。譬如,過去兩年,她其實一直都在忙着拍戲。“但現在每個劇組都像保密單位,導致粉絲傻乎乎的以為我每天都在混日子。”(笑)
她明顯感覺到,現在和以前的創作環境很不一樣。以前拍戲,劇本、角色、拍攝、後期等,大家會花很長時間去磨一個戲,而現在最長也就三四個月,就這樣都會誇上一句週期好長,基本超過半年的沒有。於演員而言也不會給你那麼多時間,去一直待在角色狀態裏出不來。
圖源:微博、豆瓣,侵刪。
“我們演員就像一個容器,今天這個容器裝水,明天裝酒,後天就要換來裝果汁。每一個角色都有她自己純碎的色彩,你要隨時自我清空,才裝得進新的東西,不然,最後它就很容易成為一個混雜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至於變化,她認為個體和時代都是一體的,像自我説服作為演員處境的變化一樣,“只能去順應,但你可以選擇留在你的時代。”比如:她現在還是堅持看紙質書,幾乎很少使用短視頻等等。
對話最後的問題落在:“你認為什麼樣的演員是一個好演員?”
趙子琪説她後來知道了一個詞叫劇拋臉,她説她就想成為這樣的演員——角色不管戲多戲少,當觀眾看到這一段,會想誇誇你,演的好,這就夠了。至於這個演員是誰?大家記不記得?都不太重要了。
圖源:微博、豆瓣,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