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晚上,看《山海情》的觀眾可能有一瞬間會有些穿越——“大江大河的同志怎麼來了?”
《大江大河2》宋運輝的主演王凱,在《山海情》中飾演的是潘書記,這一次,“宋廠長”不用再受夾板氣了。
《山海情》和《大江大河2》,同出自號稱國劇門臉的正午陽光。
就在1月11日晚,《大江大河2》在王凱一段蕩氣迴腸的旁白中收官,近8萬豆瓣網友為劇集打出了9.1分,甚至高於孔笙執導的第一部的最終8.8分,在2020年所有播出的國劇中,該劇評分僅次於白宇主演的《沉默的真相》的9.2分。
順便插一句,觀眾的另一個穿越時刻或許會出現在白宇在劇中現身的時刻,儘管造型謎之相似,但這一次,“江檢察官”再不會迎來一個悲情收場。
但本文説的並不是《山海情》或者《大江大河2》,而是兩部劇集背後的幾個人:《山海情》的首席導演孔笙,《大江大河2》的首席導演李雪,以及並沒有出現在劇集演職員表顯要位置,但對兩部劇集的成功顯然至關重要的那個男人——
侯鴻亮。
先讓我們跟隨這個山東漢子的腳步,回到讓他最懷念的在山影潛心創作、常年混跡劇組的日子。正是在那裏,他與當時的導演孔笙、編劇李雪相識,幾年之後,這幾個男人會被稱為正午陽光鐵三角。
早期的正午陽光更像是山影的一個製作部門,或者乾脆説是“孔笙工作室”,《戰長沙》《北平無戰事》等現象級作品,都在這一背景下完成。
直到2014年,盛名之下的山影準備上市, 侯鴻亮在山影即將上市的前一天辭掉了總經理一職,加入正午陽光。對此侯鴻亮曾表示:“上市涉及到太多資本運作的事,讓我疲於應對,甚至對我擅長的創作產生直接影響。想到此後這些會成為我生活的常態,我就覺得該走了。”
他一轉身,加入了當年還名不見經傳的正午陽光。
但當年那個小獨立製作公司的四位元老應該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的數年裏,這家公司將為華語劇留下多麼精彩的故事,挖掘出一顆顆璀璨的星辰,又將打動多少觀眾的心靈。 梅長蘇、靖王、明家三兄弟、蘇家三男人、中國好媳婦、明蘭、宋運輝…一個接一個的角色從正午劇出發,成為無數觀眾的國劇記憶。
“父母愛情”從某種意義上説,正午陽光的故事就起始於一個“父母愛情”的故事,從在這家公司的角色劃分來看,誰是奠定了正午陽光內容風格與品質靈魂的父親?孔笙。
誰是母親?侯鴻亮。在中國的大家庭裏,母親通常是立規矩的那個人。
侯鴻亮大約是國內最具有矛盾感的製片人,一方面,他是少有的既懂市場、又懂創作的製片人。從2013年製作《戰長沙》開始,他就已經有意啓用霍建華、胡歌等兼具偶像氣質和業務能力的演員。
但另一方面,他還在山影工作的時候,就有人評價,侯鴻亮團隊做的一些劇:有口碑,沒收視。
但侯鴻亮曾這樣回應過,“難道我們做電影電視劇就是為了票房和收視?不是這樣的,我們必須得有一個引領的意識,這個最明亮的方向是要有的。”
這種對精品內容的執念從山影時代一直延續過來。
比如至今被譽為國劇之光的一部劇,就起源於侯鴻亮讀完的一本小説,覺得裏面的語言風格很突出,很像韓劇《洗澡堂老闆家的男人們》,從常規的劇本評估來講,一般的責編都會覺得這個劇本沒有結構、缺少戲劇衝突,拍不了,拍了,也爆不了。
可侯鴻亮反正也不在乎爆不爆。這本小説叫《父母愛情》,作者劉靜。
而負責拍攝這部劇的導演,就是孔笙。
後來的一篇手記中,劉靜談到過對孔笙的印象——
“孔笙是導演,不愛説話,好像也不愛打扮,似乎是那種只顧低頭拉車、不怎麼抬頭看路的人。我去過兩次片場,兩次他都在那任勞任怨、埋頭苦幹。人也有些許的羞澀,令我心生納悶:這麼一個羞澀之人,怎麼能當導演呢?直到有一天,我在電視上看見孔笙他獲得了去年的白玉蘭最佳導演獎,我才想起那句老話:能咬人的狗不叫。”
《父母愛情》在央視播出後,孔笙也曾寫過一篇文章講述自己的創作心得,文章中他提到了影片的創作風格,“不放大矛盾,不製造苦難”,帶着日常的幽默瑣屑,孔笙將這種特質稱為治癒,“這也成了這個故事最開始吸引我的地方。”
而正是這樣一部表面上描繪的是家長裏短生活瑣事的劇集,其實折射了時代的變遷和中國社會的人情冷暖。
可以説,正午陽光的現實主義基因,從這裏就已經奠定了下來。
也是在這部劇集中,正午陽光另一大特點開始顯現,儘管幾乎所有出演這部劇的演員,都奉獻出他們職業生涯中的代表作。兩位主演郭濤和梅婷,也都拿出了極其精彩的表演,但是從導演到觀眾,記憶裏最深刻的幾場戲,卻來自於配角。
導演孔笙在日後接受採訪時説過,歐陽懿在酒桌上崩潰的那場戲,是他在執導這部戲的過程中,唯一一次落淚。而直到《琅琊榜》,歐陽懿的扮演者劉奕君才真正獲得市場的承認。
社交網絡上,一位觀眾如此評價《父母愛情》中演員的表演:“沒有任何一個人吹鬍子瞪眼、沒有任何一個人嚎啕咆哮,但他們卻都顛覆了自己之前的表演,因為,在這部劇中,他們沒有去表演誰,而是嘗試在生活中成為了那個他們要表演的人。”
劉琳在劇中的一段表演,也被無數觀眾譽為整部劇最令人難忘的一幕——她喜歡哥哥的戰友老丁,主動追求多次被拒,仍然不吝於付出和表達。直到有一次,老丁終於“從”了她,回家的路上,這位倔強的中年女子又哭又笑的表情,令熒幕外無數觀眾為之動容。
正是這些如此優秀又始終沒有大紅的演員,演出了中國人過日子的細水長流。
在這部劇之前,還沒有哪部國劇能把時代變遷中個體生命的悲喜,展現得如此絲絲入扣,劇集彷彿有一種通感,能看透觀劇者的內心,替每個人發聲。
而這部劇集也代表了正午陽光創造的某種國劇創作模式:編劇經常是頂級的,孔笙身後有劉和平、蘭曉龍、高滿堂、袁克平等頂級編劇助陣,直到《大江大河1》,第一編劇依然是袁克平。
然而演員方面,卻經常出現很多不太知名的熟臉,正如網友所説:“這些配角雖然在多部山影/正午出品的劇集裏露面,但他們都是高級的‘劇拋臉’,所以並不覺得重複,有時都看不出是一個人演的。”
這背後是正午陽光在演員選擇上的標準:不以流量鮮肉為導向,最關鍵的標準就是:演員是否合適。
當正午陽光正式獨立,上述基因也隨着主創完整保留下來。
但侯鴻亮當初算錯了一件事,他原認為正午陽光打響名頭需要5年時間,沒想到看膩了爛劇的觀眾已經嗷嗷待哺,五年?開什麼玩笑?就一年,兩部爆款就將他們推向了 “國劇門面”的位置。
這兩部的主演,都有胡歌。
“江左梅郎”與劇集播放的順序不同,《琅琊榜》和《偽裝者》,先開拍的是《琅琊榜》,而梅長蘇當初的第一人選,是黃曉明。
但《琅琊榜》劇組啓動選角時,在網絡上搞了投票,胡歌的票數一騎絕塵。孔笙之前沒接觸過胡歌,印象中胡歌還是那個演仙俠劇的李逍遙,在粉絲的極力推薦下,正好發現他參演了賴聲川導演的話劇《如夢之夢》,過去一看,很驚喜,再和胡歌一談,更驚喜。
回來碰見侯鴻亮,孔笙就對侯鴻亮説:你應該見一下胡歌,我覺得這個演員挺好。然後侯鴻亮也去見胡歌,哇塞印象特別好。
再加上黃曉明推掉了角色,劇組就找胡歌來試鏡,試完後這個角色就不必再選了。為什麼?看過劇的都明白——胡歌就是梅長蘇。
然而當時所有人都沒想過,《琅琊榜》能成為爆款。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除了意外大爆的《父母愛情》,侯鴻亮團隊的確是業內叫好不叫座的代表,直到一個改變命運的轉折到來——
在《偽裝者》的看片會後,湖南衞視的工作人員告訴侯鴻亮團隊,這個劇他們無論如何要拿下。
在製作《偽裝者》時,侯鴻亮從未想過將這部劇賣給湖南衞視,原因是後者的受眾過於年輕,和抗戰類劇集的目標人羣未必重合。
然而最終湖南衞視拿下了《偽裝者》的播出權,而讓湖南衞視和侯鴻亮都沒有想到的是,《偽裝者》收視率一路走高,引發了年輕觀眾巨大的追劇熱情,甚至引領了偶像諜戰劇的潮流。
到了《偽裝者》播放的後期,《琅琊榜》開播,一度收視慘淡。
然而 “十一小長假”成為劇集命運的拐點,僅僅長假前4天劇集就創造了累計超過8億次的網播量,網絡熱度反推收視,劇集國慶後收視率暴漲。
一個“前世”豪爽明亮、重生後內斂温柔的梅長蘇,打敗所有“傑克蘇”,俘獲無數少女心。
而劇集的光影、構圖、表演等等環節,又征服了無數直男的心。
劇集大火。
侯鴻亮曾説,在這之前,很多年輕觀眾都是隻看英劇美劇日劇韓劇,《偽裝者》《琅琊榜》開始,觀眾重拾了對國產劇的信心。
也是從這兩部劇開始,正午陽光開始從叫好不叫座的國劇門面,變成了叫好又叫座的國劇門臉,而宣佈正午陽光進入收視全盛時期的劇集,則是一部用女性視角來反映原生家庭問題的爆款——《歡樂頌》。
當年導演簡川訸已經看了十幾個劇本,直到侯鴻亮帶着《歡樂頌》劇本來找他時,他一下子就被故事吸引了。
正是從這部劇集開始,袁子彈、阿耐等年輕編劇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正午劇編劇名單中。
憑藉它的成功,劉濤、王子文等多位女星事業登頂,楊紫一舉突破了童星轉型瓶頸,一躍成為流量小花,正午陽光由此不僅成為國劇之光,更成為業內人氣風向標,當時業內傳言,正午陽光,捧誰紅誰。
至此,正午陽光,其實已經成為國劇中的江左梅郎。
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
然而一場盛世下的危機,就在誰也沒想到的時刻,悄悄來到了。
外科風雲正像《大江大河》的台詞説的那樣——“所有的變化都伴隨着痛苦和彎路。”
資本化之後,正午陽光尋求擴大產能。原本正午延續山影的製作模式,需要較長時間雕琢一部電視劇。但2016年,正午陽光一年開機了五部電視劇,相比以前一年兩到三部的速度大大提高。
媒體擔心過快的製作節奏會導致劇集質量下降,李雪卻對外表示:“是不同的導演在拍。”
但很明顯,當初的正午鐵三角中的孔笙李雪兩個人,已經拍不過來了。
正午二代導演張開宙和簡川訸開始由第二導演升為第一導演,然而正午的二代導演沒能立刻像鐵三角那樣穩定地保證劇集品質輸出。
張開宙和簡川訸擔當主力的《他來了,請閉眼》《歡樂頌2》的豆瓣評分分別為6.3和5.3,而當兩位導演聯手執導的《歡樂頌2》登場,對正午陽光的質疑聲也達到頂峯。
相比第一部有孔笙坐鎮,跟簡川訸聯合執導,第二部孔笙前腳離開,後腳劇集就被詬病插曲過多、節奏過慢、主演過度油膩、劇情也經不起推敲。
到了《外科風雲》播出後,劇集又被丁香園等醫學自媒體指出存在專業錯誤。而就在《外科風雲》播出的時候,被譽為近年來劇王的《人民的名義》爆了。
對面的劇集越火爆,越映襯出正午陽光在一段時間內偏離了軌跡的事實。
正是在這一連串質疑之後,侯鴻亮完成了一場對正午陽光的關鍵“外科手術”,砍掉了公司的藝人經紀業務,迴歸長板。
他向外界闡述自己的長板理論:“在木桶理論中,最短的木桶決定公司的形態,但我覺得長板才決定一家公司在市場的位置。我們的長板就是內容,正午陽光所有的一切都聚焦在內容上。”
都挺好迴歸內容的正午陽光,很快開始四面開花。
從《琅琊榜》與《偽裝者》開始,正午陽光就顯示了其不拘泥於題材與形式的創作方向,《琅琊榜》之前,侯鴻亮大多和高滿堂、蘭曉龍等老牌編劇合作原創劇本。但此後,侯鴻亮有意尋找更多年輕編劇:“希望能夠在創作上時刻保持一個新鮮感,去嘗試不同的類型。”
於是由“種田文”改編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冒險玄幻類的《鬼吹燈之精絕古城》、重構家庭劇的《都挺好》等劇,陸續開發出來。
到了2018年,正午陽光開始迎來新一輪爆發:首先爆了的是當年一季度唯一收視破2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宅鬥劇成為國產劇新熱門品類。
儘管張開宙和正午編劇們其實是用正午的邏輯重構了《知否》:“我不擅長宅鬥,也不懂,但是我在原著小説中看到了愛情、友情、家國情懷。”
到了2019年年初,《都挺好》爆了。
觀眾從未見過這樣的非典型國產家庭劇。該劇在播出過程中貢獻了135個微博熱搜,大結局雙台收視率破2。
在熱播劇《都挺好》收官兩天後,劇中的主角之一,父親蘇大強依然霸佔着包括朋友圈、微博在內的社交媒體熱度。
觀眾唸叨着:蘇大強走的第一晚,想他。蘇大強走的第二晚,想他,想他。
最關鍵的是,這兩部劇的導演,分別是張開宙和簡川訸,曾備受外界質疑的正午陽光二代目,終於硬挺起來了。
而一代目依然超能打。
正午陽光最核心,最厚重的大劇,依然會交給那個正午陽光、乃至整個國劇的招牌導演——孔笙。
這位國劇名導近年為正午陽光啃下的上一根最硬的骨頭,就是《大江大河》。
在這部劇之前,根本沒人想過主旋律劇可以這麼拍。
《大江大河》的背景是改革開放40週年,從一開始就確定要季播,它想要復刻的,是祖國各個奔騰時代那些最珍貴的精神與美好品質,包括那些新一代人的父輩真實經歷過的歲月。
這一切換個角度説,也可以理解為,很可能會沉悶。
然而,當劇集在2018年歲末播出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之前所有的擔心,真的、完全、不、沉悶呀!
劇集一播出就創造了雙台收視率破1、網絡日播量破億、豆瓣8.8分的成績。
觀眾跟着三個貧窮青年的奮鬥歷程,看着他們考大學、辦窯廠、賣饅頭、做生意,一路從底層拾級而上。一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逆襲故事,迎合了時代的宏偉敍事, 往大了説,是拍出了改革開放,拍出了國家發展和變化。
往小了説,劇情將故事具象化成為幾個時代洪流當中的小人物。由他們,我們看到自己父輩,甚至是自己,曾經的理想與奮鬥。
這樣的題材,這樣的品質,這樣的氣場,舍孔笙其誰?
由此,從2015年的高峯,到2017年的低谷,再到2018年的再次爆發,正午陽光似乎終於重新找到了創作與資本、市場的平衡,從孔笙李雪這樣的鐵三角到正午二代目,拍出的爆款,觀眾看了,覺得——都挺好。
但正午陽光新的創作時代又要到來了,但從某種意義上説,又像是輪迴。
大江大河《大江大河》第一組鏡頭裏,宋運輝折了一隻紙飛機,將它拋向遠方,這彷彿是一個隱喻,正午陽光的未來就從這隻飛翔的紙飛機開始,一路飛出了現實主義的軌跡。
去年12月20日上線的《大江大河2》,正是對這種現實主義風格和題材的有效承接。同時也是對市場的再一次試探。
一開始,並不順利。
前作豆瓣8.8分的高口碑,再加上原班人馬的迴歸,為《大江大河2》攢足了市場好感度以及大眾的期待值。但剛開播時,《大江大河2》其實遠未達到上一部的熱度。
首播當晚,根據酷雲數據顯示,劇集兩台收視率均在0.4%以下。在貓眼全網熱度榜中,《大江大河2》也僅排在第六位。
這就像一場試煉,作為國劇門臉的正午陽光,真能在去除情懷濾鏡之後,在完全意義上的當代現實主義題材領域,收穫口碑的同時贏得爆款嗎?
我只説一個結果:劇集落幕時,收視率是雙台破二。
與一味追求戲劇張力、爆點的許多國產現代劇相比,對於《大江大河》系列而言,對年代風雲的勾勒和深度剖析呈現,才是點睛之筆。
而出人意料的是,這竟然也成為了觀眾期待值的最終落點。
可能侯鴻亮當初也完全想不到,這個不像爆款的故事,最終竟然又像當年的《父母愛情》一樣,為正午陽光創造了那麼耀眼的奇蹟。
從網絡上的已知信息看,正午陽光在《清平樂》之後沒有新的古裝項目。目前已經完成拍攝的,還有另一部小人物大時代的《喬家的兒女》,大哥的扮演者,是白宇。主演名單裏,還有《大江大河2》裏演“程開顏”的周放和《三十而已》的毛曉彤。
改編自阿耐小説的《落花時節》落點是中年人的愛情故事,主演是雷佳音和袁泉。
很明顯,正午陽光正在將更多的目光聚焦於這幾代中國人在歷史創造中的激情、喜悦、吶喊、苦惱和卓越。
這可能是由內因外因共同決定的:外部來看,市場整體產量過剩,好劇變得稀少且昂貴,而很多優質電視劇公司因為經營管理的問題,紛紛肢解或停產,對比之下,正午陽光日益成為獨一無二的國劇門臉,這意味着更大的社會責任。
內部來看,正午陽光也在積極轉型,一方面作品越來越靠近新一代觀眾,同時又在某種意義上,主動迴歸《父母愛情》時代那個現實主義風格的正午陽光。
如果將這種轉變歸結為一句話,或許就是宋運輝的那句——“我不想辜負這個時代”。
山海情正是在這樣的時刻,《山海情》被侯鴻亮和孔笙這對老夥計啃了下來。
關注當下、書寫現實已成為國劇的新主題。2021又是如此特殊的一年,繼獻禮劇之後,扶貧劇成為下一個國劇比拼的戰場,只是這次比的不再是誰更能砸錢、誰的選題更極致獵奇,而是誰更能將平凡的現實做出不一樣的味道,與觀眾形成共振。
首當其衝者,正午陽光。
和《大江大河2》同樣是正午出品,同樣是現實題材,同樣幕前幕後陣容皆閃光。
黃軒、張嘉益、閆妮、黃覺、姚晨、陶紅、王凱、熱依扎、黃堯、尤勇智、郭京飛、祖峯、白宇……
同樣是用一幀幀畫面,一句句鄉音,把人帶回那個火熱的年代。
同樣是講述一個年代的重大命題,但落點永遠聚焦於“人”的故事。
故事有一幕,山路蜿蜒,月朗星稀。黃軒飾演的年輕的村幹部用力蹬着自行車,一手掌車把,一手輕輕抓了下抱緊自己腰的手:“你能不能莫抓這麼緊嘛。”
車後座的扶貧幹部“餘歡水”,一開口濃郁的“胡建”口音:
“拍謝,我怕我掉下去。”
然後小車夜色中前行,你知道白日終將到來,小小車輪終究會沿着時代的車轍,帶着個體奔向遠方,又跟隨着時代奔湧向前。
其實不僅是《大江大河》或《山海情》,早在2006年打造《闖關東》開始,再到《知青》《温州一家人》《温州兩家人》,侯鴻亮的作品履歷幾乎把中國百年間重要的歷史轉折全部串聯了起來。
正午陽光書寫時代,而時代亦成就正午陽光。
這些年的正午陽光,為不同市場不同觀眾,定製不同風格的劇集,滿足不同受眾的喜好。
它成功,是因為對觀眾和市場足夠尊重。
更因為對國劇這門手藝,足夠尊重。
時代的暗湧,早就悄然而至。 商業化浪潮下,爆款成為許多國劇創作者的終級追求。
但正午陽光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就是在這個掙快錢的年代裏,他們依然選擇“尊重觀眾,拍些真情實感”,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到底是觀眾為什麼愛正午陽光劇?
品質過硬之外,從《父母愛情》到《大江大河》,這些故事之所以受歡迎,值得我們一遍又一遍地觀看,或許在於它們對於美好人性的刻畫,以及對温情、對真實生活的理解與尊重,所有的正午陽光劇,總能在崎嶇中看陽光。
到最後,這些故事也總能打動我們。
2019年3月30日,《父母愛情》的編劇劉靜因病去世,她還在世的時候,在一次採訪中的表達或許可以解釋正午陽光劇成功的根本——“人心終究是向善的,沒有人能夠拒絕人性的光輝,也沒有人能夠拒絕真正的温暖。”
多少年了,國劇就像觀眾的孩子一樣,罵了一百遍吐槽了一千遍,自家的孩子總還是要看,而自家的孩子,也總有爭氣的時候,真正的好劇不需要驚天動地,當年拍完《父母愛情》的孔笙説過:“生活自有其力量。”
正午陽光十年爆款史背後,是正午陽光和觀眾十年緣分的縮影。 我們擁抱過它,它也塑造過我們。 當時間的洪流奔騰而去,在變幻的歲月裏,那些被“正午劇”陪伴、打動過的觀眾,心底依然會響起劇中那些經典對白,比如“整個國家都在付出,我只是其中一分子”。
而《大江大河2》中的這段獨白,或許也可以作為正午陽光對未來的發言: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面對艱難險阻,我願意,為之奮鬥!
一個嶄新的正午陽光的時代,就此拉開序幕,就此融入國劇的大江大河,經歷山川,奔騰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