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從細節出發,尋找揚州美食背後的故事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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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釣魚,晚釣蝦,中前午後釣季花。”這是揚州一帶耳熟能詳的俚語。原是垂釣者的釣魚經,什麼時候釣什麼,是有規律可循的。
其中所説的季花,季似鯽,花非花,季花魚是也。也有稱作、寫作鯽花魚的。與清代《調鼎集》“取季魚,肚皮去骨,拖蛋黃,炸黃,作松鼠式。油、醬油燒”中的季魚,指的是一回事。
季花魚,鯽花魚,季魚,就是鱖魚。這鱖字,筆畫太多,難寫。人們往往圖簡便,幹而脆之寫作桂魚。不知者,以為鱖魚是鱖魚,桂魚是桂魚,兩種魚,不敢混淆瞎説,貽笑大方。其實鱖魚是桂魚,桂魚是鱖魚。一種魚,是硬骨魚綱鱸形目真鱸科鱖屬中的魚。季花魚,味美,少卡(方言,指魚刺),當地人贊其蒜瓣肉,一吃一大塊,好吃,不必擔心會卡着喉嚨,吃得過癮。
與鱖魚二字的邂逅,是在古詩詞裏。唐代詩人張志和《雜歌謠辭·漁父歌》中寫道:“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春江細雨不須歸。”年少不更事,鱖字認不識,更不知鱖魚是神馬東東?趕緊查了《辭海》,終於弄懂難寫又難認的鱖字,不能讀半邊厥音,在旁邊注了個桂,生怕忘記,再讀錯。誰知歪打正着,桂、鱖通用,鱖魚原來是季花魚,不禁一笑。
▲ 來源於網絡
松鼠鱖魚,作為名菜,生出許多美麗的傳説。一説起源於蘇州,專諸刺吳王“魚藏劍”故事裏言及的魚,即是松鼠鱖魚。乾隆下江南到蘇州松鶴樓食之讚不絕口的魚,也是松鼠鱖魚。揚州人認為自己系洪武時期由蘇州閶門遷徙而來的後裔,淮揚菜系裏有這道菜名,本並不奇怪。卻又出現另一説,隋煬帝南巡揚州時,命廚師將他所遊覽之景製成佳餚。廚師挖空心思製作而成,呈上來就是這道松鼠鱖魚。蘇州也好,揚州也罷,江湖從來不缺傳説。隋煬帝這個,乾隆爺那個,“滾滾長江東逝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正所謂飲食文化,源遠流長。佳餚美饌,回味芬芳。
近日,到揚州十大“淮揚菜特色體驗店”之一,江都唯一的一家——揚州市龍川明珠國際大酒店探店,更加明白美食好吃,美味難調,美餚難制。買鱖魚是第一關,進貨渠道至關重要。
該店不從市場買,而是有專門的供貨商。他們三證齊全:經營許可證、衞生許可證、健康證。每天早上9點左右,按時將魚送來。大廚親自驗貨,真貨假貨,耽一眼,就心裏有數。驗貨的標準,確保新鮮。
然後拿到後廚,有專門人負責清洗得乾乾淨淨,放進保鮮櫃備用。
廚師走上案板剖魚,是個技術活。先將魚頭切開,暫放一邊。接下來刀放平,順着魚肚和脊背向裏插進去,一下子從正中一分為二剖開魚身。魚骨留在其中一片上,這兩片只靠尾部互相連着。
再翻開其中一片,從反面拿掉魚骨,靠近內臟的部分也切掉,留作他用。這時候的桂魚,渾身無骨,軟軟耷耷的。
廚師還是那位廚師——戴文建大廚,刀還是那把刀,但明顯手法、刀法都輕盈温柔了許多。
白白嫩嫩的魚肉鋪在案板上,去骨。師傅一刀一刀切下去,相互間隔一公分左右,切成狹窄的長條。從頭切到尾,調換180度再從尾切到頭,依然同樣的間距,魚肉就在刀下從反面片成一格一格的,像葵花籽規律排序一樣,卻全部粘在魚皮上。這叫十字花刀,頗見功夫。
師傅每一刀的力度,都拿捏得非常到位,無論怎麼切,薄薄的魚皮始終像一層結實的布,完整無缺。
下面進入油煎桂魚過程,下油鍋之前,還要精心整理。將魚身上抹遍調製好的佐料,沾上少量澱粉。魚肚子須翻向外側,放入盤子裏定型。
廚師一手捧着魚身,一手拎着桂魚尾巴,此時的油鍋沸騰滾燙,輕輕地放進去,魚尾巴最後放入,保持一個翹翹的姿勢。
經過油炸,魚肉由雪白慢慢變成淡淡的黃色。起鍋後,色澤金黃,潑上澆頭,配上煎炸過的魚頭,酷似蓬蓬鬆鬆松鼠毛的魚肉,整條魚的形狀,昂頭翹尾,栩栩如生,活像一隻調皮可愛的松鼠。
松鼠鱖魚,以前又叫糖醋桂魚。如今,現代人從健康理念出發,高糖分的飲食不再受歡迎,甚至排斥。於是,澆頭改成為茄汁。所謂茄汁,是用番茄與橙子一起壓榨出來的汁,拌以松子,蝦仁,青豆以及各種水果丁等,加熱至滾燙而澆上去。
剛起鍋的魚被一激,身上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極大地刺激食客們的食慾,紛紛舉箸,趁熱品嚐而後快。色香味形俱佳的松鼠鱖魚,外酥裏嫩,甜酸適口,一塊入口,滿口皆香。
茄汁松鼠富貴魚,是菜單上最耀眼的一道菜名。鱖與桂而貴及富貴,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不斷與時俱進創新,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誰都喜歡討口彩,求吉兆,盼吉祥如意。魚,諧音餘,家常上魚,“魚,我所欲也”。過年上魚,連年有餘。酒席上魚,上的是鱖魚——茄汁松鼠富貴魚,富貴有餘。富貴鮮中求,“鱖魚吹起桃花浪”,“朝來酒興不可耐”。當然,同樣是茄汁松鼠富貴魚,檔次不同,價位不同,茄汁的食材相應也會“隨行就市”,“水漲船高”。
淮揚菜中經典的一道名菜松鼠鱖魚,“墨蘚點衣鱗細細,紅盤鋪藻尾舒舒”“了無骨鯁人人喜,更搗鹽虀發笑顏”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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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張懷珊
圖 | 拾味揚州
下期美食——《香格里拉•揚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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