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津湖》和《三十而已》,不及王一博賺錢?
來源:深燃(ID:shenrancaijing) 作者:李秋涵 編輯:魏佳
股價多少不重要,上市的行為更重要。
“噹噹噹當,敲鐘啦!檸萌影視正式登陸香港交易所”,8月10日,檸萌影視上市,相關話題在業內人士的朋友圈裏流轉。行業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愛奇藝宣佈Q1盈利的時候。在持續低迷的行業環境裏,每一個好消息都顯得彌足珍貴。
2022年,影視公司扎堆上市,8月集中傳來了一些好消息。
偶像經紀公司“樂華娛樂”即將登陸港股市場,這家2009年成立,在2018年因偶像經紀受市場關注的公司,旗下擁有虛擬偶像A-Soul,以及偶像藝人王一博、孟美岐、朱正廷、黃明昊等,8月7日剛通過港交所上市聆訊。
電影公司“博納影業”叩開了A股上市的大門,它開創了“主旋律商業片”模式,就在去年,投資製作的《長津湖》憑藉57.7億票房打破影史記錄,上市之路還在進行中,8月1日披露招股書,8月9日展開申購。
影視製作公司“檸萌影視”對於大眾來説也不陌生,此前其打造的《三十而已》《小歡喜》系列作品,在社交媒體上賺足了話題。
這三家分別是藝人經紀、電影、影視劇三大板塊的頭部公司,此次財務數據的公開,為我們提供了觀察這三種模式的新視角。
它們擁有着很多相似點,比如背後都有互聯網大廠的身影,博納影業股東里有阿里巴巴、騰訊,檸萌影視與騰訊深度綁定,樂華娛樂背後有阿里影業、字節跳動等;它們都還和明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博納影業股東中有張涵予、黃曉明、章子怡、韓寒等明星藝人,樂華娛樂裏韓庚間接持股,檸萌影視背後,張嘉益 (張小童) 、黃磊等均間接持股。
更重要的是,它們的上市之路都很坎坷。
根據公開資料,樂華娛樂曾在2015年掛牌新三板,2018年從新三板退市,隨後,尋求在A股借殼上市,結果不理想,開始轉戰港交所。檸萌影視也經歷了從A股轉戰港交所的過程,兩年裏一共三次衝刺IPO。博納影業的經歷更是一波三折,在2010年登陸美股,2016年退市轉戰A股,中途IPO一度中止,一晃就是5年。
影視公司上市之路不好走。在三家不同類型公司的上市之際,我們來看看,哪種模式掙錢最輕鬆?它們又分別面臨哪些挑戰?最近頻現的好消息,向行業釋放了哪些信號?
01 誰賺錢最容易?
先來看看這三家的賺錢能力。2019年-2021年,這三家公司都是盈利的,但辛苦程度不一般。
偶像經紀公司樂華娛樂,圍繞旗下藝人的各類商業活動賺錢。
根據招股書,樂華娛樂在2019年、2020年、2021年的收入為6.31億元、9.22億元、12.9億元,經調整淨利潤分別為1.19億元、2.96億元、3.94億元,收入與淨利潤均保持高速增長。
這樣的吸金能力,來源於三個業務板塊,即藝人管理、音樂IP製作及運營、泛娛樂業務。其中,藝人管理這三年收入分別為5.3億元、8.08億元、11.74億元,佔總收入的約九成。
所謂的藝人管理,包含品牌代言、商業推廣活動,以及參加劇集、電影、綜藝節目所得收益,而音樂IP製作及運營,實際上,也是圍繞旗下當紅藝人售賣單曲、專輯等。也就是説,樂華娛樂的收入幾乎全依靠旗下藝人。
而從成本來看,其營業成本分為藝人管理業務收入分成、藝人宣傳、員工開支、音樂內容製作四部分,其中藝人分成費用最高,在2020年、2021年分別達3.19億元、5.29億元,佔總營業成本的八成。
藝人賺的多,也分的多,但整體上,藝人經紀這門輕資產生意,風險大,收益高。相比之下,製作電影、電視劇,賺錢之路則要繁瑣得多,收入更高,但賺的錢並沒有隨之增多。
檸萌影視的收入主要來源於版權劇。
根據招股書,檸萌影視在2019年、2020年、2021年的收入分別為17.94億元、14.26億元、12.48億元,經調整淨利潤分別為1.5億元,2.43億元,2.79億元。收入縮減,但控制藝人片酬及單集製作成本,近年淨利潤有所增加。
它的收入構成分為版權劇、內容營銷、其他三部分,其中版權劇這三年在總收入中的佔比,同樣高達九成。
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的資料,版權劇行業首輪播映授權費,視頻平台每集在200萬至800萬元。而根據招股書,檸萌影視的版權劇在視頻平台上,每集授權費在520萬元至1580萬元,高於行業水平。
但影視製作是一門有時間成本的手藝。2014年成立的檸萌影視,約8年時間共打造17部劇集。相比於只需要在藝人分成上花大錢的藝人經紀公司,影視製作公司花錢的地方更多。
根據招股書,檸萌影視2019年、2020年、2021年版權劇成本分別高達13.52億元、6.98億元、6.32億元,儘管在限薪令等影視行業一系列政策調整下,劇集預算控制,近年單集成本也高達540萬元。
相較之下,不侷限於生產端,佈局全產業鏈的博納影業,生意做得更“重”。這讓它的營收結構相對均衡,但賺錢也相對更“累”。
根據招股書,博納影業的收入2019年、2020年、2021年分別為31.2億元、16.1億元、31.24億元,經調整後淨利潤為3.15億元、1.91億元、3.63億元。
它的收入構成分為投資、發行、院線、影院四板塊。其中投資,即為投資製作電影,收入佔比在40%左右,發行次之,收入佔比在30%左右。
以2014年《智取威虎山》上映為起點,憑藉《紅海行動》《緊急救援》等一系列主旋律電影,博納影業收穫頗豐。根據招股書,《長津湖》投資金額為8.64億元,報告期末累計收入21.66億元。
博納影業2020年及2021年上映的但尚未結算完成的影片 來源 / 招股書
從成本來看,其投資成本近三年分別為6.26億元、4.03億元、9.63億元,成本不低,相比之下,發行是更容易賺錢的高毛利業務,不過博納影業對全產業鏈的執着佈局,對線下影院的加碼,一定程度上拖累了其業績。
根據招股書,僅在2021年,博納影業在影院上就投入了8.44億元,而該板塊毛利率則從2019年的15.08%下降到2021年的1.71%,2020年為虧損狀態。這背後有疫情的影響,也與線下生意的特殊性相關。
總的來説,輕資產模式賺錢更容易。從公司層面對比三家的經調整淨利率,樂華娛樂近兩年保持在30%左右,檸萌影視最好時也僅22.4%,而博納影業一直在10%上下。
三家公司經調整淨利率對比製圖 / 深燃
不過從業務的角度,或擁有當紅藝人,或持續穩定輸出作品,藝人管理、劇集、電影三者的毛利率其實都不低。
2019年-2021年,樂華娛樂收入中的藝人管理部分,毛利率分別為45.8%、52.5%、46%;檸萌影視的版權劇毛利率分別為17.2%、42.2%、39.9%;博納影業營收裏的投資製作業務,毛利率分別是36.17%、46.37%、33.78%。
02 誰風險最大?
儘管目前三家公司都保持着盈利能力,但衡量一門生意,還得考慮風險性和持續性。
風險方面,樂華娛樂首當其衝。在公司層面,營收結構單一,過度依賴某一生產要素,在藝人管理層面,還面臨着藝人能否持續走紅、是否會續約、能否持續推出新藝人等問題。
其招股書披露後,外界探討最多的,就是王一博到底為樂華娛樂貢獻了多少收入。最新招股書顯示,2019年、2020年、2021年及2022年1-4月,公司收入貢獻在前十位的藝人收入分別佔總收入的74.8%、83.0%、85.6%及84.5%,佔比在八成左右。而其中,排名第一的藝人收入分別佔同期總收入的16.8%、36.7%、49.5%及56.8%。根據知名度推算,這大概率為藝人王一博。
依賴越大,風險越高。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樂華娛樂掌舵者杜華被問及藝人合約問題時表示,其大部分自主培養的藝人都已在續約,“由於藝人從小在樂華體系和模式下培養成長,和公司的關係很好,對公司忠誠度很高,也有很深厚的感情”。
僅憑“關係很好”、“深厚的感情”這類表述,在講究商業本質的資本市場,顯然很難有説服力。
更重要的是,在能否持續捧紅新人方面,樂華娛樂還沒能證明自己。
其旗下的熱門藝人,幾乎都和2018年前後的偶像選秀綜藝密切相關。比如王一博,2014年以團體成員身份出道,從2016年開始成為湖南衞視《天天向上》的主持人,都未激起大水花,反而是通過在《創造101》中的導師表現,以及2019年耽改劇《陳情令》中的藍忘機一角,成為當紅流量明星。
其旗下的藝人孟美岐、吳宣儀以及黃明昊、朱正廷等,也是通過《創造101》《偶像練習生》選秀節目出道。
現在,選秀節目和耽改劇停擺,偶像藝人受到關注的渠道減少,樂華娛樂未捧出新的當紅藝人。反而是藝人的塌房,對經紀公司帶來了衝擊,在其IPO階段,旗下藝人李權哲、丁澤仁就因情感生活問題陷入輿論中。
相比之下,做劇、做電影的公司,擁有的籌碼相對更多,但同樣存在風險性和持續性的問題。
首先,和藝人經紀相似,影視公司會有項目參演藝人翻車的風險。而除此之外,從產業鏈層面,在生產端和市場端兩方面還面臨着新問題。
生產端,檸萌影視同樣存在過度依賴單一生產要素的問題。版權劇的製作,高度依賴導演、編劇、製片人等核心創作者。
在招股書裏,檸萌影視提到的近年製作的熱播劇《小別離》《小歡喜》《小捨得》《三十而已》《二十不惑》,製片人均為其聯合創始人徐曉鷗,導演裏常出現的是汪俊、張曉波等。創作者是稀缺資源,影視公司常採用的方法是用股權綁定,檸萌影視採用了同樣的方法。在其股權架構中,演員張嘉益 (張小童) 、演員黃磊、作家江南均間接持股。
招股書裏檸萌影視就提到對供應商和頭部客户的依賴。通過和核心創作者綁定,儘管不是部部劇熱播,檸萌影視多年來的作品表現,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其在版權劇上的輸出能力。
在市場端,檸萌影視表現出的不確定性更多。
其主要客户為網絡視頻平台及電視台。根據招股書,2019年、2020年及2021年,來自其五大客户的收入分別佔總收入的93.2%、88.1%及77.6%。其中,騰訊是檸萌影視最大的客户。
在招股書裏,檸萌影視提到,“若我們不能維持與騰訊集團的業務關係,則我們的業務、財務狀況及經營業績可能會受到重大不利影響”。
現在,視頻平台集體降本增效,經營情況也並不樂觀。“大廠都在裁員,優愛騰不再像以前那樣發力,傳導到上游,影視公司也會受影響”,一位投資人表示。體現在數字上,根據招股書,近三年檸萌影視版權劇收入持續下降,從2019年的16.32億元下降至2021年的10.51億元,表現並不平穩。
要做全產業鏈的博納影業,不受制於某一平台,顯得更自如,但在疫情影響下,其電影業務也充滿了不確定性。
生產端它面臨的問題和檸萌影視相似,博納影業採用的辦法也類似,招股書披露,其已經和上游的多位創作者深度綁定,如《紅海行動》導演林超賢,《竊聽風雲3》導演爾冬升,《中國機長》導演劉偉強等。但在市場端,和檸萌影視、樂華娛樂走線上不同,院線電影還是主要圍繞線下展開的產業,受疫情影響,不論是其投資的影院,還是整個電影產業,都面臨着極大挑戰。
最直接的現象是,不少片方影片不敢定檔,積壓在手中,受疫情影響,2022年五一檔五天總票房僅3億,較2021年同期縮水82%。在疫情後,影院處於間歇性停業的狀態中,低迷狀態未有好轉跡象。
不過這似乎沒有影響博納影業對影院佈局的野心。招股書提到,公司本次公開發行股票募集資金,就主要用於博納電影項目以及博納電影院項目。
03 行業到了慶祝的時候嗎?
三家公司的上市之路都頗為坎坷,這和資本不看好影視股有關。
一位關注影視行業的投資人告訴深燃,不是影視行業不好大家不投,而是哪怕行業很好,但是未來空間不大,也不會投,資本市場看的是成長性。
影視公司面臨的問題,已經不是行業秘密,爆款作品和流量藝人都難尋,且都不能複製,同時還面臨藝人翻車、影視作品積壓等風險。
但在這個時機裏順利上市,也對外釋放出了積極信號。
首先,這三家都“正當年”。在影視寒冬裏,就連輸出穩定的光線傳媒,在2021年,就迎來了上市十年來的首次年度虧損,虧損達3.11億元,它們能持續盈利且實現增長,就已經不容易。
樂華娛樂佈局偶像產業早,佔據了先機。樂華娛樂在招股書裏提到,2021年商業活動數量達510個,遠超2020年的370個,同時,由於藝人商業價值提升,2021年以更高的價格與商業活動客户簽約商業合同。手握虛擬偶像A-Soul,也成為其開闢第二增長曲線的機會。
博納影業憑藉《長津湖》《水門橋》兩部主旋律影片,獲得不錯的收益後,儲備的還有周迅、梁朝偉、王一博主演的電影《無名》,《智取威虎山前傳》《紅海行動2》等系列影片,作品儲備豐富。
來源 / 《長津湖》海報
檸萌影視經調整淨利潤連續3年增加,創下新高,內容儲備充足,僅劇本開發/前期籌備的項目數量就達25個。
其次,更重要的是,大環境的變化。
在一系列政策調控下,行業片酬迴歸理性,製作、播出,都有了更加明確的規範。8月8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就起草了《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節目製作經營管理規定(徵求意見稿)》,擬增加有關片酬管理規定,合理確定節目製作成本配置比例和主創人員片酬額度。政策還在持續引導中。
熱錢褪去,缺乏專業度的影視公司被洗牌出局,影視行業也來到了新階段。
浙商證券分析師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到,此次博納影業拿到上市批文,與此前橫店影視收購星軼影城都能證明,影視行業在經歷了多年強監管以及疫情出清後,行業已經觸底。博納影業確定迴歸A股是政策端利好,説明監管層對於行業整頓成果是認可的。
值得注意的是,這三家公司,都曾衝刺A股,其中,業務構成單一的樂華娛樂、檸萌影視轉戰港股,只有基本盤穩固的博納影業衝刺成功。
投資人胡仕成對深燃提到,博納影業的上市對行業帶來的影響更大,“這表明影視公司上市的路徑有逐步打開的跡象,這是重要信號”,他表示。
不過,礙於影視股的行業特性,可以預見的是,即便是上市,它們的前路也不容樂觀。檸萌影視8月10日登陸港交所,開盤就跌約4%,截至當日收盤,股價下跌2.7%至27港元/股,市值為97.32億港元。已經上市的稻草熊娛樂等影視公司,表現也不佳。同一天,稻草熊娛樂股價為1.94港元/股,比高峯期的15.3港元下跌87.3%,縮水近九成,市值僅為13.51億港幣。
但在當下,三家公司組團上市,已經算是行業裏難得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