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題材再次點燃春節大銀幕。大年初一,張藝謀帶着女兒張末共同執導的影片《狙擊手》上映。雖然與《長津湖之水門橋》是同賽道起跑,卻構成視角、風格互為補充的格局:如果説《長津湖》是恢弘的、全景的,那麼《狙擊手》便是特寫的、聚焦的。視角風格不同,卻帶給觀眾一樣的震撼與感動。
儘管全片沒有大場面與持續激戰,也沒有氣壯山河的豪情宣言,但憑藉紮實的劇本與緊湊的節奏,敵我雙方以班組小隊為單位的冷槍拉鋸,依舊能夠牽動今日觀眾的心。銀幕外的我們跟隨着片中的年輕戰士“大永”,眼見戰友一個個犧牲熱淚奔湧,卻被班長劉文武喝止“憋回去”,進而翻湧起更為深沉的愛國情懷——今天的和平盛世決不是輕而易舉、敲鑼打鼓實現的,中國人民所取得的勝利更不是某個個體的智慧膽識抑或是所謂“人海戰術”所取得的,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肩負和平正義使命,以堅韌不拔的強大意志在浴血奮戰中艱難獲得的。
可以説,春節檔《狙擊手》這一發“冷槍”打出了跨越時空的一腔熱血。目前《狙擊手》首日票房達到5000萬元,其能否通過網友的口碑實現“後發制人”?讓我們拭目以待。
眾多“以小見大”成就戰爭書寫的抓地感
對比以往戰爭題材作品,評價《狙擊手》時,網友不約而同地使用了“以小見大”四個字。
這不只是就其着力還原一場班組狙擊戰的題材而言。
從時長來説,96分鐘的篇幅是同期春節檔影片中最短的,其緊湊的節奏卻令觀眾感慨“全程高能”。
從視角來説,全篇聚焦微觀層面的戰術博弈。從電影藝術而言,比起近年戰爭片憑藉大場面凸顯戰爭殘酷的拍攝,“冷槍冷炮運動”的影視化改編具有一定難度。這是因為,冷槍對決是對耐力與意志力的極大考驗。單從戰鬥表現上來説,拉鋸消耗缺少戲劇起伏與層次感。甚至戰場上為掩護戰友的火力壓制要省着用子彈,也就缺少了銀幕表現時場面調度的變化。然而《狙擊手》沒有脱離現實,矮化敵人,而是細緻還原志願軍“見招拆招”的智慧膽識。這令觀眾可以更深刻認知到,中國人民志願軍何以在敵我裝備差距極大的情況下艱難奪取勝利。
從人物刻畫來説,全片幾乎沒有閃回、沒有盪開去的閒筆,卻憑藉戰場上零星的台詞對話,與交戰中的片刻喘息,立起性格各異的志願軍英雄羣像。
而從演員陣容看,狙擊五班全員僅有章宇此前憑藉《我不是藥神》在大銀幕算是實力派“熟臉”,其他均為新人演員。而憑藉張藝謀上一部影片《懸崖之上》獲得金雞獎“最佳男演員”獎的演員張譯,則作為配角出鏡。可意外的是,看似青澀用力的表演,卻與劇中年輕戰士的稚氣未脱、情感充沛、堅毅執着的形象,形成了內外呼應,最終以真摯情感打動觀眾。
眾多的“以小見大”,令影片呈現出一種紮實的抓地感,從而給習慣於“大片”視聽語言的觀眾,一種平實的觀演體驗。是創新,更是一種現實主義的迴歸。
這不是狙擊手間的較量,而是集體力量戰勝了個人英雄主義
更為難得的是《狙擊手》,並沒有停留在“以小見大”。而是在特寫聚焦的電影敍事中,在展現集體力量與凸顯個體中,達成了平衡,這種平衡不只是藝術表現層面的,也試圖去解開人民志願軍贏得勝利的根本——崇高的集體精神與高度的組織紀律性,與對個體的關照並不相悖,甚至互相依存,這才是在客觀極端劣勢中志願軍能夠扭轉局勢的關鍵所在。
故事的最開端,是敵軍視角下的誘捕。篇名裏的“狙擊手”是誰?他是英文報紙上大肆渲染的“狙擊槍神”,作戰風格低調卻佔據頭條擁有特寫照片。他是美國狙擊手潛心研究數年,一心要與之一較高下的對手。他也是敵軍自上而下企圖打擊的關鍵目標,活捉他的人可邀功請賞,而被志願軍重挫士氣低迷的美軍更妄想靠攻克他提振軍心,進而為其精心設計一場陰謀。
而在志願軍一邊,這個令敵人或聞風喪膽或蠢蠢欲動的“槍神”,卻是萬千戰士中最普通的一員。班裏小戰士關心的不是他的槍法,而是他何時能“笑一下”;連長對其交辦的不是殲敵數量,而是帶回一名偵察員;而他自己,眼見戰友的接連犧牲,明知深陷誘捕圈套,卻壓制住復仇的憤怒與個體的安危,咬定上級任務毫不動搖。
敵我雙方的視角,讓一個狙擊手形象逐漸豐滿。可隨着故事展開,觀眾逐漸意識到,故事的主角不是章宇飾演的“他”,也不是作為故事講述者,續寫“槍神”奇蹟的小戰士。而是千千萬萬個人民志願軍。那邊廂,是從從動機到立場的強調“超級英雄”光環,甚至以己度人,認為消滅一個肉體凡胎便是勝利。而在志願軍這裏,從戰略戰術制定到每一場短兵相接,終極指向都是“我們”。正是堅定不移執行的強大信念感,才有了義無反顧、前赴後繼地犧牲。
影片結尾,在韓紅演唱的主題曲《回家》中,影片橫掃在山洞中休整的志願軍傷員,以此致敬《上甘嶺》中唱起《我的祖國》時的經典場面。“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的思鄉曲,接續書寫,成為了“天涯滾燙,落日金黃,孩子的牽掛,永遠是家鄉”的搖籃曲,告慰英魂。
作者:比由
編輯:黃啓哲
責任編輯:範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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