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鴛鴦肚兜薛寶釵都能繡,咋戴上紅麝串就羞了?她知道那玩意的妙處

由 公羊淑軍 發佈於 娛樂

雖然並列薄命司第一首判詞,但是林黛玉和薛寶釵的人設,全然不同。

林黛玉自住進榮府,賈母便將其與寶玉同等對待,連賈府三春都退了後。但是,這位林姑娘因為本性孤傲,目下無塵,素日只和賈寶玉相處,不大與旁人親近,為此人緣還不大好。

幾年後,薛家舉家住進賈府,不久,寶姑娘便和榮府上下打成一片,她舉止大方,平和豁達,連小丫頭都能成為她的玩伴。一時口碑載道,將林黛玉壓倒。

而除此之外,薛寶釵一直在打造的人設,便是“貞靜”、“安分守己”、“清心寡慾”。

在第七回,薛姨媽託周瑞家的為自己送宮花時,一旁的王夫人看了就很不好意思啊,説了還是留着給寶丫頭戴吧。薛姨媽一臉驕傲“寶丫頭素來不愛花兒粉兒的。”一個樸素無華的閨秀形象就這麼立體起來了。

賈母攜劉姥姥逛大觀園,至蘅蕪苑,進了屋子,放眼望去一色玩器俱無,賈母忙着吩咐鴛鴦拿出幾件玩器裝飾下,一旁的薛姨媽就解釋啊,説:“她在家也不大弄這些東西的”,言語中有種優越感,“這些東西”帶有一種鄙夷的色彩,似乎追求精緻生活的人就是庸俗,而她的女兒薛寶釵就是超凡脱俗,是清心寡慾,是與眾不同。難怪賈母聽後就惱了,用“我們這些老婆子越發該住馬圈去了”反擊。

而除了在穿着打扮、房屋擺設上呈現想要的效果,薛寶釵素日沒少通過言行包裝自己,她常和姐妹們灌輸“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稱女子還是要以貞靜為主,女工第二,至於詩詞曲賦,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不需要這些才華的名譽。嗯,寶姐姐是苦口婆心,但是有意思的是講到詩詞曲賦,她寶姐姐卻不輸任何人;更有甚者,寶姐姐逮到機會就賣“貞靜”的人設,連作詩也不放過,在詠白海棠時,她在詩中寫道:“珍重芳姿晝掩門”,好一個自尊自重的好姑娘,連大白天也要把門關緊。

可是啊,白天都大門緊閉的寶姑娘,卻做出了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來。

在第三十六回,從王夫人屋裏出來後,薛寶釵便邀林黛玉去藕香榭,黛玉拒絕了,説要去洗澡。薛寶釵便獨自一人前行,誰知“順路”進了怡紅院,看來是薛寶釵的腳和賈寶玉的腳一樣不聽使喚,不同的是賈寶玉的腳總是“順路”走進瀟湘館,而薛寶釵“順路”走進的是怡紅院。

因為是夏日中午,彼時怡紅院的丫頭都橫七豎八歪在外間牀上睡着了,論理,以薛寶釵的通曉世故,應該想到現在是午休時間,四周靜悄悄的不好再往裏面走了,可是人家的腿不聽使喚啊,就這麼飄進了賈寶玉的卧室,只見這位青春期的表弟,穿着薄紗睡衣四仰八叉躺在牀上呼呼大睡呢。襲人則坐在一旁繡着肚兜。襲人發現寶釵後,被唬了一跳,為何會被嚇到?因為這個時候,根本就不是正常造訪時間,而且寶釵一個成年女子獨身進入一個男子的房間,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雖是如此,但是對於薛寶釵的造訪,襲人不僅很歡迎,而且主動為她和賈寶玉獨處創造了條件。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稱脖子酸了,要外面走走,讓薛寶釵別離開,一會自己再回來。如果沒記錯,前兩天襲人在和王夫人“進言”時,王夫人可是千叮萬囑要她注意看好寶玉的,千萬別弄出什麼“不才之事”來,可是才兩天花大姐就忘了王夫人的叮囑,難不成,在花大姐看來,只防着林姑娘就行?

花襲人一個丫頭,見識畢竟短淺,可薛寶釵你是小姐啊,所接受的教育不一樣啊,怎麼也不知道瓜田李下呢?她沒有離開,而是坐在襲人坐過的地方上,拿起襲人做給寶玉的鴛鴦肚兜就繡了起來。

肚兜,在舊時是很私密的衣物,類似今天的內衣褲,而在現代,各路男星還能穿着亮相屏幕代言,在古代,被外人看一眼都要臊得無地自容。而這肚兜上面還繡着鴛鴦,嘖嘖嘖,真是各種藴意只能意會了。可是這麼一件異性的貼身衣物,薛寶釵一個未出閣的女兒竟然拿起來就繡上了,還臉不紅心不跳,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所以,薛寶釵大白天緊閉房門,敢情不是把自己關在裏面做個“貞靜”的大家閨秀,而是因為自己要串門,做好安防工作唄?

而讓人疑惑的是,坐在睡着的賈寶玉牀頭為人家繡鴛鴦肚兜這種事,薛寶釵都面不改色,淡然應對。卻因為一串紅麝串而羞紅了臉。

第二十八回,賈元春賜下端午節禮物,林黛玉和賈府三春禮物一致,獨獨薛寶釵卻和賈寶玉一樣,比幾位姑娘要多出幾樣東西。明眼人一看便知賈元春的意思了,這不是取釵棄黛嗎?所以別説敏感的林黛玉,就連神經大條的賈寶玉都嗅出了不祥的味道,質疑道:

“這是怎麼個原故?怎麼林姑娘的倒不同我的一樣,倒是寶姐姐的同我一樣!別是傳錯了罷?”

賈寶玉都能意會這種意思,更何況是心思細膩、冰雪聰明的薛寶釵?可是,所以她收到這份禮物後是“越發沒意思起來”,就是不好意思啦。可是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娘娘賜下了禮物,總要戴出去表示重視的,而且還要去王夫人處表達感謝呢。所以寶姑娘就這麼戴上了紅麝串在榮府招搖了起來。

賈寶玉到賈母屋裏時,薛寶釵已經坐在那了,論理,這份禮物讓林黛玉那麼不開心,賈寶玉見到了應該及時迴避才是,可是他竟然主動湊上去,問薛寶釵要這紅麝串來看,真是咄咄怪事。薛寶釵見他問,也不拒絕,就要退下來,可這推卸的過程,竟然有無限風情,文中寫道:

寶釵生的肌膚豐澤,容易褪不下來。寶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覺動了羨慕之心……寶釵褪了串子來遞與他也忘了接。寶釵見他怔了,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丟下串子,回身要走……

這一幕,被作者冠與一個“羞”字,並用作了回目。可是,薛寶釵連鴛鴦肚兜都能雲淡風輕的繡上,不過退一個紅麝串,她難為情啥?有人説因為紅麝串具有“指婚”意思,薛寶釵就不好意思了,可是啊,那象徵“金玉良緣”的金鎖,薛寶釵還不是成天沉甸甸戴在項上?所以戴上紅麝串,薛寶釵應該是得償所願的欣喜才對啊。那究竟是什麼緣故呢?

其實啊,薛寶釵難為情的不是因為露出了雪白的酥臂,而是她知道,紅麝串這種玩意,是有妙用的。

紅麝串,是用浸泡過麝香的珠子串成的串子,而這麝香,是雄鹿在求偶時分泌出來吸引異性的物體,這種分泌物性子走竄,具有開竅避穢、活血散於的功效,此外,麝香還有一種妙用,那就是怡情。

在眾多文學作品中,麝香一直充當曖昧、旖旎和怡情的角色,它總是和穠豔佳人、鴛衾紅枕一起出現,譬如李白《連理枝》中的:“噴寶猊香燼、麝煙濃,馥紅綃翠被”;唐人顧夐《楊柳枝·即柳枝》中的:“鴛幃羅幌麝煙銷,燭光搖”;李白《清平樂·一名憶蘿月》中的:“玉帳鴛鴦噴蘭麝,時落銀燈香灺 ”等等,而在歐陽炯的《浣溪沙.相見休言有淚珠》中,一句“蘭麝細香聞喘息,綺羅纖縷見肌膚”更是露骨得可以。

所以,麝香在古代,是暗指高唐之事的。再看看元春賜下的禮物,連芙蓉簟這種牀上用品都有,紅麝串的用處自不待言。

薛寶釵是博覽羣書的,小時候《元人百種》、《西廂記》這種雜書翻來就看,所以林黛玉一句無心之言,薛寶釵一聽都知道它的出處。那麼對於麝香這種東西,又豈有不瞭解的?而賈寶玉鬼使神差當着林黛玉的面對薛寶釵的酥臂想入非非,焉知不是這麝香的作用呢?

所以,相對於鴛鴦肚兜,紅麝串這東西,確實更令人難為情,難怪薛寶釵戴着都要“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