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明
我們知《霸王別姬》、《活着》,卻鮮少知二者在電影界的地位;我們知張藝謀、陳凱歌,卻不曉兩人同窗的風雨歲月。這兩部電影作品的編劇都是蘆葦,他與張藝謀、陳凱歌三人有一個共同的大哥——吳天明。
中國有句古話叫''道不同則不相為謀'',一如幾人當初的匆匆散場,同道殊途。多年後大哥小弟們即使再相見,終究是難以找回從前時光的影子,電影界再也沒有''第二部''《霸王別姬》。
一、張藝謀和陳凱歌齊聚北電
二十歲的張藝謀在紡織廠工作,每天面對數不清的襪子時,他就在思考自己的未來:要這麼面對襪子過完一生嗎?年輕氣盛的他不甘心將大好時光浪費在工廠裏,張藝謀決定去賣血換錢。就這樣,他買回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台相機。
1、張藝謀的少年意氣
張藝謀
都説:攝影窮三代,單反毀一生。由此可見攝影是個燒錢的差事,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張藝謀用自己的寶貝相機,記錄了許多東西,攝影作品也時不時在報刊上發表,他對自己很有信心。於是,28歲的張藝謀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但當時攝影系的限制年齡是22歲,所以張藝謀自然被刷掉了。
他不甘心,他始終堅信自己是有些才華,所以在北京和西安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後,最終通過女朋友肖華姐夫的關係,請文化部部長審閲自己的作品。部長很欣賞他的攝影作品,也欣賞他的才華,便破例親自下批文,允許張藝謀到北電讀書。
2、陳凱歌來到北電
陳凱歌
除了張藝謀心繫北電,不去學成不罷休之外,另一邊,26歲的大齡考生陳凱歌也來到了北電。
與張藝謀不同,陳凱歌出身於藝術世家,父親是導演陳懷皚。陳凱歌文筆絕佳,作文行雲流水,他本人亦有一些文人獨有的傲氣。高考恢復後,他就第一時間報考了北大中文系,但當陳凱歌看到考題的那一刻就懵了,考北京大學與寫作文壓根不是一回事兒!
考試失利的他只得另做打算,報考了北電的導演系,因為導演系年齡限制相對鬆一些,而且不考核數理化。他自信滿滿地前去考試,卻被刷了下來。但是,那一年正好電影學院擴大招生,於是陳凱歌得到了一個複試的機會。因為有了這次複試,陳凱歌成功進入北電。
兩人雙雙入學時,蘆葦還在讀書。他本來找到了一份工作,但工作擠壓了他的時間,不能讀書,於是他便辭了工作。蘆葦回到家,啃老四年,讀了很多書後,被街道辦幹部塞進了西安電影製片廠做起了炊事員。那時,吳天明已經在西安電影製片廠工作多年,積攢了不少經驗,打算執導自己的第一部電影。
二、四人聚齊
在北影畢業後,陳凱歌進了北京兒童電影製片廠。受''非正常入學''的影響,張藝謀被分配去了廣西電影製片廠。
1、藝術成就巔峯
那時大家生活缺少文藝活動,對文化是來者不拒,給這羣電影人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從業機會。由於大家生活對文藝的需要,還有廣西電影製片廠廠長的欣賞,張藝謀很快就擔任電影攝影,負責掌機拍攝《一個和八個》。
過了一段時間,廣西電影製片廠看中了西安電影製片廠的劇本《黃土地》,正打算籌拍,攝影由張藝謀擔任,但導演遲遲沒有定下來。於是張藝謀就推薦了自己的同窗陳凱歌。
那時的陳凱歌在北京,那裏的前輩多如牛毛,根本輪不到一個新人發揮自己的作用,於是廣西電影製片廠就花了大價錢,借調出了這個人才。
吳天明已經是有名氣的導演,後來又出任的西安電影製片廠廠長,遇上了被廣西電影製片廠派來的張藝謀和陳凱歌,三個電影人拍出了橫空出世的《黃土地》。
蘆葦和這三人比起來,算是大器晚成。那時西安電影製片廠正準備拍《最後的瘋狂》,蘆葦隨意打眼一看就吐槽劇本寫的太爛,自己隨便寫寫都比這好。於是導演當時就給蘆葦一個機會,讓他改寫劇本。但讓導演意想不到的是,《最後的瘋狂》成為了那一年的票房冠軍,還拿了金雞獎特別獎。於是,蘆葦被吳天明提拔為編劇。
這幾人都在各自的路上奔跑,漸漸地有了自己的名氣,積攢經驗,但這幾人的合作還是得從《霸王別姬》説起。
蘆葦
那時徐楓拿着李碧華的小説《霸王別姬》找到陳凱歌,説想讓他翻拍成電影。起初,蘆葦和陳凱歌都是看不上《霸王別姬》的,因為內容空洞,都是男女愛情,不夠深刻。但後來,蘆葦決定親自上手改劇本,陳凱歌專心導演就好。
這是一個順利到不能再順利的劇組了,編劇導演就位,預算充足,又定下了張國榮出演主角,一切都非常完美。蘆葦的才華沒有被生活所破壞,一如既往地橫溢,劇本在飛速改寫着。也是因為劇本太精彩,所以原著把劇本中的故事情節加入了小説中。
那時電影劇本審查相當嚴格,蘆葦深知《霸王別姬》鐵定過不了審,於是和陳凱歌一番商量,決定交假劇本,來一出''狸貓換太子''。1994年,《霸王別姬》獲得戛納電影節金棕櫚大獎,一時間名聲大噪。
張藝謀緊跟其後,向餘華要來了《活着》的版權,找蘆葦擔任編劇。後來,《活着》獲戛納電影節評審團大獎。兄弟三人作品佔據了當時電影的巔峯,三人如日中天。
2、匆匆散場
兄弟三人成名時,吳天明卻陷入了自己人生的低谷。1989年他赴美國交流,但不久捲入採訪風波,並被西安電影製片廠掃地出門。當時他女兒在美國讀書,於是兩人在異國他鄉相依為命。為了謀生,吳天明後來在美國開了一家影像館。
陳凱歌、張藝謀在事業巔峯期迷失了自己。先是陳凱歌對自己極度自負,不願再找蘆葦合作,後是張藝謀頂不住商業片的金錢誘惑,拍起了商業片。
由他們自己打拼出來的輝煌,又由他們自己親手摧毀。往日不復返,曾經在一起合夥的羈絆最終是斷了,四人分道揚鑣,不再合作。曾經拍電影的初心也淹沒在商業片的金錢中,彷彿從來沒有過一樣。從此,中國電影再無《霸王別姬》、《活着》,再無兄弟幾人聯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