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江照黎明》主創專訪:馬思純立住了“大女主”,國產女性懸疑有了新出口?

由 解洪海 發佈於 娛樂

文 | 一點劇讀,作者 | 阿Po

芒果季風劇場獨播的女性懸疑劇《江照黎明》開播第二週後開始廣泛引發討論,很多人過完年開始“惡補式”追劇。

故事開局就是江邊拋屍、渣男家暴、丈夫外遇、高利貸追債、枕邊人騙保等一系列社會元素的高頻堆積與不斷反轉,同時這些情節在導演頗有導向性的鏡頭語言下,形成了更具感官刺激和現實意義的畫面。

內容與視聽的默契結合是該劇可以成為開年黑馬劇的本質原因,其播出質量遠大於預期也是一層觀眾感到驚喜的因素。

最終在德塔文景氣指數週榜與雲合輿情熱度榜躋身第二,僅次於全民熱劇《人世間》,登頂微博劇集影響力榜,在網絡話題傳播度上熱度頗高。

自從國產懸疑短劇集爆發的2020年,“她題材”在這一細分類型中的數量增加、不斷湧現已成必然趨勢,而如何選擇更能達成女性共情的話題作為切入點則是其中一大難點,或者不痛不癢,或者誇張懸浮。這一次,通過與芒果TV《江照黎明》製片人陳西笑以及編劇黃芬的對話,似乎又找到了一個新角度的方法論。

真實性與戲劇性:懸疑外殼下的實際訴求

《江照黎明》的開篇是清晨江邊一具男性屍體被發現,揭開許多城市裏與之相關的人物,故事回溯到案發前四天的時間。算得上是非常標準的懸疑寫作模式,一個釣鈎拋入水面,引起陣陣漣漪,相當於先將觀眾引入局中,接下來情節環環相扣,滿足好奇心。

不過編劇黃芬直言,雖然這是一個女性懸疑劇,但懸疑只是它的外殼和影子,實際上的故事核是講述一名身處絕境的女性如何自救的故事,這是來源於看到了很多類似的新聞後誕生的想法,從而開始進行這樣一部社會性非常強的原創故事寫作。

正是這些要素打動了製片人陳西笑,她認為這個故事與芒果季風劇場這樣一個講述人生百態的非類型化劇場,在調性氣質上非常相符,也是芒果季風劇場當時尚未嘗試的全新故事形式,當下一拍即合。

全劇不超過900分鐘的體量符合長篇劇情故事的緊湊型敍事,加上新聞參照與身為編劇日常進行的人物觀察素材積累,劇本從2020年上半年到2021年5月開機的一年時間裏也進行得相對順利。

在黃芬看來,社會性較強的題材寫作主要依靠兩方面取材。因為現實題材作品大多是現實生活與新聞事件為靈感的原發性故事,所以在《江照黎明》的創作中,一方面是來源於新聞蒐集後對受害女性背後真實生存情境的瞭解和調性方面的指引,另一方面更多的還是需要依據對生活中一定樣本的同類人羣做出歸納和特質總結。

“我們在新聞裏可能會看到很多‘李曉楠’們,但她如何勇敢站出來,自救方式和過程是什麼?這些都是需要編劇通過藝術加工去再創作的。與此同時,如何讓創作出來的這個李曉楠從新聞裏普遍同類人羣中脱穎而出,成為特殊典型的存在?其中真實性和戲劇性的平衡也是需要我們編劇把握好的。

或者説李曉楠和姐姐李暮楠更像是這種特殊性與普遍性的區別,同樣是遇人不淑,當下的大部分人會像李暮楠一樣委曲求全,但以此產生的負面效果,輕則婚姻不幸福、消耗精氣神,極端例子就是成為殺妻新聞中的悲慘受害者。

如果女性想在悲劇循環中謀求一線生機,那麼李曉楠展示了一種可能性。

陳西笑認為,以李曉楠這樣一名中國平凡普通的女性視角切入故事很重要,“我們就是想通過她在面對生活困境時的智慧和頑強,再賦予一些不斷反轉的人物關係,來表達故事背後女性的自救與彼此互救的過程,感同身受是最打動人的。”

全員惡人:去刻板印象的羣像樣本

在整個《江照黎明》的劇播期,劇情之外的討論聲量不少都集中在了飾演李曉楠的馬思純身上,一個有別於絕大多數國產劇白幼瘦女主角的形象,卻恰好貼合了被長期壓抑最後又從生活的泥縫中破土而出絕境反擊的人物,她的聰穎和堅韌都是接着地氣的,在夜晚的炒麪攤顛着勺,混着油煙與汗水,顛出生活的煙火氣。

李曉楠作為女性懸疑劇的絕對主角,無論是製作方還是演員本人對其形象上的突破不能説毫無顧慮,包括馬思純也在考慮要不要再多減重瘦身。不過後來大家一致認為,既然是現實題材的作品,芒果季風劇場也是旨在展示生活百態,更應該從真實的適配度出發。

雖然受疫情影響,很多項目的溝通都轉移到了線上,但籌備階段,陳西笑與芒果TV影視中心總經理、該劇總製片人唐藩,以及馬思純共同進行了線上面聊,交流中可以感受到演員本人對劇本角色的深度理解,也聊到了與角色一部分性格的相似之處,是很真切感受到對劇本的熱愛。

事實證明,李曉楠這個人物在結合馬思純個人氣質以及演員二度創作後的呈現,得到了觀眾的認可。陳西笑直言,每一個角色不是隻能有一種表演路徑,女主角的形象也不應該只有一種衡量標準。

劇中其他角色的選角也是同理,一個圍繞定量人物樣本進行的推理故事,雖然人物不多,但更需要做出每個人物的獨立性,再通過演員的理解塑造出個性化的角色。

“創作者需要真正進入每個人物,一個角色就是一個鮮活的人,設身處地站在一個人的角度去度量她的行為動機以及合理性,每個人的認知有所不同,單人視角也可能有侷限性,這反而體現出人的真實,而非以上帝視角要求人物做出指定行為。”

這是黃芬作為編劇的創作觀點,也是演員在表演時對角色理解。

蘇睿與梁賀禹作為公認意義上的反派,他們有各自的算計和謀劃,蘇睿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無視手段是否正確、一條路走到黑的極端人物,梁賀禹則是在自己弱肉強食的世界觀裏從不認為自己掠奪弱者生存權利的做法有錯的典型;原生家庭為於紅帶來的傷害,也造成了她在明知道自己“被小三”、被蘇睿謀財等真相後,依舊要與李曉楠糾纏到底的心理動機。

第二集結尾是一連串全員看鏡頭的畫面,以代入觀眾視角的主觀鏡頭與劇中每一個人物對視,加強觀眾與角色之間的直觀交互,從而營造出觀眾猜不透的“全員惡人”假象。這其中有劇本階段的刻畫,有導演通過鏡頭語言烘托的氛圍感,也有選角的適配性,每位演員的表演都擔起了自己飾演角色的主線,去工具人化,每個人物都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公。

國產女性懸疑的價值

對於製片人的陳西笑來説,沒有什麼比觀眾對拍攝用心之處的認可,更值得欣喜了。

第二集結尾拍攝了全員看鏡頭和不看鏡頭的兩個版本,很高興我們最後選擇的版本也是觀眾喜歡的。包括丁當演唱的片尾曲《陷》,我們也認真討論過,它的旋律調性是否適合懸疑劇,結果觀眾的反饋也是好評居多,這一點很驚喜。”

除此之外,臨開機前劇本修改留下的瑕疵和遺憾,則是今後更加嚴謹對待創作的動力。

在陳西笑和黃芬的記憶裏,《江照黎明》的劇本總共有過三次改動,其中一次牽扯到全劇本60%~70%的“大改”是發生在2021年3月,劇組籌備期,一個多月後就要開機,片方帶着黃芬、曹笑天兩位編劇和牛超、王濤濤兩位導演在重慶閉關改劇本,時間緊張,好在最終得以如期開機。

也是這次改動,把整個故事的懸疑兇殺線做了一次顛覆性調整和修改。

“改動的複雜程度的確是故事類型決定的,如果是普通類型劇,故事順撇很多,邏輯線也不會堆疊得這麼密集,但這是一部懸疑劇,一條貫穿全劇的重要邏輯線改動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兇案過程變了,兇手也不一樣了,整個鋪排幾乎推翻重來。”

一部劇給了黃芬從三種身份得到的經驗,作為女性她希望有更多為女性發聲的故事出現,作為觀眾她樂見現實題材劇,作為編劇也真正體會了一次懸疑劇創作的難度。

“懸疑劇是這樣的,前半段做的懸疑鋪陳是下鈎子,當謎底還沒有揭開,我們在改動時還可以保留一些情節,後半段真相慢慢揭開的過程,幾乎所有線都和一開始不同了。我們很欣慰看到觀眾Get了很多細節,也尊重觀眾的評説,質疑聲包括了觀眾對劇情氣質的不同解讀以及不同喜好,也給了我們在下一個劇本里完善劇情的提示。”

《江照黎明》的海報上都有一句Slogan,“這是一段我路過黑暗的故事”,在陳西笑看來也是這部劇最想傳達給觀眾的價值:每個人的生活都可能會有陷入困境的時刻,不要輕易放棄自己,學會勇於反抗、努力自救和尋找救助,相信一定會迎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