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CP迴歸「偶像劇」,新生代用短劇博未來

中年CP迴歸「偶像劇」,新生代用短劇博未來

文 | 吳懟懟,作者 | 耳東陳,監製 | 吳懟懟

一月,白敬亭在《開端》裏無限循環,從前離爆紅一直差着一口氣,這下終於有了夠硬代表作。

二月,馬思純用《江照黎明》打翻身仗,之前嘲笑葛薇龍太胖的人,看了劇都得説一句「這次胖得對」。

短劇集,豆瓣7+的分數,是年輕演員事業新氣象的共同點。

另一面,自2021年《星辰大海》砸出「中偶」概念,中年CP噗通噗通跳進這片海。

黃磊周迅三搭進入《小敏家》,湖南衞生收視穩贏。

陳坤辛芷蕾《輸贏》同時在浙江衞視、和北京衞視播出,享受「一劇兩星」待遇。

高圓圓復出跟張魯一王耀慶演《完美伴侶》,湖南衞視是第一播出平台。

《今生有你》央8首播,李小冉鍾漢良銀幕三搭,在匪我思存宇宙裏再續《來不及説我愛你》前緣。

雷佳音和袁泉的《相逢時節》緊隨其後,依舊是「一劇兩星」的待遇,浙江衞視東方衞視首播,播出當天,白百合和佟大為的新劇《我們的婚姻》在北京衞視開播。

中年CP迴歸「偶像劇」,新生代用短劇博未來

中年人演劇的共同點也很明顯,題材保守、面孔熟悉,台網同步。

總之,話題量點擊量看新生代,扛收視這一塊,電視台還是信賴舊面孔。

這現象,怎麼來的?

01 人機關係的流變

十三年前,《蝸居》大火,首播頻道上海電視台,一個沒上星的頻道。

雖然開播四天就創下收視新高,但除了少數能收到上海電視台信號的地區,大多數人沒眼福第一時間看它。要等當地電視台採買了版權安排播出,才得以看到。但當地電視台預算多少、版權採購人員對《蝸居》觀感如何,那都是碰運氣的事。

順着電視媒體和網絡媒體關於《蝸居》的討論,小三、高官、房奴、尺度、物慾暗流湧動,《蝸居》很快出圈了。

後來它在優酷網上線,觀眾是有想看哪集看哪集的主動權了,但網速不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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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當年,看劇要提前緩衝半小時,透明進度條逐漸變紅,看視頻才能不卡。不然的話,幸運時網速流暢看十分鐘卡一次,不幸時分分鐘卡頓,6kb、15kb地加載着,着急上火很容易換來棄劇。

那個年代,客觀條件制約着,雖然互聯網上五花八門的播放器和資源也有,但人們看劇的主要渠道,還是電視。

準時準點,線性播放,觀眾主動權弱,被動接受,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電視與觀眾的關係。

互聯網改變着人與電視機的關係,也改變着電視製作方與版權採買方的關係。

回過頭看,從地方電視台火起來的《蝸居》,似乎是地方電視台與民營企業聯合出品電視劇的最後高光。

隨着省級上星衞視各個欄目建立越來越完整,衝收視率的訴求逐漸上升,地方電視台不再是採買影視劇版權的主力軍。

當中國電影第一股和電視劇第一股華誼、華策相繼上市後,地方電視台與民營影視公司的關係,從合作逐漸變成供給方與需求方。

話語權變弱導致的,是權力向衞視轉移。電視台靠製作劇賣版權的黃金時代一去不返,與此同時,網民逐年增加、視頻平台發展、草根創作者用低成本網劇試水,正在悄悄影響着人們觀劇的習慣。

2013年,國務院發佈了《“寬帶中國”戰略及實施方案》,其中明確提到「到2015年,基本實現城市光纖到樓入户、農村寬帶進鄉入村,固定寬帶家庭普及率達到50%,城市和農村家庭寬帶接入能力基本達到20兆比特每秒(Mbps)和4Mbps,部分發達城市達到100Mbps。」

網速加速的同時,視頻網站每部劇每集下面開始出現用户可評論的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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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的時代,人們表達觀感,是轉頭跟家人交流,隔天去單位/學校跟同事同學交流。

互聯網改變了電視時代熟人交流的屬性。

電視劇不再是線性單向輸出的內容產品,評論不再是少數執筆之手擁有的權力,只要有鍵盤,人人都是劇集口碑的建立者。

與觀眾主動性同步發展的,是電視劇的載體,開始經歷從從電視機到電腦,再到手機,大屏到小屏的流變。

4G元年(2013年)時,衡量一個人是否土豪,看他會否隨時隨地任性用流量看劇(這個梗到2018年播出的新版《流星花園》還在用,可見當初流量之貴)。

最早推出4G移動套餐的廣州,當年最低套餐價格138元/月,包含包含國內數據流量(2G/TD/LTE)600M,省內數據流量(LTE)400M。省內外流量加起來還不夠看一部電影的。

雖然用流量看劇在4G初問世時是奢侈事,但到了2020年,中國手機流量的平均資費較2015年,下降超過了95%,中國用户平均每個月的消費流量是10.86G,比2015年提升了38倍。

流量普惠反映到觀劇習慣,是手機看劇變得稀鬆平常。

在新媒體語境下,影像、屏幕、觀眾三者的關係,從固定時間大屏開放性,轉向隨時隨地小屏私密性。

「小微化」的熒幕下,觀眾審美趣味越來越多樣,從而為網劇的亞文化表達提供了豐富的空間。

02 網感,年輕人的必殺技

網劇經歷過三級跳。

誕生初期,它是不入流的。

2014年以前,「段子劇」是網劇的最大標籤,成本低而多梗的《萬萬沒想到》《屌絲男士》年輕人口口相傳,但在主流平台,網感過強反而是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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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合大眾審美的電視劇,故事連貫、笑點通俗、情感普世,是基本要素。

直到2014年知名網絡小説改編的網劇《匆匆那年》在搜狐視頻播出,大眾化的網劇才算有了眉目。

相比以往的網劇,單集製作經費超過百萬的《匆匆那年》算得上大製作,相比小圈層譁眾的段子劇,年度流量超10億的播放數據,也證明網劇大眾化挺有未來。

後來學界普遍認為2014年是「網劇元年」,《匆匆那年》和《屌絲男士3》兩種類型,均破10億,代表着網劇的一體兩面。

網絡小説改編網劇,成為後來幾年的慣常操作。

不過,儘管2015年有高質量新題材的《無心法師》,2016年有《餘罪》,網劇投資逐年從六位數投資上漲至九位數,但當週迅霍建華等人主演的《如懿傳》確定要在網絡首播時,大眾還是覺得,排面小了。

大製作、大明星、高投入、好班底,在刻板印象中,是屬於大屏而非小屏的。但刻板印象必須要向現實屈服。

當電視頻道審查越來越嚴,限古令、限娛令喧囂塵上,眼見着大屏內容越來越保守,小屏呈現出此消彼長的態勢。

先是由於限古令無法在衞視播出的大製作網劇來到了視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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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2018年之前,大多網劇的審查流程,依舊是平台自審,內容表達的寬鬆,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些題材的保護傘。

口碑在逐漸積累,前期網劇在新題材上的探索刷新着觀眾觀感,到了2018年底廣電總局發佈《關於網絡視聽節目信息備案系統升級的通知》,徹底介入網劇監管,網劇的影響力已然能和電視劇平分秋色。

電視台播不了的盜墓、靈異,以及尺度大的懸疑,成了網劇鞏固口碑的類型。

在此過程中,張一山靠網劇順利從童星轉型青年演員,潘粵明靠《白夜追兇》重回大眾視野,易烊千璽出現在《長安十二時辰》中,四字弟弟的演員生涯開了個好頭。

向實力派邁進的年輕演員選擇用網劇正名,過氣明星也在這個場域嘗試翻身。

2020年,愛奇藝升級「迷霧劇場」,《隱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用短劇形式呈現紮實內容,苦注水劇久矣的觀眾為之一振。

劇場打響了,《隱秘的角落》中,小主角榮梓杉(朱朝陽)王聖迪(普普)其後在各種大製作裏,戲約不斷。文藝片男主秦昊走進了大眾視線。

《沉默的真相》中,偶像劇出身、耽改劇出名的白宇,成功轉型青年實力派,其後與正午陽光合作,又演馬伯庸《風起隴西》的主角。

誰還覺得演網劇是不入流的事?題材新節奏快的網絡短劇,是流量密碼。

因此,迷霧劇場打響頭炮以後,接班的劇集卡司肉眼可見地豪華起來。《致命願望》有新生代流量範丞丞,《誰是兇手》有產後轉型的趙麗穎,《淘金》有實力派廖凡和新生代陳飛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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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口碑不復2020,從明星的熱情可見,短劇+懸疑,依舊是他們出圈/轉型的好選擇。

耽改被禁後,一個密碼堵死了,但網感沒廢棄。

網感,依舊是網劇出圈的利器。抓住符合年輕世代眼光的新題材,是抓住破圈利器。

在腰部混了多年的趙今麥白敬亭,頂着循環第一劇出場,形式帶來的新穎感足夠製造話題,聲量大了,自然就關注多了。

常年揹負身材爭議的馬思純直面身材,不演瑪麗蘇了,反而讓黑點變成粉點。

網生時代,明星出演劇集,意義已然超出了作品本身。觀眾觀看的,早已不侷限於單一角色。觀眾無意識地把明星與角色共同生成的現象當成影視劇中的另一種映射,產生的聲量,遠比單一角色大得多。

03 傳統渠道,依舊得大媽者得天下

但這些門道,對於媽媽輩的人來説,就太複雜了。

60後70後在成長曆程,見證了中國普通家庭,電視機從無到有、從盛到衰,又因疫情大屏回暖的全過程。

互聯網、IPTV、OTT TV對他們的觀看習慣造成過短暫影響後,伴隨着2020年初疫情爆發,足不出户,電視逐漸迴歸到客廳的中心位,掌握遙控器的人,依舊是擁有收視話語權的人。

不同於年輕世代打開大屏直奔主題去相關應用內搜索要看的劇集/綜藝,60後70後依舊保有收看電視頻道的習慣。

在電視頻道上找到感興趣劇集,然後去網絡片庫搜索已經播過或尚未播到的集數,仍是他們的收視邏輯。

60後、70後年輕時喜歡的《渴望》《北京人在紐約》等電視劇主角們,大都息影或老去,依舊留在熒幕上的熟臉,就是2000年以後火起來的中生大花,佟大為、靳東、陳坤、雷佳音、黃磊等人覆蓋着中老年女性喜歡的幾種類型。

中年CP迴歸「偶像劇」,新生代用短劇博未來

苦情狗血的強張力情節,對於年輕觀眾代而言,似乎經不起推敲且已然過時,但熟悉的配方依舊是解鎖中老年人遙控器的密鑰。

至於他們為什麼欣賞不來新題材?

《開端》循環幾十次,不止一個網友説,「我媽經過電視時問我為啥總看同一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觀影習慣,也有一代人的公約數口味。

年輕人看着逐漸乏味的老梗,説不定能換來媽媽們的會心一笑。你覺得好雷啊,她覺得好慘啊。《星辰大海》在各評分平台分數都不高,但收視又極漂亮。

年輕人diss黃磊磕磕巴巴複製粘貼舊角色,《小敏家》格局小到全世界只有兩家人,祖輩父輩孫輩組老中青三代CP,又是閃婚又是癌。中老年人看劇時,想到的是時鐘撥調二十年,黃磊周迅熒幕上一次又一次分開的《人間四月天》和《橘子紅了》。

當劇集上星,它既是服務觀眾,又要保障收視率。觀看習慣純網生的年輕人,不是版權採買方考慮的重點,即便年輕人在網上如何diss劇好土,影響收視大盤的,與形成話題的,也不是一波人。

所以中生代常在電視出現,年輕明星在短劇裏博未來。也就是春節放假那幾天,客廳電視開了,經典老劇放着,閤家團圓的氛圍裏,幾代人集體記憶的故事播着,人們談笑間聽到一句經典台詞,齊齊轉頭看向熒幕。

中年CP迴歸「偶像劇」,新生代用短劇博未來

那是這個時代,觀劇偏好不因代際而分流的珍貴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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