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國劇的新想象力|桃廠製片人訪談錄

  “現代題材創作將會成為新時代中國電視劇創作的主流題材。”2018年春推會上總局電視劇司前司長李京盛曾如是總結。

  如今四年過去,這一判斷的正確性不斷被驗證——視頻平台不斷加碼,創作者深耕生產,觀眾共情熱議,現實題材已然成為了影視市場中的主流創作內容。

  但硬幣的另一面是,越來越多的同類型劇集扎堆上線,無論是劇情還是人設,都難免落入套路化、同質化的窠臼。單純製造社會矛盾、填鴨式堆砌現實話題不再流行,懸浮的“偽現實”也不再被追捧,觀眾需要更新鮮的視點、更真實有共鳴的生活以及更清晰的故事脈絡,現實題材來到了必須時刻創新的階段。

  最近熱播的《警察榮譽》為題材創新指引了一個新的方向:罕見地以基層民警為敍事主線,通過一系列“雞毛蒜皮”的案件反映小人物的生活百態;前段時間收官的《親愛的小孩》又是另外一種創新的呈現:女性生產生育的困境、新生命帶來的挑戰與治癒,一系列真實的刻畫與傳統的家庭劇做了區隔。

  兩部劇雖風格不同,但共通的是,都屬於在大眾熟知的類型裏,塞進了新鮮的人物、血肉和探討話題,這樣的表達呈現有難度、也有風險。但對於愛奇藝高級副總裁、這兩部作品的總製片人戴瑩而言:一個不會出錯但中規中矩的項目,一個有風險但充滿創新的項目,後者的成功概率與價值遠大於前者。

  而從結果來看,由戴瑩擔任總製片人的《親愛的小孩》《警察榮譽》,其創新的價值和意義也被更多人看到和認可。

  紮根普通人的生活

  才有大眾共鳴

  平凡小人物的生活羣像,成為當下現實題材刻畫的焦點。

  過往我們提到家庭劇,大多數是圍繞中產家庭敍事,一邊傳遞大眾都在關注的社會矛盾,一邊又展現着劇中人光鮮亮麗的生活;包括警察職業劇亦是如此,更多是講述破獲大案、重案的故事,着重描摹英雄主義。兩種類型都鮮少將平凡的普羅大眾作為主角。

  但《親愛的小孩》與《警察榮譽》的創新之處在於,跳出了類型裏常見的人物和故事架構,真正紮根生活去創作。戴瑩表示,兩部劇的核心價值是一樣的:展現普通人的生活,打造極致的真實感和煙火氣。

  比如《親愛的小孩》中方一諾是高中語文教師,與學生溝通交流時的狀態與真實的教師們並無二致,肖路作為打工人,為了簽下合同每天拼命被客户灌酒;《警察榮譽》中八里河派出所接到的警情要麼是找尋偷尿不濕的“賊”、要麼是電動車被盜、還有人報警希望處理夫妻生活的問題……

打開國劇的新想象力|桃廠製片人訪談錄

  “生活流”是兩部劇最突出的標籤,但創作起來並不容易。《警察榮譽》導演丁黑在接受採訪時説道:“(生活劇)沒有大的人物關係變化、沒有大的歷史背景做依託、也不是大IP和爽文,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做這個東西蠻冒險的。”

  因此,為了最大化呈現真實、讓更多觀眾共鳴,主創團隊在前期做了大量的取捨包裝、採風調研。

  落在《親愛的小孩》中,為了劇情更落地真實,故事脈絡、生活背景、人物性格都在開拍前進行了重新梳理,並擴充了女性生產、婆媳關係、夫妻矛盾等現實議題,在播出後,這些議題也吸引了大多數女性觀眾的探討。

  《親愛的小孩》是針對故事架構和邏輯進行真實呈現,《警察榮譽》則是主創團隊走到基層,與各地片兒警進行了多次的面對面交流和實地的記錄採訪,“幾乎每一個案例都是從生活中撿來的”,編劇趙冬苓曾表示。

  據瞭解,在寫劇本之前,趙冬苓帶着幾位年輕編劇實地走訪了濟南五個派出所和一個刑警隊,採訪了幾十位一線警察,編劇們還跟着警察值了幾個大夜班,寫入劇集裏的案件大大小小有幾十件。比如劇集裏那位吳大夫女兒丟失後,實習警官夏潔要求她去提前採血樣引發的衝突,就是濟南十六里河派出所的真實故事。

  《警察榮譽》製片人、奇愛工作室負責人張妍還透露,對於看慣了“爽劇”的很多觀眾,生活劇細水長流的表達方式,的確是一種挑戰。但好的人物和好的故事是廣泛共情的,愛奇藝也會以長期積累的來自視頻平台、社交平台上的用户相關反饋信息,去助力內容的創作和傳播。

打開國劇的新想象力|桃廠製片人訪談錄

  在後期的拍攝和製作過程中,《親愛的小孩》與《警察榮譽》通過風格貼合的選址、創新的鏡頭語言來增加真實感。

  《親愛的小孩》是在有着極強的煙火氣和生活氣長沙拍攝,因為長沙多上下高低變化的建築物,光線照到室內的時間有限,所以這部劇並不是亮堂的平光,而是影影綽綽的暖色調,契合了劇情氣氛。《警察榮譽》中,為了與故事情景匹配,整個八里河派出所以及街景全是現搭的,派出所的整體大小,操場、停車場以及所長辦公室的面積也都是實地調研後的結果;而且大量長鏡頭的羣像刻畫,也讓整體畫面更豐富且充滿生活氣。

  好的故事、用心的製作,也激發了好演員的表演慾,在《親愛的小孩》誕生了諸多如肖路方一諾吵架、謝天華公交車告白等名場面;《警察榮譽》老戲骨與年輕演員的飆戲、大為在爸爸去世時的無聲哭戲、王守一所長的經典“變臉”……都讓劇內外觀眾津津樂道並安利傳播。

  歸納下來,這兩部劇的創新秘訣在於,圍繞平凡小人物敍事,將生活感與煙火氣貫穿到劇情、演員、置景各個環節,傳遞温暖治癒的價值觀,加深現實主義的厚度。

  突破的前提:

  內容積累和人才積累

  新的樣本,來自於此前不斷的積累和突破。

  《親愛的小孩》可以作為一個典型的案例。總製片人劉建華曾在採訪中形容劇集的創作是“二八團隊聯合作戰”。這裏的“八”是指《親愛的小孩》用了《隱秘的角落》80%的創作班底。

  愛奇藝自來水工作室負責人杜翔宇以製片人身份參與了《隱秘的角落》與《親愛的小孩》兩部劇的製作。在他看來,兩部劇雖然類型不同、長度不同,但都在探討現實生活的話題,關於家庭教育、孩子成長、成年人的困境,更主要的是,兩部劇都屬於跳脱傳統類型,把控多角色人物關係的劇集。

  高度重合的製作班底,也讓《隱秘》的多人物創作經驗複用到了《小孩》中。“因為大家有默契和信任,所以在工作上大家步調一致,能夠同頻共振,有很好的創作理念和氛圍。”杜翔宇補充道。

  《隱秘的角落》與《親愛的小孩》正提供了一個觀察平台自制劇進階的切面,創新並非空談,也不是拍腦門決策,而是基於之前的創作經驗做深耕與積累。也就是説,積累才是突破的前提。

  其一在於內容層面的積累。

  “像迷霧劇場、綜藝《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與《樂隊的夏天》,都是在既有的垂直賽道做了某種意義的突破。”戴瑩解釋道。以懸疑類型為例, 2015年以《心理罪》打開懸疑大幕,2017年《無證之罪》塑造懸疑劇新標杆,再到2020年形成系統化的迷霧劇場,愛奇藝在懸疑題材的深耕、積澱逐漸形成差異化優勢。

  之後,每一季迷霧劇場都在迭代、升級,比如第二季在之前的基礎上做了風格的多變,幾部劇都不是雷同題材。據愛奇藝專業內容業務羣(PCG)總裁兼首席內容官王曉暉透露,第三季迷霧劇場也會有所創新,不只是懸疑硬推理,加強社會話題,追求情感共鳴。

  如今各大視頻平台都在深耕劇場化,但劇場模式的積累並非將同一類型“硬湊”在一起,而是一個賽道下傳遞着相似的價值觀與世界觀。在戴瑩看來,運營一個劇場與運營品牌的邏輯類似,劇場傳遞出的品牌調性與生活態度能夠讓年輕人共鳴,那麼核心觀眾與劇場的關聯感才會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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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在於人才層面的積累。 如前文中提及,兩部戲製作班底高度重合,曾在《隱秘》中擔任劇本策劃的胡坤首次以導演的身份執導《親愛的小孩》,即便是新人導演,在創作過程中,平台方也和製片人一起配備了專業的美術置景、攝影團隊、設備技術支持,愛奇藝也在專業判斷的基礎上給足了外部團隊創作空間。

  在內部工作室的人才培養上,愛奇藝秉持着“先均衡後側重”的理念。每個工作室並不會侷限於某一類題材,而是先全面發展,對於內容有全面的認知、瞭解、積累後,再根據特性去做類型劃分,術業專攻。

  比如《親愛的小孩》出品團隊自來水工作室,主攻創新賽道、短劇集賽道,大部分作為是以短劇為主,內容類型包括了《仿生人間》《天啓異聞錄》等奇幻色彩的故事,也有《搖滾狂花》這樣的女性情感劇。

  再比如奇愛工作室出品了《最好的我們》《棋魂》等青春劇,也有熟齡職場劇《理想之城》,以及現在講述基層民警生活百態的《警察榮譽》,和女性傳奇、時代縮影的《野蠻生長》。張妍告訴「深響」,雖然題材類型跨度很大,但每部劇又傳遞出了工作室的核心價值——通過劇集,表達、喚醒我們和更多人心底本來有的,比如:温暖、力量和愛。“這也是我們叫“奇愛”的原因——創作上求創新,內容上傳遞愛。”

  奇喜工作室在專注民國探案系列的開發之外,還有即將播出的醫療劇《關於唐醫生的一切》,奇喜工作室負責人賈智棋提到,創新、極致化、對年輕人友好是團隊篩選項目的標準。

  曾出品了《破冰行動》《誰是兇手》的風起工作室在深耕懸疑推理劇的同時,還參與出品了都市情感劇《我要逆風去》、歷史古都類《顯微鏡下的大明》,風起工作室負責人徐蜜表示,希望能夠多做破圈的嘗試,“人生有無數種可能”。

  因為工作室本身就是專業人才形成的團隊,成員擁有共同創作的願景和能力。在這樣的團隊裏,每個心懷藝術夢想的人都能將想法落到實處——拔尖的內容創意人才有了嶄露頭角的舞台,有多年製作經驗的人在積累、沉澱、探索中有了向上進步的可能,人與工作室共同成長,內容才有百花齊放的可能。

  “現在任何一類題材都是複合元素疊加,多元題材的嘗試也會讓創作團隊的視角更開闊,能夠幫助項目實現創新。”戴瑩説道。除此之外,對於平台而言,一個工作室若只深耕一個賽道,當人才流失後,要再重新培養,這中間也會帶來大量的管理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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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持專業和創新

  讓好內容正循環

  積累與沉澱,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降本增效。

  一部劇集從籌備到上線,中間要經歷篩選項目、邀約主創、拍攝製作、宣發發行等各個流程環節,而此前積累下的項目經驗,幫助流程簡化、標準化,避免了每開一部劇就從零開始,有助於達到效率最優。

  創作者也在積累中形成專業認識,不再踩坑,降低了邊際成本。在戴瑩看來,創作者的“專業”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生產的專業,優秀的製片人不僅要了解創作,更要了解生產,懂得如何合理地調配預算、如何將一筆錢花得有價值;二是審美的專業,擁有專業審美判斷力的團隊,不用花費大力氣也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可以預見的是,當從業者不斷精進專業度,內容更注重品質與效率,用户從中獲得超值體驗,市場的良性循環也得以建成。正如愛奇藝王曉暉曾在採訪中的總結:行業的升級換代早已開始,要想長遠發展,無論是平台還是創作者,應該放棄低俗迎合,擁抱成熟心智,用好內容贏得人心,為向上向善的力量服務。

  對於愛奇藝而言,其對題材的創新探索、對創作的精耕細作、對新人的知人善用,正是能夠撬動更多好內容的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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