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播劇《掃黑風暴》讓吳越的名字再次成為熱點。在一部以男性羣像為主的懸疑劇中,她扮演的綠藤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賀芸,因為人物的複雜性而備受關注。吳越出色的演技,讓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黑惡勢力保護傘的角色,在眾多人物中脱穎而出,成為劇中一大亮點。
而這一切,是吳越在接下這個角色時並沒有想到的。
從起初拿到劇本時的興奮,到拍攝過程中經歷的種種艱難,再到如今收穫各種讚揚和肯定時的心懷感恩,吳越在為賀芸這個角色賦予更多血肉靈魂的同時,也讓自己的演藝生涯有了更多的突破。
在接受記者專訪時,她並不迴避中年女演員所承受的各種心理危機,也否定以往很多人對她“人淡如菊”的評價。她的性格,其實有很多面。她的人生,也還有很多可能。
記者:沒想到你會在《掃黑風暴》中扮演這樣一個反面角色,更沒想到你竟然把賀芸這個人物演的如此到位。很好奇劇組當初是怎麼選中你來演這個角色的,你當初拿到這個劇本時,是怎樣一種感受?
吳越:賀芸這個角色,確實不太屬於一開始就能想到讓我來演的那種。我能夠去演賀芸,最重要的原因是五百導演。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剛開始覺得吳越是不合適的,但五百導演很信任我,所以最後這個角色就落在我身上了。當時我覺得很興奮,因為這個角色有兩個面,可以説是白天一張臉,晚上一張臉。對於一個演員來説,能拿到這樣一個角色是挺過癮的。事實也證明,這個戲播出之後,賀芸這個角色的複雜程度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所以我也很感謝導演。
我們這個戲真的很特殊。之前孫紅雷在接受採訪時曾説,這個戲開拍的時候才出來五集劇本,這個事情是真的。所以我們一邊拍,一邊不斷調整劇本,一直到整個戲拍完。這確實挺考驗演員和所有主創人員的,因為劇本沒出來,很多東西都確定不了。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説,給演員的創作空間特別大,演員無形當中也參與了編劇的創作,整個拍攝過程中一直在跟導演和編劇不停地探討和修改劇本,修改劇本時間比演戲時間還要長。
作為一個演員,我非常珍惜這種合作的方式,我會不停跟五百導演、王斯陽導演溝通。他們都非常好非常open,非常尊重和愛護演員,會把演員閃光的地方幫你呈現出來。有這樣的機會真的是難能可貴。賀芸這個角色這麼豐滿,也跟這樣一種特殊的創作模式分不開。因為創作過程中你要去貼近角色,無形當中把角色拉到了演員身上。編劇也不停跟演員探討角色,不停的吸取,不停的修改,所以我們的編劇也非常偉大。
所以説,一場好戲真的不僅是演員的功勞。從專業角度來説,一場戲的誕生,演員如果想這麼演,導演得同意,對手得配合,再加上有很多效果,比如説攝影給你的角度和呈現,這些配合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記者:賀芸這個人物離你的生活相當遠,你是怎麼去找到她的性格和心理狀態的呢?
吳越:賀芸這個人物確實離我非常遠,但是人的喜怒哀樂是相通的,從小到大每個人都會經歷快樂和痛苦,而且隨着年紀越來越大,越來越有閲歷,對於幸福、快樂、痛苦的定義,又會有不一樣的理解。到我現在這個年齡,以我的閲歷,去理解賀芸的痛苦和掙扎,不是什麼難事。其實賀芸掙扎和遊走在兩極的狀態,是她在這個戲裏最吸引人的部分,也是最讓演員有慾望去表演的部分,演員會覺得很來勁、很興奮。
我去體驗生活時,採訪了一位長沙的女公安局副局長。她也跟我講到曾經發現周圍有些同事是黑警,被抓走了。這些人有的業務能力很強,但是在原則問題上走錯路了。她也看到過有同事在對與錯的兩極之間特別掙扎特別矛盾,也覺得很煎熬。她的這些話給我啓發挺大的,再加上這個戲有足夠的篇幅讓你展現她的掙扎和糾結。
記者:那你怎麼看待賀芸這個人物?又是如何去把握她的複雜性呢?
吳越:毫無疑問,賀芸是一個做了惡的人。她對黑惡勢力的縱容和包庇導致了很多人間悲劇。這個角色是根據真實案例來塑造的,是把真實案件中的繼父和母親兩個人融合在一起了。導演在跟我們溝通的時候,他説他給賀芸的定位,如果沒有意外發生,賀芸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幹部,一個非常好的警察,因為她身上有特別積極一面,職務能夠做到這個級別,不優秀也不可能。但是因為很多年前發生的一個意外,讓她一步一步被拉進漩渦,開始成為惡的幫兇,自己也成為了惡。
這樣一個設置讓我覺得非常有意思。我就會跟導演提很多問題,去探討這個人平時都什麼樣,吃飯時什麼樣,睡覺時什麼樣,處理公事時什麼樣?哪些時候她是以一個正常人狀態在處理公事,哪些時候會牽扯到她不堪的過去,都要分得非常清楚。要讓觀眾看清楚這個故事的發展,但這個戲又是個懸疑劇,所以我在拍攝現場問導演最多的就是,這段戲我是藏着演還是露着演?這個時候賀芸是優秀職工還是黑警?去琢磨她在不同狀態中的分寸,是我在塑造這個角色中做得最多的工作。
記者:這個戲中的重要男演員你好像都合作過,這次跟他們合作,有什麼新的故事和感覺?
吳越:我看到有人寫了一篇文章,總結這些男演員都跟我合作過,我覺得挺逗的。因為在這個戲的拍攝過程中,我們大家一直在聊劇本,每天在現場都是熱血沸騰、馬不停蹄的,時間很緊張,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交流以往的合作。現在看到網友的總結,我才發現這件事情。不過確實因為我們都是老朋友了,所以在拍攝過程中,溝通非常順暢,彼此都很友好,很尊重,是在一種很熟悉的和諧友好氣氛下完成的這部戲。現在想來,跟我們以前都曾經幾度合作,真是有很大的關係。
記者:我聽説你在《掃黑風暴》拍攝過程中,也經歷了挺痛苦的創作狀態,這是怎樣的一個過程?現在又是怎樣的心態呢?
吳越:我確實沒想到我居然運氣很好,上了一個爆款的戲。我在演這個戲的時候,在記台詞方面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故障,當時克服得非常艱難,也非常辛苦,我當時都覺得我完了。但沒想到這個戲播出後,成了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我也真的沒想到,賀芸這個人物能夠得到這麼多的表揚,所以我很感恩。
但被這麼多表揚包圍,也讓我覺得也有點害怕,有點失真的感覺。四年前,我曾經因為在《我的前半生》中扮演凌玲,遭到很多惡罵;但現在有這麼多的讚揚,讓我也有點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但是不管怎樣,説明你的戲你演的角色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所以我也挺欣慰的。
演員在一部戲中是不是被大家喜歡,會受很多因素影響。可能從演員角度來講,每部戲都很努力,我就是這樣的。但每部戲的命運和遭遇是非常不一樣的。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演,演完了別人説好,就高興一下;別人説不好,就聽一聽,有借鑑之處就好好借鑑,不要變成負面情緒影響自己的生活。
記者:拍攝《掃黑風暴》這部劇的過程中,哪場戲讓你特別難忘?
吳越:最後抓孫興的那場戲,我們當時是熬了一個大夜拍的。等到我上場時,差不多是凌晨4點演的。那個時候人要跟身體的疲勞做鬥爭,因為精神已經比較渙散,神經也開始麻木了。但這又是非常重要的一場戲,你必須把自己燃燒起來,情緒特別飽滿。這其實挺難的,因為我也不是那麼年輕了。所以現在看到那場戲,我的臉有些浮腫,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真的是凌晨4點的臉。當時拍完戲回到房間,洗漱完睡覺的時候已經早上八點了,因為天已經完全亮了,也睡不着了,人還是挺難受的。但那天晚上所有同志們的戰鬥情緒都很飽滿,所以能夠讓這個戲保持現在這樣的成色,説明大家跟身體戰鬥的結果還不錯。
記者:熬夜不僅傷身體,對形象也會有影響。現在觀眾對演員除了演技要求,對形象也很挑剔。你會有容貌焦慮嗎?人到中年,又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形象和狀態呢?
吳越:應該沒有人不介意自己老吧?我也一樣,作為女演員,我當然希望自己年輕一些,看上去各方面狀態很好,因為這跟我的工作息息相關。但殘酷的真相就是,人不可能不老。所以要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讓自己可以有空間比較舒服的自在呼吸,這很重要。我屬於比較愛惜自己的人,希望讓自己儘量別那麼痛苦。所以我始終提醒自己,雖然老了不是那麼開心的事情,但接受了“老”就有很多自由。這麼一想心裏就平衡了,就比較接受老這件事了。
記者:最近這些年,你扮演的角色類型很多樣,完全沒有被限制在套路中,也沒有讓人感覺到所謂中年女演員的危機感,反倒是一次次讓人感到驚喜,而且讓人覺得你有特別多的可能性,對你的未來也有更多好奇和期待。這種狀態你是怎麼達到的呢?你現在在挑選劇本和角色時,會有什麼樣的考慮呢?
吳越:女演員的危機感,還有中年危機,其實這兩個東西我也都有。因為人都會有不安全感和危機感,我也不是特殊材料做的,所以我也會有。但我的感受是,只是害怕恐懼,是沒有辦法幫你度過危機的。我認為最重要的是,當這些負面情緒來的時候,自己要做出一個正面的回答,不需要對別人,只要對自己就好了。作為一個演員,有這些角色找到你,你就儘量演好,活在當下就好了。其實沒有一個演員可以做到永遠有好戲拍的,所以當我接受了這個真相,狀態就會放鬆很多,不甘心不服輸的情緒就會變得比較少。
這幾年拍的這些戲,我都挺喜歡的。不像以前二三十歲時,演女一號比較多,需要從頭跟到尾。像我現在這些角色,時間週期都比較短,讓人很有新鮮感。因為工作到一段時間,會有厭倦期和疲勞期,但我演的這些角色還沒到疲勞期就完成了,所以我覺得還蠻好的。
記者:很多人評價你“人淡如菊”,但其實你真實的性格是什麼樣的呢?你自己現在的生活態度和狀態是怎麼樣的呢?
吳越:“人淡如菊”這四個字,好像作為對我的評價,跟了我挺多年,但事實上,我在挺多采訪時都説,我不是這樣的。我是一個白羊座,是一個比較外向的人,尤其是跟朋友打交道的時候,性格是很open的。可能對於陌生人來説,我的臉長得會給人一種比較嚴肅的感覺。所以“人淡如菊”這四個字,是那些不熟悉我的人給我的評價,但熟悉我的人,不會只説這四個字,我的朋友們會説我很熱心、很仗義、很爽什麼的。
每個人的性格其實也很受環境的影響。作為演員,擁有很多不一樣的性格是挺好的一件事。演戲的時候,什麼樣的性格都有,都能拿出來用。
來源:藝綻公眾號 | 記者 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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