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江湖？
江湖是刀光劍影天下客，是鮮衣怒馬少年郎，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也是快意恩仇自瀟灑。在金庸、古龍小説中成長的一代，幾乎都有一個“江湖夢”或“武俠夢”。
而今，關於“江湖”的議論又甚囂塵上。近日，武俠劇《山河令》在優酷上線，目前更新了近三分之一，超過14萬人在豆瓣上打出了8.6分的高分，成為開年來的首個電視劇爆款。
《山河令》屬於“國風新武俠”，在主線劇情中，武林正道、魑魅魍魎，因爭奪琉璃甲，重新捲起江湖紛爭。數十年前塵封的往事被揭開，江湖險惡，皆因人性之複雜。這依舊是大家熟悉的江湖。
不過，比起傳統的武俠劇，《山河令》又有許多不同之處。優酷數據顯示，《山河令》觀劇用户中，95後佔比是全站用户基準值的1.4倍。
充滿美感的打戲、頗具文化含量的台詞，以及複雜生動的情感刻畫，讓人在這部“新武俠”作品中，窺見年輕觀眾喜歡的江湖世界。
“新武俠”是什麼樣的？
某種程度上，《山河令》説的依然是一個傳統的武俠故事。江湖重寶琉璃甲是開啓武庫的鑰匙，而武庫意味着無人能敵的江湖絕學。於是，“利”字當先，武林的複雜性顯露出痕跡，仁義者有之，心懷鬼胎者有之，渾水摸魚者有之，熙熙攘攘，皆為利往。
金庸小説中寫“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大俠的使命，從來就是打抱不平、鋤強扶弱。但《山河令》裏的大俠，與傳統的武俠故事並不相同，甚至於，劇中的主角，本身就是需要被拯救的對象。
劇中主角有兩位。天窗首領周子舒為求自由，不惜以生命為代價退出組織，在命不久矣之際，遇上一心滅世的鬼谷谷主温客行，兩人因捲入江湖紛爭相識相知，最終成為彼此的救贖。無論是周子舒，還是温客行，都非傳統武俠中描摹的大俠客，亦即兩人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正派或反派。周子舒在身為天窗首領時，不可避免地做過濫殺無辜的違心事。而温客行身為鬼谷谷主，本就亦正亦邪，行事更是無所顧忌。
但兩人依舊有着“俠義”的特質，這也是武俠劇不可捨棄的核心所在。周子舒捨棄天窗首領之職，易容後行走江湖，卻也路見不平一路護送鏡湖山莊二公子張成嶺，到後期，更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度。又如劇中，一名擺渡船夫因為曾經受恩於鏡湖派掌門，便在門口划船三年尋找報恩機會。丹陽派被滅門後，泰山派掌門傲崍子受故人之託，拼死保護最後兩個遺孤。這些細節中體現出的江湖道義，以及對於俠義與正義的堅守，是“武俠”二字最本質的東西。
或許是女性創作之故，以《山河令》為代表的“新武俠”，更注重人物心理狀態的刻畫。傳統武俠的家國大愛至少不會作為前景顯現，取而代之的是周子舒、温客行對於周邊人與物，對於武林之事從旁觀到參與的積極轉變。這種對於內心世界的剖白，也讓此刻的“大俠”不再高高在上。
導演馬華幹説，他理解的“江湖氣”是一種大愛，在《山河令》中，放大體現的也許不是兩個人的感情，而是對某種情義的一種心結。“新的國風武俠劇，要讓大家多看一些他們的內心世界，讓他們每個人碰撞。所謂’新’，體現在以我們的心態去重新看待武俠世界，我們會賦予很複雜的感情在裏面，很新鮮，而且很有滿足感。”
小初是《山河令》的唯一編劇，拍攝時全程跟組。在她看來，武俠的核心是四個字——俠骨柔情。“所謂俠骨，意味着武俠必然是羣像戲，有善、有惡、有恩、有義、有情、有錯愛、有仇恨、有釋懷，這才構成了那個江湖。而柔情這一部分天然是高度適合女觀眾的。”
《山河令》中，有一幕羣戲讓人印象深刻。為奪琉璃甲，丐幫、五湖盟等“武林正道”圍攻江湖清流安吉四賢，這場羣戲將武林人士的虛偽、善變、趨炎附勢展現得淋漓盡致。這是武林中善與惡的對決，也讓不少觀眾想起金庸《倚天屠龍記》中，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的這一幕。
小初覺得，傳統武俠是基於儒家士大夫的文化上生長出來的老式道德觀、價值觀，比如封建時代統治階級是壓迫百姓的，所以武俠主題是“俠以武犯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但這不符合當下的法治精神。
“我想寫的江湖裏，女孩子一樣可以揚鞭立馬快意恩仇。但説到底，是建立在我們中國傳統美德上的仁愛、誠信、正義、忠孝等元素，這是放在任何時代都顛撲不破的。”小初説。
年輕人為何愛看武俠？
在內容上，《山河令》轉向主角內心世界的剖白。而在畫面呈現上，這部新武俠之作也極盡可能地力求“唯美”。有一幕主角之間的打戲：竹林掩映之下，温客行、周子舒二人從夜色沉沉的湖面上凌空飛起，落於一艘扁舟上，一場比劃間身若飛翼、招式如流風迴雪，形成一幅動態水墨圖。這一打戲片段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江湖場景。
導演李宏宇説，《山河令》的武俠風格跟自己以前拍的都不一樣，“它有一種唯美的畫面，不像以往那些我接觸的武俠劇那麼粗曠狂野，反而有細膩的東西在裏面，我看上了這個東西。”導演成志超也透露，《山河令》在武術打鬥上融入了舞蹈的感覺，於是畫面在速度、力量的衝擊力下，就多了一層美感。
武俠劇離不開打戲，《山河令》有意讓打戲在視效上顯得唯美。在武器上，周子舒使軟劍，温客行用扇子，另外一個主要人物顧湘的武器是鞭子。“軟劍、扇子都可以離手，這就有更多發揮空間。鞭子就像綢緞，可以自由揮舞，同樣充滿想象力。”動作導演郭亞莎介紹，傳統武俠更注重腰馬合一，招式過於誇張；而國風新武俠的打戲，更注重畫面的唯美程度。
“武俠世界觀是以義當頭，豪情壯志，這永遠不會變。新武俠在這個基礎上，調整傳統的拍攝手法和觀念，利用鏡頭放大美的瞬間，體現的宗旨就是美。”因此，儘管有不少武打動作，但《山河令》裏沒有那麼多血腥鏡頭，畫面乾淨，大量寫意的處理讓鏡頭透出了詩意和柔美，消解了江湖廝殺的殘酷。
唯美畫面透露出的細膩感，與人物心理的細膩刻畫，成為《山河令》爆火的一體兩面。
“武俠真的是中國人骨子裏的浪漫。中國人在武俠中能體會到文化自豪感，所謂的千古文人江湖夢，就是由一個非常複雜的文化根系組成的。”小初出生於1989年，從9歲開始看武俠小説，她覺得，《山河令》就是80後、90後一代人從小到大魂牽夢縈的江湖。
《山河令》中，也大量引用了傳統文化裏的古典詩詞。在破廟中，温客行感嘆俠客義舉時説：“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世。”這段話出自司馬遷的《史記》，是對俠義精神的很好概括。
小初想用畢生弘揚、展現和繼承中華古典之美。她説，目前由於水平有限，有一些地方可能有點生硬或者不接地氣，“但我覺得這個方向是沒錯的，新的觀眾成長起來，我和別的創作者都有責任傳達給大家正確的道德觀和中華傳統文化，希望這種操作能方便年輕觀眾消化真正的文化內核，這是內容輸出者的尊嚴。”
YouTube優酷官方渠道上，《山河令》第一集英文版字幕
除了在國內引起追更熱潮，《山河令》也火出了國門，被全球劇迷求字幕。優酷工作人員透露，為響應網友呼聲，已在YouTube陸續上線英語、印尼語、越南語、西班牙語、泰語等5國字幕。
海外網友在各大平台求《山河令》字幕
來源：作者：鍾菡 張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