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地》最特別的一點就是“無聲勝有聲”,電影中這種令人窒息的“無聲”恐懼究竟是怎樣營造出來的呢?杜比實驗室杜比學院高級總監 Glenn Kiser與學院獎提名藝術家、《寂靜之地》音效剪輯 Ethan Van der Ryn、Erik Aadahl的這篇訪談可以解開你的疑問。
Glenn Kiser:這個項目是如何找到你,以及這些在他出發進行拍攝前,和導演演員兼共同編劇John Krasinski的交流嗎?
Erik Aadahl:我們接到了製片人之一,Andew Form的一個電話。我們以前合作過。Ethan和我讀了劇本,然後被聲音融入到劇本里的程度所驚呆了。聲音居然是主角。我們在讀完之後馬上聊了起來,就覺得“這是個夢”。很快,我們見到了Andew和他的製片同事,Brad Fuller,他們把我們介紹給了當時正在修改劇本的John Krasinski。
Glenn Kiser:電影的前十分鐘包含了你們要設計的一切。你們用了Reagan的帶着助聽器的第一視角,建立了所有。這段真是聲音上精彩絕倫構架的一場戲,是怎樣設計的?
Ethan VanderRyn:是的。這一段也是我們最早動工的幾場戲之一。其實我們最開始動工的是兩場戲,都是對John來説優先級非常高的橋段。其中一段是影片中間玉米地裏,Millie這個角色獨自一人的時候其中一個外星生物出現在了她身後的玉米地裏。她聽不到它,而它也看不到她,因為外星生物沒有視覺,即便它離女孩只有十英尺。然後,她的助聽器開始干擾到外星生物的電場。所以,我們開始設計最關鍵的她助聽器帶來的干擾聲。
Glenn Kiser:孩子們在玩下棋遊戲時Reagan不小心打翻了燈時發出了很大的摔落聲。這時我記得我處於觀眾中,大家突然在燈被打翻時安靜了,因為你懂的。這部電影精彩的地方,還在於身處在電影院的觀眾中間,是如此的安靜,以至於你會更加意識到你身邊的人,就變成...你能感受到旁邊的人屏住呼吸了。這種安靜增加了觀眾的融入感。
Glenn Kiser:我很好奇的地方是,這是一種實驗性的表現嗎?你們是不是太超前了?是不是做得太安靜了?你們如何找到這個平衡點呢?
Ethan VanderRyn:是的,我們做了很多實驗。這部戲的過程是非常有意思的,對於我們做得大部分電影來説,我們會做很多的試映。
Glenn Kiser:你們會為試映做一版混音嗎?
Ethan VanderRyn:如果有觀眾有反應的話,我們就可以鬆緊一下某些環節的處理。對於這部電影來説,基於關鍵外星生物的視效直到非常非常晚才完成的這個事實,我們其實並不能把這部電影提前展示給測試觀眾。試過一次,觀眾一看到外星生物就笑了,因為其實畫面裏是John穿着行頭在綠布前在扮演外星生物。很顯然這不是想要的反應。
Glenn Kiser:不是很管用。
Ethan VanderRyn:所以很有趣,因為我們不能把電影提前給觀眾放映來調校某些效果。在我們所有的工作裏,我們都是以自己的反應為基礎。Erik和我經常互相交換意見。我們經常説:“我們覺得非常有效。這裏很有代入感。我們在故事裏。我們在角色的腦中。”但是其他人會跟得上這些設計嗎?因為我們在一開始實驗的時候...我們進入到Millie的頭中,我們進入到她的...John稱之為她的聽覺或包絡。我們在進入她的大腦後在她的聽覺包絡時會有一個聲音,在她打開助聽器的時候。
Glenn Kiser:我在想Evelyn在地下室的那場戲。在那場特別的戲中,她有宮縮並生產,她設置了廚房定時器。構建特別精美的一場戲。
Erik Aadahl: 整隻蛋形計時器就是她的聲東擊西的關鍵。很明顯,家裏已經預先計劃了很多,她在尋找蛋形計時器,因為她正經歷分娩。是的,我們創建了滴答聲,蛋形計時器非常安靜的滴答聲,現在是老希區柯克風格那種定時炸彈上的滴答聲。然後這隻生物下來,用它的回聲定位來嘗試。。。它在找她。然後它的耳朵像玉米地那場戲一樣張開。然後,我們聽到它對蛋形計時器超極敏鋭的感知,它填滿了每支喇叭,而且是動靜特別大那種。在影片中,我們又切回蛋形計時器,為了那種反差,再一次美好且安靜,就在計時器鈴聲響起之前。最初這場戲並不是以那種方式構建的。而是,當我們開始帶着聲音播放時,Chris Tellefsen,一位在紐約工作的畫面剪輯,非常合作,精明的傢伙。他聽到聲音那一刻,我們就開始重來了。
Glenn Kiser:你們讓我在心裏嘀咕,是視效和畫面剪輯改變了聲音。天才呀。
Ethan VanderRyn: 在很多方面,這絕對是一部聲音成為推動敍事向前發展引擎的電影,所以它確實需要發揮作用。這部電影在視覺和影像上的某些方面的確不明就裏,直到我們開始聲音設計,並開始真正瞭解我們需要畫面做什麼。
Glenn Kiser:我知道二位都是聲音設計和音效師。那麼,你們如何一起工作?你們怎麼分工?你們的方法是什麼?
Erik Aadahl:我覺得我們自己是最較勁的觀眾,我們比我想象中的任何導演都更努力地推動對方。我們很難被打動。這麼説吧,如果Ethan有個好點子能打動我,我很喜歡。反之亦然,如果我有些東西能打動Ethan的話。我們喜歡給自己驚喜,某種程度上就像我倆之間的魔力,我覺得我們比任何人都更努力地相互推動。
Ethan VanderRyn:我想起和Erik共事之前,我工作的主要驅動力是,我該如何讓自己驚喜?這就是一切。我想每天給自己驚喜。如果我能每天給自己一個驚喜,能讓自己屏住呼吸,那就是一個好日子。我發現和Erik一起工作最酷的地方是,他和我完全一樣。現在,我有一個喜歡的夥伴。。。我不僅想給自己驚喜,還想給他驚喜,反之亦然。在某種程度上,它就像1 1>2的那種好。就像平方好。
Glenn Kiser:主演們的發聲是怎樣的?很明顯他們花費了很多精力不去出聲,但他們確實在出聲。他們在呼吸,他們的......他們回來做ADR了嗎?你們拿到的同期軌是什麼樣的?跟我們聊聊這些。
Ethan VanderRyn:是的,所以我們確實帶他們回來配了。這很有趣,因為我和Erik看的電影的第一版剪輯,“好吧,很粗糙,但是我們倆都很投入的一件事是,即使這些角色不是真的在説話,我們是真的想聽到他們。他們在呼吸,當他們只是在動嘴唇的時候,就是那種最微弱的耳語,幫助我們與他們聯繫起來,因為這是一部如此親密的電影。找到接近角色的方法特別重要,而這顯然是實現這一點的重要工具。所以,我們確實從同期軌開始,但是很明顯,電影中有一些地方我們想要更多的耳語。所以,我們確實帶演員們回來配了ADR。
Glenn Kiser:ADR的過程一定很有趣。
Erik Aadahl: 都是悄悄話。呼吸,就像Ethan説的。這些親密的聲音都會把你拉入故事。因為從本質上講,這是一部關於四個人的電影,我們很快愛上了這四個人組成的家庭,也希望觀眾親近他們。所以,那些微妙的呼吸和耳語對此至關重要。必須要説,現場錄音師Michael Barosky在拍攝時做得很棒。通常無法捕捉到細微的耳語和呼吸,但他錄下來了。
Glenn Kiser:但無論他有多偉大,你拿到的現場錄音都不會像最終影片中需要的那樣安靜,對嗎?
Erik Aadahl:沒錯。當時,Bob Jackson 總負責所有ADR,他確保所有這些細節都被記錄。在ADR中我們的聾女演員Millie飾演Regan,這是她媽媽第一次看到這部電影。他們把ADR後粗剪的立體聲音軌配着影片場景播放給她看。Ethan和我當時不在,但Bob和John Krasinski在。John後來告訴我們,Millie的媽媽哭了。她對John説:“謝謝你讓我體驗到女兒的世界。”
Glenn Kiser:能和我們談談杜比全景聲(Dolby Atmos)以及你們如何使用嗎?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將是一部Atmos影片?並從一開始就直接直接用Atmos混音嗎?
Ethan VanderRyn:其實我們不是直接混的Atmos,而是先混了7.1,再在基礎上製作了Atmos。通常我們是直接混Atmos的,或許那樣會很有趣,我們可以將影片過幾遍,然後認真思考一下,判定當我們製作Atmos時,將如何使用這一工具。這部電影很有趣,因為多方面來説,這是一部如此精緻的電影。我最愛之一,我也知道Erik也談到了這裏,因為他最喜歡的Atmos應用場景就是這種安靜,微妙的時刻。通常……我們認為Atmos意味著我們應該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並被這些沉浸式聲音包圍?
Erik Aadahl: 我認為Atmos最厲害的是可以把這些怪物的腳步,呼吸和回聲定位,放在好像扣在整個房間上的一個半球,可以圍繞着屋子也可以位於頭頂。我們有些漂亮的長鏡頭,很有的可做,你可以真正地使用Atmos在周圍移動這些銀幕外怪物的聲音。但是對我來説,最酷的還是其中一些微小的細節。在某種程度上,這些對我來説是最閃耀的時刻,如烏鴉,他們的在頭頂發出的微微的聲音,樹葉和風這些小細節。在Atmos中,一些細微的細節有時甚至表現起來更強烈。對,我鼓勵觀眾用本片的Atmos家庭版來審視一下這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