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郊區的鳥》正式公映,這部電影獲得了第12屆FIRST青年電影展最佳劇情長片大獎。電影中的男主人公夏昊,是一名測繪工程師。在一次地面沉陷調查的工程中,他無意間進入一間小學教室,在翻看學生日記的過程中,他的思緒也回到了小時候。
電影以夏昊的回憶為切入點,追憶童年往事,導演通過剪輯的手法讓一切看上去如夢似幻。當然,還是會有觀眾看得懵懵懂懂,那麼就讓我來為你解密。
01鏡頭的變化豐富多彩
長鏡頭是許多導演的偏愛,通常評論一部沒有特效的電影時,長鏡頭就是一個技術性指標。本片導演也毫無疑問的運用了幾次。
1、圓形畫幅的長鏡頭
電影鏡頭的拍攝,通常不會特別引人關注,但本片剛開始就採用了圓形畫幅,在鏡頭中的景象是模糊不清的。隨着長鏡頭的推移,觀眾能看到正在施工的工地,附近的風景,最後鏡頭定格男主角,交代了他們是一羣工程測繪員。
改變畫幅的風格在馮小剛導演的《我不是潘金蓮》中大量的運用,使得鏡頭富有層次感。同時,藉助測繪儀器的鏡頭和視角,直接給出了主人公的職業身份,讓觀眾欣然接受並記住人物的身份背景。
2、快慢速的長鏡頭
成年夏昊無意間進入到了一間小學的教室,在這裏他翻看學生的書本,無意間看到了小夏昊的故事。電影中有一段描寫了小夏昊從教室裏出去,跑到了操場上,和同學們一起踢球。
在這裏,導演給出了一個2分鐘左右的長鏡頭,可以明顯感覺影像的速度比普通劇情快了一格。這使得畫面裏的小夏昊彷彿走路帶風,一切都如同要起飛一般,節奏輕快明朗。導演想要告訴觀眾的,是夏昊這個小團體的蜜月期。
《郊區的鳥》鏡頭變化豐富,構圖看似隨意,卻是精心設計。敍事節奏舒緩,遠焦與近焦的切換中,讓觀眾彷彿置身一場詩意的聚會。
02原聲音樂解密電影的名字
電影的原聲音樂創作者是民謠歌手小河,小河原名何國鋒,1975年出生於河北,曾經組建“美好藥店”樂隊。小河是國內獨立民謠歌手,與周雲蓬、萬曉利、野孩子一樣,他們所創作的民謠歌曲總是帶有厚重的歷史感,地域性,以及某種悲涼的情緒。
2019年2月20日,小河憑藉單曲《迴響》,獲第八屆阿比鹿音樂獎年度民謠唱片製作獎。2002年他發佈首張個人專輯《飛得高的鳥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專輯裏不斷吟誦着孩子,鳥兒,自然和清晨。
此次,小河為本部電影創作了全部的原聲音樂以及片尾曲。翻看目錄會發現這些歌曲裏有:紅鳥、胖鳥、早晨的鳥、貪玩的鳥、走丟的鳥、以及地下鳥。這些看似是與電影名字相關,但其實,這些分別指代了夏昊和他的同伴們。
胖鳥-胖子,紅鳥-方婷,早晨的鳥-狐狸,貪玩的鳥-老頭子,走丟的鳥-黑炭,還有地下鳥-夏昊
。
導演仇晟在採訪中提到,他電影中的郊區並不是一個具體的位置,隨着城鎮化的日益擴大,以前的郊區也許就是現在的市中心。電影名字《郊區的鳥》並不是特指郊鳥,小河用“鳥”代指人,導演用“郊區”指代城市,所以電影的名字,其實是“城市的孩子”。
03向過去告別,夏昊的青春已逝
如果我告訴你,電影裏的人物其實是一一對照,你相信嗎?
電影看似是在敍述2組人物關係,成年夏昊和測繪隊、小夏昊和學校小團隊。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卻暗含了千絲萬縷的聯繫,不僅是小夏昊對應了成年的夏昊,其他幾個小夥伴也是一一對應。
1、胖鳥-胖子-蔣科長
胖子是劇中除了夏昊之外很重要的一個人物,他負責掏鳥蛋,背夏昊回家,給每個人告別,以及為了規勸胖子回學校而踏上的尋訪之路。可以看出,他跟夏昊的關係最好,也算第二男主。
從狐狸的口中我們得知,胖子家境富裕,從他日常的穿戴也可以推測出狐狸沒有撒謊,胖子家的確是有錢人。他是最先離開的那一個,也是最有感情的一個。他會跟每個人道別,依依不捨,也會因為夏昊失手打碎了水桶而徹底心寒。
成年後的胖子依然是幾個人中生活最優越的,劇中的口音設定為北京話,暗示了他的中心地位,這次測繪的發起人也是他,緣起緣滅皆由此處而生。這樣,我們也就理解了,他可以跟夏昊開着生殖玩笑,同時對應了小時候2人同牀共枕的部分。
2、貪玩的鳥-老頭子-韓工,走丟的鳥-黑炭-螞蟻
老頭子和和黑炭是2個次要人物,電影所用的筆墨並不多,但2個人的性格還算鮮明。
老頭子就是我們經常會接觸到的問題少年,他不愛學習、崇尚暴力,不斷留級還交女朋友。有一次幾個人玩槍戰配對,連續幾次都沒成功,他直接甩臉子走人,可以看出對人、對事毫無耐心。
在這一點上,與成年後的韓工如出一轍。夏昊對水流的走勢不斷提出質疑,提示他地下有可能發生滲水,但韓工非常粗暴地打斷他,盲目堅信自己的判斷沒有問題。最後在眾人看到地面塌陷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誤。
黑炭在小團體裏面也不怎麼出眾,經常跟在老頭子後面,任其擺佈。成年後的螞蟻在韓工和夏昊之間,選擇服從韓工,可以説是沒有什麼主見。美術課上,他畫的是高鐵開進城市,與老師圖片上的高鐵一模一樣,可以説是缺乏想象力的表現。
在尋找胖子的路上,他們經過火車軌道,黑炭從望遠鏡裏恍惚間看見一列高鐵開進城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想象竟然成真。在這裏,導演暗喻黑炭不敢相信未來,對未來充滿了疑惑,進而選擇逃避。成年後的螞蟻,因為女朋友的問題,對未來無法做出判斷,甚至一度選擇逃跑,這正是與小時候的自己前後呼應。
3、紅鳥-方婷-梁爽、早晨的鳥-狐狸-燕子
小團體中有2個女性,一個是方婷,一個是狐狸,她們都各自喜歡着夏昊。方婷的喜歡非常實際,幫他剪頭髮,送他八音盒;狐狸的喜歡略顯卑微,會走很遠的路一言不發,可是身體卻很誠實。
在尋找胖子的路上,一隊人只剩下了小夏昊和2個女孩,望着再無前路的半圓形拱橋,他們的結局是什麼?電影裏沒有直接給出,但後面故事的結局就是,成年夏昊最終選擇了狐狸的愛情,跟方婷之間友誼天長地久。
夏昊在危樓中發現了梁爽,她説自己的狗丟了,夏昊説自己的朋友看到了狗,於是2人回到住宿的賓館,梁爽看到燕子非常生氣。小時候的方婷不可一世,在文井地區爪牙遍佈,她呵斥夏昊揹着她跟狐狸搞在一起,而現在的她卻失去了自己畫裏的大房子,失去了狗狗,獨自一人。
成年夏昊在危樓事故中遇見了成年後的狐狸,她在髮廊裏上班,那一天她撿了一條流浪狗,遇到了樓歪的事故,之後遇到了夏昊。誠實的2人在一個清晨同牀而眠,叫醒他們的是夏昊手機裏的鳥叫聲。
狐狸在美術課上畫了一棵大樹,夜晚夏昊發現燕子就坐在一棵大樹之上;狐狸最喜歡收養流浪狗,有一次她唱着搖籃曲,狗狗卻突然狂吠,成年之後,他們隨着狗狗叫聲發現了地面的坍塌。這一切都是小時候和成年後的因果對照。
在密室逃脱遊戲中,燕子和夏昊解不開密碼,胖子説是love,這裏其實是暗示了她們2人才是真愛。結尾處夏昊跟螞蟻去樹林裏尋找郊鳥,説是一種藍色的鳥類,這裏暗指了青鳥。青鳥代表希望和幸福,夏昊一直都在尋找,而電影裏唯一的“燕子”剛好是一隻鳥。
4、地下鳥-夏昊
夏昊是貫穿始終的男主人公,他看似性格柔弱,人卻是温柔細心,在小團體裏最受歡迎。隨着家鄉拆遷的範圍越來越大,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地離去,和2個女孩的感情糾葛無法做出選擇。就像離開鳥窩的那枚鳥蛋,地下並不是他真正的家。
最後,夏昊選擇了遺忘,他也對那枚永遠孵不出小鳥兒的蛋感到失望,曾經珍視的東西全部扔掉,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夏昊選擇了與童年告別。然而,日記中的文字讓他陷入回憶,朋友們的生日聚會讓他再次體會到友情的珍貴,燕子的出現也使他最終明白自己的真愛。
所以,電影裏夏昊選擇與自己和解,重拾友誼,最後在自然的懷抱裏,重新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童真,迴歸森林的懷抱,小鳥終於可以安睡。
04在時間的迷宮裏自由飛翔
電影裏始終有一個謎語:“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長也最短,什麼東西最快又最慢,有一大塊卻可以切割。”答案就是—時間。電影以讀日記為背景,觀眾跟隨着熒屏上的幾月幾日穿梭在時間的回憶裏。
因為剪輯的手法,我們首先看到了成年夏昊和其他人,但沒有小時候的經歷,就無法找到成年人之間的關聯,所以夏昊被困在時間的迷宮裏,不得其要領。作為銀幕外的觀眾,一旦意識到了謎底,就很容易地找到時間正位後,兩者所存在的關聯性。
電影還有一個非常不易察覺的暗語“再會”。導演仇晟是杭州人,劇中的小演員們説的是江浙一帶的吳儂軟語。每次當大家分別的時候,字幕都會提示“再見”,但仔細聆聽,你會發現大家説的是“再會”。
再會與再見一字之差,再見,現代漢語通常理解為分別;而再會,更加強調了再次相見的意思。於是在這裏,這句多次出現的詞語,也是暗喻了成年後的幾個人會再度聚首。我想,這就是地方語言的魅力所在,可以説電影做到了字字珠璣。
結語
作為70、80、90後三代人,是經歷了中國鉅變的三代人。伴隨着改革開放城市化進程和獨生子女政策的實施,一切都在改變,這些變化在夏昊和小夥伴身上逐一呈現。隨着時間的推移,城市在改變,人和人的關係在改變,但唯一不變的卻是童年的回憶。
電影《郊區的鳥》以物喻人,運用交叉剪輯的方法,將童年和成年的經歷交錯呈現,表現的層次分明,符合人物的成長軌跡。導演希望觀眾在電影裏不僅看到了人物的成長變化,更不要忘記那些失落的童真,喚起內心深處的一絲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