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侍神令》一開場,就拋出了盤古開天地之初,人妖是和諧共存的。後來有惡妖相柳自稱“妖皇”,蠱惑眾妖,為害人間,導致民不聊生。幸有陰陽師奮起抵抗,經過百代人的不懈努力,鍛造出塗山劍,殺死了相柳的身體,把他的靈力萃煉成一顆鱗石,封存於金塔中,嚴加看守。然後人妖被徹底隔離,人居人間,妖棲妖地,從此不再互通。
從人妖和諧共存,到談妖色變,再到人們再也不相信有妖這回事兒,不知道經歷過多少萬年?反正我們今天,只是把這部電影當作一種消遣娛樂的遊戲劇在看。
慈沐是人,他少年時被小師弟晴明偶然間爆發出的妖性力量所吸引,開始暗地裏悄悄下功夫,直至成年後升為護法,掌握了充分的內部秘密後,開始設計圈套,棄人間疾苦於不顧,也視眾多同門師兄弟的性命如兒戲,只為自己能成為天地間的霸主。用他自己的話説:“不管是人是妖,凡是不順從我的,都要死!”
説這話的慈沐,是人矣?是妖矣?或許有人説: 此時他已經妖變。試想想: 妖變的何嘗是慈沐一人?他又是因何而妖變的?如果不是他內心在少年時起了貪念——晴明的發作讓他看到了妖力的偉岸,他又如何會被相柳利用,以致於被毀滅?
鬼赤是妖,卻因在擂台上被金吾衞袁柏雅手下留情,保一小命,從此開啓了他死心踏地追隨袁柏雅,同生死共存亡的“侍神”之路。他處處保護袁柏雅,不記個人安危,最後甚至和袁柏雅一起,為捍衞人類居住的平京城不被妖界侵犯,而選擇了與妖界總管同歸於盡。鬼赤是妖,但他身上具備的心性讓有着人表的人望塵莫及,尤其是對比電影開頭的那羣金吾衞護送貢品的士兵,就更讓人有點兒汗顏羞愧。
慈沐想盜走磷石逃出陰陽寮的時候,敏感的晴明感覺到了,晴明迅速趕到現場,一切已經太晚了。看到眾多同門的屍首,他急於找到他的大師兄慈沐。雪女用障眼法,帶走了慈沐,讓晴明以為自己在抵抗雪女時把大師兄擊的粉粹!陰陽寮的頭兒西殘到達以後,不分青紅皂白,不聽晴明解釋,只因以前晴明給他留下過有妖力的印象,就妄加判定晴明有盜走鱗石的意圖;只因其他的人都死了,唯獨晴明還活着,他就認定慘案必是晴明所為,下令殺死晴明。晴明無奈不得不逃走以自保,從此開始了人不收留妖不承認的兩難生活。
百旎自幼與晴明結成了侍神關係,一起長大的經歷讓她對晴明很信任。可當亂事紛起,每一件事似乎都指向晴明時,她也產生了懷疑。尤其是當她為追鱗石來到了妖界,親眼看到鱗石從晴明豢養的鼠釉身體裏露出,便罔顧事實,徹底不再相信晴明,最後讓雪女鑽了空子。
神樂視晴明如再生父母,她甘願為晴明拋頭顱灑熱血,衷心耿耿的她一心想成為晴明的侍神,可最終也沒能當上!這其中除了桃妖所説的——人哪有侍神的資格,人心善變,怎麼能做得到生死與共,永不背叛?我想另一層因素大概是: 晴明心裏有一份智慧,他知道人妖是不能結為侍神的關係的;他可能還會有另一種認定: 若心是,行便有為,何必在意那個無有意義的達成盟約的信物呢?晴明後來不是對百旎説了嗎?“有沒有手環,我都是你的侍神,生死與共,永不背叛。”
人是用頭腦來判決事情的,晴明則是用他的心性與神性來與世界相處的。
慈沐獲得鱗石後,妖力確實大增,整個世界都不是他的對手,但他獲得鱗石後存在的意義只不過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的內心是空虛的,是罔顧天下蒼生的。所以晴明説:“你不配得到鱗石。”
晴明是何許人也?神樂的話透出玄機:“他是百年難遇的高貴血統,他可以區分人妖,是天地間唯一可以使喚妖的人。”
相柳妖心不死,想和晴明合體,成為天地間的霸主。他利用了慈沐,慈沐又控制了雪女,連環套的背後只有一個大大的“我”字!但晴明不同,他寧願自毀自身,也絕不允許惡妖相柳再次危害天下蒼生,直至逼相柳就範,願意成為他的侍神,受他控制;他寧願揹負相柳所有的罪業,斷盡情感。
鱗石是什麼?是天地萬物永恆不死的那個部分,是天地賦予萬物的靈力。誰有權利得到鱗石,誰又能長久擁有鱗石?慈沐得到過,但他很快又失去了它,並因它而灰飛煙滅。鼠鼬吞下過鱗石,結果失了心瘋,六親不辨,肆殺成性。晴明當着掌案百旎的面,把鱗石捏的粉碎,他不需要鱗石,也不想鱗石留存世間。對一個不能把控自己的人,得到鱗石,只會給天地帶來更大的災難;一個能把握自己的人,鱗石存在與否,都已經豪無意義,他自然知道該幹什麼,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這個世間也會有它自然的秩序。
鱗石對一個消融了自我的人,已經不存在它的意義。一個人消融了自我,他便與整個世界融為了一體,他的存在便是世界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