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音也是戲!賞析華語電影中笑料百出的西南莽話
1905電影網專稿 “幹嘎子呢?”“頂你個肺!”“你個雞樅!”“儂曉得伐?”“瞅你咋地!”當銀幕上響起熟悉的鄉音,你是否會倍感親切?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之中,方言電影漸漸興起。
《無名之輩》的重慶話裏是滿滿的生活悲喜;
《羅曼蒂克消亡史》的上海話中透出世事滄桑;
《過昭關》用河南話説盡了豁達樂觀;
《江湖兒女》用山西話吼出了江湖義氣;
《地球最後的夜晚》的貴州話充滿詩意;
《追兇者也》的雲南話讓影片彪悍兇猛……
方言在電影中的“流行”,並未給觀眾帶來“語言屏障”,倒是給銀幕帶來一些奇趣。
鄉音,讓人重拾鄉情、迴歸初心,這初心,是對家鄉的,也是對電影的。
讓我們從能蹦出百味笑料的西南莽話開始,解鎖鄉音。
代表作
貴州話:《路邊野餐》《地球最後的夜晚》《送我上青雲》
重慶話:《瘋狂的石頭》《火鍋英雄》《受益人》《無名之輩》《被光抓走的人》
雲南話:《追兇者也》
四川話:《殺生》
湖北話:《南方車站的聚會》
鄉音重現
——現在外面警察到處在找我們,她早不找你晚不找你,偏偏現在來找你,還跟你回鄉下去結婚,你腦殼昏!
——這個就是愛情。
——我愛你媽賣麻花情。
From《無名之輩》
西南地區,人民熱情而奔放,火辣又樂觀,他們的方言也和他們的秉性一樣,充滿了火辣辣的味道,咋咋呼呼之中,便將生活的嬉笑怒罵展示出來。
西南方言可以統稱為“西南官話”,分佈在四川、重慶、貴州、雲南、廣西、湖北、湖南、陝西、江西等9個省市,使用人口約2.7億人,是官話方言裏使用範圍最廣,使用人口最多的方言,尤以俏皮富有節奏感而自帶“笑果”。
如果要追溯西南官話在電影中的“高光時刻”,不得不提《瘋狂的石頭》——其實這部小成本黑色幽默喜劇片是方言的“集大成者”。
有“頂你個肺”成就經典台詞,
也有黃渤一口海蠣子味的山東話,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片中頗具喜感的川渝方言。
“袍哥人家從不拉稀擺帶”(川渝方言,意思為:江湖人做事果斷有義氣,説一不二。),“你個瓜娃子!”。
這些頗具地方特色的又增添笑料的台詞一出,便讓這部電影頓時“接地氣”不少,配合多線敍事與快節奏的剪輯,令影片也如本地的火鍋、洗浴中心一樣,讓人酣暢淋漓。
在此之後,黑色幽默的喜劇片,用方言“武裝”影片,也成了一種特色,而西南方言又成了其中“主力軍”,《火鍋英雄》便是後來的佼佼者。
一出沸騰滾燙的喜劇,以火鍋為名,碰撞出山城文化、人生哲理、幽默態度,將電影的動作喜劇的類型元素髮揮到極致。
可以説,正是狂放不羈、火辣四射的重慶話,才成就了《火鍋英雄》良好的口碑與票房。
“膽子大的,騎龍騎虎,膽子不大,騎個抱雞母。”(重慶方言,意譯為:大膽的人才能做成大事,膽小的人就只能被人當笑話)
此句極具代表性的方言,不僅是片中的“笑點高地”,也將電影精髓道盡,將重慶碼頭文化孕育的江湖人性格亦展露無遺。
作為重慶人的陳坤,更是天時地利人和,一口流利的重慶話,便讓人物性格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甚至認為,如果不是從重慶走出來,當了演員,片中的陳波或許就是現在的自己。
椒鹽普通話有利有弊
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追兇者也》。影片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而來,事件的發生地就在雲貴高原,因而將電影處理為當地語言不僅接地氣,也凸現了故事本身的荒誕幽默。
當然,作為結構玩家的曹保平,在方言的運用上也不常規,片中除了大量方言自帶的梗,更是用方言俚語作為每一章節的小標題:
憨包(傻瓜)、小爛屎(不三不四的女人)、土賊(鄉下老土,貶義)、亂匹麻麻(亂七八糟)、雞樅(非正常的人,貶義)。
不僅是角色人物的性格設定,也是交待了劇情層層遞進的結構,渲染了觀影情緒。
男主角劉燁雲南話一出也自帶喜劇效果,東北人劉燁雖然已經很努力地在學習雲南話,但一開口還是會被雲南本土觀眾“吐槽”:“實在是太惱火了。”(雲南方言,意思為:實在太糟糕了。)
幸好,在非雲南人看來,劉燁口音還是很融入電影,表演上也沒有因口音而打折扣。從這點看,《澳門風雲2》中對方言的使用似乎更聰明一些——片中的“方言擔當”是一個機器人,語音設定為“四川話”,開口即笑,貢獻了諸多笑點。
劉燁講非本土方言“試水成功”的原因,除了演員前期勤加練習,也因為有紮實表演技巧做基礎——他並沒有因為“強凹”雲南話而忽視了演戲本身。
但是同樣是想利用西南官話製造“黑色幽默”感的《幸福馬上來》就稍遜一籌,當馮鞏説着不地道的重慶話時,影響的不僅是西南地區觀眾的觀感,更影響了演員的表現力。
相同的情況還發生在電影《南方車站的聚會》中,胡歌、桂綸鎂不地道的武漢話,為影片“褪色”不少。
這類方言,通常會被西南地區本土人戲謔為“川普”、“貴普”、“椒鹽普通話”、“塑料普通話”,既不是當地正宗的方言,也不像標準的普通話,讓觀眾分神跳戲。
當然,也有將西南方言“改編”得頗為恰當的電影,比如《讓子彈飛》。
電影的原著故事發生在四川,姜文有心將其打造為一部方言電影,但考慮到演員學習四川話的難度。
據説,當時周潤發收到姜文寄給他的四川話教學磁帶的時候,直言“瘋了”。
同時也考慮了全國觀眾們的接受程度,最後還是用普通話演繹,但還是保留了某些方言表達,這才有了黃四爺那句“算逑”的一炮而紅。
再掀風潮文藝加持
2018年的《無名之輩》,則是西南方言與喜劇電影相互成就的一部影片。
其中又以殘疾人馬嘉旗與兩個笨賊之間的互動尤為精彩——這原本是一個悲劇人物的悲慘遭遇,但方言的介入,讓悲劇開出了喜劇的花,也讓故事變得温馨而充滿感動。
當馬嘉旗髒話連篇,用重慶話破口大罵兩個笨賊時,那種“文縐縐”的普通話無法表達的暢快感噴湧而出,讓觀眾大呼過癮,也調和了悲劇氛圍,讓觀眾不由自主跟着台詞笑了出來。
其實,西南方言不僅僅能製造大量的喜劇包袱,也漸漸迴歸語言本質,在文藝片中得到發揚光大。
貴州籍導演畢贛將家鄉凱里作為他影片主要表述的對象,從《路邊野餐》到《地球最後的夜晚》。
片中演員悉數採用貴州凱里話演繹,這才有了黃覺凱里體驗生活三個月,湯唯提前進組學習凱里話的幕後。
而在《送我上青雲》中,因取景地是貴州,也有少許貴州方言“入鏡”,為的卻也不是“搞笑”。
敬請期待《鄉音,也是戲》之吳儂軟語。
(全文刊於《中國銀幕》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