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兒太好了!”在烏鎮西柵景區著名的宵夜聖地“深夜食堂”裏,青年演員韓鵬翼享受着演出後的放鬆。他夾起一塊牛肉填進嘴裏,呷了一口啤酒,聽着身後圍坐一桌、酒過三巡的老外們唱着純人聲的“阿卡貝拉”。此刻,他覺得烏鎮簡直就是天堂。
在戲劇節舉辦的十天裏,這是烏鎮日常的樣子:如韓鵬翼般的演員、慕名而來的戲劇迷、普通的遊客還有身為東道主的店家共同構成一幅浮世繪。
劇場外,走在烏鎮西柵的石板路上,聞着桂花或粽葉香,三五十步,就能看到一齣劇在路邊酣演。普通遊人和專程來看戲的觀眾各取所需:有人撂下一句“什麼啊?看不懂!”,然後繼續着遊客的本分,觀觀景、拍拍照、吃吃蘿蔔絲餅;也有人席地而坐,把自己與背景抽離,專注地與劇中人神交。
劇場裏,人們可以領略到世界頂尖的好戲,甚至會不經意間在台下壓低的帽檐下發現一張大明星的臉——徐崢、黃磊、謝娜、何炅……但在這裏,他們基本不會遭到簇擁圍堵,因為戲劇才是絕對焦點。
到了晚上,烏鎮的夜景、聚會的人羣,參雜酒精、笑聲、音樂還有微風,不管為了觀景還是看戲,烏鎮都能讓人笑意盈盈、滿載而歸。
今年是烏鎮戲劇節的第三個年頭,這個由賴聲川、黃磊、孟京輝以及烏鎮景區總設計師陳向宏發起的戲劇節已然成為了國內戲劇人言必稱之的“烏托邦”。僅有3.4平方公里的西柵景區不到半個小時就能步行丈量,卻分佈着6個大大小小的劇院和3個露天場地,各色中外好劇輪番上演,這裏,甚至成為了戲劇人和戲劇的孵化基地。
聽起來像是個奇蹟,但這個人氣爆棚又略顯高冷的盛會卻真真實實地發生在烏鎮。【原文】
韓鵬翼跟他出演的《兩隻狗的生活意見》是國內常演不衰的喜劇,這是他們第一次來到烏鎮,作為特邀劇目在“環境新視覺”環節上演。儘管這部劇的導演孟京輝是本屆烏鎮戲劇節的藝術總監和發起人之一,但韓鵬翼並沒有因此享受什麼特殊待遇。由於整個西柵的室內劇場的數量有限,而此次戲劇節又邀請了來自法國、德國、巴西、瑞士、意大利、荷蘭等12個國家和地區的20台劇目,為了給這些遠道而來的劇團提供方便,組委會把室內劇場多數騰給了國外劇目。
《兩隻狗》在烏鎮第一次搬到了户外演出
這倒也給了韓鵬翼和搭檔劉曉曄一次難得的經歷——他們還是第一次把這部劇演到户外,“看到水劇場的時候我傻了,這麼大的場,一張嘴説台詞就覺得hold不住。”
水劇場位於西柵景區的西南角,扇形的看台造型類似於南京中山陵的音樂台,但面積還要再大一些,能容納1500名觀眾。舞台架設在水池中,在烏鎮景區改造之前,這裏原本是用來養烏龜的。
孟京輝之前也沒有用過這樣的場地,彩排時劇場中的光一打出來就是錯的,為了保證演出效果,劇組連夜調試,尋找解決方案。
作為演員的韓鵬翼和劉曉燁,在沒有了天花板和牆面的迴音之後也略有些不習慣,總是擔心觀眾聽不到台詞,於是只能加大音量慢慢尋找感覺。一年演出約兩百場,原本嗓子就已經極度疲憊的劉曉曄差不多到了極限,演出中,他不時咳嗽清嗓,就像趙本山在春晚小品《不差錢》中那樣。
對於戲劇人來説 這裏就像一場夢韓鵬翼(左)在路邊觀看外國年輕人唱歌
《兩隻狗》把開演以來的第2000場送給了烏鎮,演出效果也出乎他們的意料,劇場裏匯聚了諸多當地觀眾還有參加戲劇節的國外觀眾。由於《兩隻狗》有許多即興成分,二人的表演時常讓字幕師找不到北,但國外的觀眾似乎也看懂了——就在深夜食堂宵夜時,作為本屆戲劇開幕劇的瑞士蘇黎世國家劇院作品《物理學家》的燈光師偶遇韓鵬翼,還特地來祝賀和表達自己對這部劇的喜愛。
“太牛逼了!”韓鵬翼整晚都在發出類似的感慨,“早就應該來這兒!”
在這之前,韓鵬翼對烏鎮戲劇節的認知不深,而在來了之後,他才發現戲劇人在這裏可以得到太多:之前聽都沒聽過,偶然看到卻發現精彩到哭的劇;與平日難得一見的大師對話;帶來新鮮感的青年竟演、志同道合的觀眾、連空氣和滷牛肉裏都透着的戲劇氛圍……韓鵬翼一邊吃,一邊與認出他的路人合影,一邊將所見所聞用微信告訴不在烏鎮的朋友。他還默默決定,即便來年不演,也一定要來這裏“廝混”。
不來一趟烏鎮 也許一輩子都看不到這些戲戲劇節是演員的狂歡,自然也是戲劇愛好者的狂歡。
陳皋是生活在杭州的戲劇愛好者,烏鎮戲劇節辦到第三屆,他一屆也沒落下。
從杭州到烏鎮坐汽車只要一個多小時,陳皋卻用了兩週時間來準備這趟行程。首先,他要做好每一場演出的背景資料調查,判斷內容是否適合自己的欣賞力,然後盤算如何精確地選擇場次,以免錯過想看的演出。當然,還要儘快下手落袋為安,因為戲票緊張得很。
雖不以規模取勝 但想看完所有劇目也是有困難烏鎮戲劇節期間,劇目演出安排很滿
今年烏鎮戲劇節匯聚了大量演出,規模可謂歷屆之最——12個國家和地區的20部戲在十天時間裏演出73場,不少專程前往的觀眾都是像陳皋這樣,提前在網上訂好大量戲票,去享受這個戲劇盛宴。
賴聲川説,以現階段烏鎮的硬件條件來説,這種安排已經基本飽和了,從觀眾的標準來看,一個人要看全這20部作品,幾乎不可能。
就像陳皋,雖然經過了仔細的盤算,他還是錯過了20日的《孤兒》——因為在買同一天的《尼伯龍根的指環》時,他忽略了這部德國最負盛名的塔利亞劇院的作品總時長有7個半小時。陳皋無奈把《孤兒》的票轉讓,但再想求一張次日《孤兒》的票時,卻無人捨得割肉給他了。
另外,量大,卻不從優。以開幕劇《物理學家》為例,全場僅有少量50元的低價票,再往上就是280元的價位,最高到680元——對比北京青年戲劇節百元左右的平均票價,烏鎮戲劇節確實顯得不太親民。
像《兄弟兄弟》這種劇平常不會在國內巡演
但作為資深戲劇愛好者,陳皋知道,烏鎮戲劇節的作品資質更具優勢,比如90歲高齡的彼得·布魯克導演的《驚奇山谷》就是如假包換的大師之作——而且這些參加戲劇節的作品,絕大多數不會留下來在國內巡演,而是直接打道回府。
陳皋在戲劇節開幕第二天看到了巴西雙面劇團的肢體戲劇《兄弟兄弟》,這部情感充沛、爆發力十足的劇是陳皋此行最喜愛的作品,但如果不看,陳皋知道或許此生與它無緣相見,甚至連影像資料也沒法看到,這麼一算,也就不怪票價高了。
是戲劇迷 同時也是遊客戲劇之外,烏鎮最為景區為陳皋這樣的文藝青年提供的便利,也是讓他們每年如約而至的原因之一。
“別的不説,這裏的廁所是我在全國的景區裏見過最乾淨的,並且還提供廁紙和擦手紙,”陳皋説。“吃飯不算便宜,但也能夠接受,所有店鋪都是景區統一管理,不會宰客,這兩點做到,解決了遊客最大的後顧之憂。再加上免費的wifi覆蓋,隔不遠就能發現一個直飲水台,來烏鎮就算什麼也不做,在河邊坐着就覺得心情舒暢。”
看不懂戲劇 你還可以在街上偶遇大明星在踏上烏鎮的石板路前,來自東北的小侯和媽媽從來不知道這裏還有個戲劇節。不過,她對大明星黃磊很熟悉,對賴聲川、孟京輝這些戲劇名人也有所耳聞。
烏鎮戲劇節期間,很容易遇到大明星
當看到戲劇節的官方活動“小鎮對話”的名單上有黃磊、何炅、徐崢這些名人,小侯快要樂瘋了,她在朋友圈寫道:“一千多公里飛過來原本是為了欣賞江南美景,沒想到還能買一贈一地追次星。”
據不完全統計,戲劇節期間造訪烏鎮的明星還有宋丹丹、郭濤、吳越、韓童生、張傑等人,香港導演文雋、著名畫家陳丹青也常出沒在烏鎮的街頭巷尾。還有傳聞,周杰倫也曾在出現在烏鎮的一家餐館。
從第一屆戲劇節開始,明星來到烏鎮就已經不再稀罕。前兩屆戲劇節,胡歌甚至全程呆在烏鎮,不少網友拍到他坐在人羣中虔誠看戲的模樣。作為第二版話劇和電影版《暗戀桃花源》“雲之凡”的扮演者,林青霞去年也專程來為賴聲川的《如夢之夢》捧場。這些大明星出現在烏鎮,也許是觀眾所能得見的,除參禪禮佛之外,最虔誠、最不商業的一面,這份對戲劇的尊重,令人感動。
長街宴上,黃磊和孟京輝給大家敬酒
但是令小侯失望的是,去看“小鎮對話”也是要提前預約門票的,粉絲之間互通有無,她把希望寄託在長街宴上。
戲劇節期間,烏鎮會以傳統的長街宴宴請各路來賓,近百桌的長龍沿街穿過,賓客雲集、街肆溢香。這時候,無論是在街頭表演的古鎮嘉年華演員,還是作為嘉賓的明星,都是長街宴的賓客,而在賓客觥籌交錯時,遊客們也不會被禁足。當天,孟京輝和黃磊舉着酒杯從長街宴的尾巴一直敬到頭時,不少人的手機中都留下了二人紅光滿面的照片,包括小侯。
每個遊客都能參與的“古鎮嘉年華”看到明星為戲劇如此上心,小侯也決心關心一次糧食和蔬菜——沒有票,她就和媽媽一起走上的街頭,想參透古鎮嘉年華表演的秘密。
“古鎮嘉年華”是戲劇節的一個單元,來自五大洲的數百組藝人表演團體以西柵景區的木屋、石橋、巷陌甚至烏篷船為舞台,有傳統曲藝雜耍、也有現代表演藝術,有專業劇團,也有學生軍,水準參差不齊。
烏鎮隨處可見嘉年華表演
小侯和媽媽走遍了西柵的兩條長廊,看了十餘個嘉年華表演,除了幾個台詞通俗易懂的小品,多數話劇想要表達什麼她都無從知曉。
比如,一個人穿着咖啡色的緊身服,帶着口罩墨鏡,雙手拄着枴杖走在路中央,一動也不動。還有,一隊剛剛結束話劇表演的演員,成羣結隊地快速從人羣中跑過,又突然停在路人身邊,與人並肩行走,他們時而分散,時而匯聚,當他們集結從小侯身邊走過時,她聽見人羣中有人發號施令:“我們一起大笑吧,來,聽我指揮,一二三,笑!”,巨大的聲浪把前後的人都震住了,接着又是一聲“停”,笑聲收住,他們收起表情,繼續往前走。
在小侯看來,這更應該稱作行為藝術。
孟京輝:藝術要比“講故事”更高級和往年不同,今年的戲劇節多了一重“識別密碼”,掛在長街上的260個小條幅共收錄了100名對戲劇產生了積極影響的中外名家頭像——從湯顯祖到田漢,莎士比亞到布萊希特,這些大師的目光注視着霧氣氤氲的烏鎮,為這座東方水城烙上戲劇印記。
今年戲劇節在街頭掛滿“識別密碼”
這是孟京輝的得意之作。從賴聲川手中接過藝術總監的職位,今年和明年,孟京輝都是烏鎮戲劇節的藝術執掌者。
但比起前兩年,孟京輝反而覺得今年的工作輕鬆了許多:他每天能在凌晨1點半前睡覺,早上還可以去游泳一千米。他説,這份愜意得益於烏鎮戲劇節組織方驚人的工作效率和賴聲川、丁乃竺之前打下的基礎。“(懸掛中外名家頭像)方案是在頭一天晚上確認的,第二天我一醒,看到滿大街已經掛好了,他們連夜加班做的,這是什麼工作效率?”
一個藝術家的藝術節另一個讓孟京輝驕傲的,是在烏鎮戲劇節的任何場合都沒有領導講話的環節,“這是一個藝術家的藝術節。”在烏鎮,三千多名員工人人都有主人翁精神,地上有個紙頭,任何一名員工見到都會建起來。在戲劇節的閉幕式上,孟京輝對着台下的人高喊“烏鎮牛逼。”
孟京輝覺得,比起阿維尼翁這樣世界頂尖的戲劇節,烏鎮戲劇節在選劇的水準上已經逐漸接近,但在組織和接待方面更有優勢。在他看來,烏鎮承襲了中國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文化傳統,和烏鎮的工作人員打起交道很舒服,藝術家感覺受到了尊重,甚至可以保留自己的小任性,對於藝術創作者,這樣的環境極為難得。孟京輝認為這是烏鎮能夠迅速成功的原因之一。
看得懂 看不懂?這確實是個問題孟京輝出任今年烏鎮戲劇節的藝術總監
作為本屆戲劇節的藝術總監,孟京輝主管了選劇工作。有人説,有了“先鋒戲劇”代表孟京輝的執掌,讓本屆戲劇節的競賽作品有了濃郁的“孟氏風格”——先鋒戲劇居多,現實主義的作品鮮見,作品不以講故事為重,而更在意肢體、形式等意境層面的內容。
“我覺得是濃郁的當代藝術風格。”孟京輝糾正了記者。
“講故事是簡單的層面,講一個故事可以沒有任何文化積澱,沒有任何美學教育背景,大眾不需要任何準備都能理解。但是我們希望要有更深一層的挖掘,也就是對文藝的一種情感的、更內在的東西的理解,再高級一點。這就需要動用審美體系,這種審美體系本身就是世界戲劇史的發展史。”
令普通觀眾最為糾結的“看得懂、看不懂”這個問題,這是孟京輝的終極解釋。
烏鎮戲劇節還缺什麼?不是氣質 是時間作為烏鎮戲劇節的主席和發起人之一,陳向宏回憶起跟另一位發起人黃磊的緣分,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感覺。
2002年,黃磊到烏鎮拍攝《似水年華》,劇組租用場地費用二十萬,先付了十萬,因為劇組私自搭了一座橋,作為烏鎮景區總規劃的陳向宏差點跟黃磊打了一架。之後,陳向宏託人向黃磊帶話,剩下十萬塊租金不要了。一次小矛盾,讓二人成了可以在烏鎮的小酒館喝酒的朋友,更是促成了烏鎮戲劇節的實現。
黃磊曾在烏鎮拍攝《似水年華》
2006年,黃磊在上海演出賴聲川的話劇《暗戀桃花源》時,邀請陳向宏來看戲,讓他第一次感受到戲劇的氛圍和力量。一次酒後的突發奇想,讓黃磊覺得可以在烏鎮做個戲劇節,他把這個想法電話告訴陳向宏,嗅覺敏鋭的陳向宏意識到,這是他想要的方案。
茅盾、木心等大家生長於斯,但對於現代的中國人甚至烏鎮本地人,他們也早已面目模糊。作為土生土長的烏鎮人,陳向宏對這裏感情深厚,卻又從來不甘於只做一個景區,他要把內容注入烏鎮——因為在他看來,如果沒有文化傳承,烏鎮將與其他類似的風光小鎮無異。而做什麼,又是橫亙在陳向宏心頭的一關:舉辦電影節,烏鎮沒有這麼大的容量;攝影節、美食節又不符合他心中烏鎮的氣質;戲劇節這個提議,讓二人一拍即合。
一個水鄉小鎮的戲劇大夢賴聲川、孟京輝、田沁鑫先後加入,從前幾棟破舊不堪的房子,在賴聲川親自繪圖督工下修繕成了如今的小劇場,耗資4億的烏鎮大劇院成為整個戲劇節的核心建築,木心美術館也正在開工建設。黃磊説,陳向宏有個偉大又可愛的夢想:“他希望烏鎮的孩子像北京、上海這樣大城市的孩子一樣,從小就有戲看,從小在這裏就能接觸到國際級的戲劇、美術,將來也會有自己的戲劇社團。”
因戲劇節而建的烏鎮大劇院成為地標
而當這個夢已經實現,陳向宏也回想過烏鎮成功的原因:“從技術上,這些劇在杭州乃至北京戲劇節也可以演。但是在烏鎮,不會像大城市那樣千城一面,這裏襯托更強,藝術感、反差更大,所以帶給你的感受更強烈。”
烏鎮戲劇節先期投入了5億元的硬件建設,進入第三個年頭,要做的還有很多,比如戲劇節目前還只是能夠做到票務費用和邀請劇團的費用收支平衡,短期內收回成本很難。但陳向宏顯然是在放長線,他相信擁有“內容、概念、環境”三大品牌,烏鎮一定能夠實現文化小鎮的全面轉型。
從三年前帶着表坊的團隊進駐烏鎮時所有都是從零開始,到今年邀約劇目時所有團隊都欣然應允,戲劇節常任主席賴聲川感慨萬分。“三歲的烏鎮戲劇節有潛力,而且已經足夠令人驚訝,但什麼都無法跟經驗相比,我們還需要時間。”
如果你是第一次來烏鎮,它的“藝術氛圍”一定很難讓你相信,戲劇節只辦過三次——烏鎮與戲劇節,彷彿早已註定了與彼此的遇見。
與愛丁堡、阿維尼翁等歷史悠久、體量龐大的戲劇節相比,烏鎮還不是最好的。但烏鎮的獨特在於它傳統與當代的衝突感,東方與西方的對撞,這裏也許是國內最國際化的戲劇智囊團,有最能與當地氣質契合的、形態各異的劇場……所有這一切,都讓烏鎮有了成為最好的可能。
主筆 :邵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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