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庵為何把水滸傳中四名美貌少婦推向斷頭台?

  導讀:施耐庵在《水滸傳》中寫了四名美貌的少婦,按照書中先後排序,她們分別是閻婆惜、潘金蓮、潘巧雲和賈氏。這四名美貌的少婦最後無一例外地被施耐庵以用同樣的“罪名”推向了斷頭台,成為她們的丈夫或者親人的刀下之鬼。施耐庵為何煞費苦心地作如此情節的設計安排呢?這還要從這四名美貌的少婦的不幸婚姻生活説起。

  先説閻婆惜。閻婆惜原是個賣唱的歌女,聰明伶俐,年方十八歲,頗有姿色。而她的男人宋江卻長得卻又黑又矮。身高六尺,“坐定時渾如虎相,走動時有如狼形。”人稱“黑宋江”、“孝義黑三郎”。一個如花似玉,一個又黑又矮;一個十八,一個三旬;一個活潑少女,一個老謀深算的刀筆官吏;一個行院裏長大,一個出身孝義門第;一個是希望丈夫常伴身邊的妙齡女郎,一個“於女色上不十分要緊”,“不以女色為念”的江湖人士。二人的結合又是出於王婆和閻婆的強行撮合,一方出於感恩,一方出於濟貧,可以想見,他們之間的婚姻根本沒有什麼愛情基礎,純粹是一種無奈的結合。

施耐庵為何把水滸傳中四名美貌少婦推向斷頭台?


  再説潘金蓮。潘金蓮就更為可憐,她原是清河縣一個大户人家的使女。因為男主人要侮辱她,她不依從反而告訴了女主人,男主人懷恨在心,反倒賠了妝奩,把她白白嫁給了武大郎。潘金蓮説話伶俐,做事幹練,心靈手巧,敢愛敢恨,是個心直口快的美貌女子。正如她説的“奴家平生快性”。年齡二十二歲。而武大郎呢?身不滿五尺的侏儒,而且“面目生得猙獰,頭腦可笑”,“三分像人,七分似鬼”,外號“三寸丁谷樹皮”。而且是個“三答不回頭,四答回身轉”的慢性子蠢漢。潘金蓮是大户人家的使女,見過世面,怎麼能愛一個“身材短矮,人物猥褻,不會風流”的醜陋侏儒。這是一樁天差地別,強行捏合的以犧牲女性幸福為代價的婚姻。無怪人們説:“好一塊羊肉,倒落在了狗口裏!”


  最後説説潘巧雲。潘巧雲也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從她對裴如海的感情和看法可以瞭解她所喜歡的男人的標準。那就是温文爾雅,乾淨利落,會體貼關心人。然而她的丈夫楊雄卻是一個滿身刺滿了藍靛花紋的劊子手,又一個月有二十天在牢裏值班。潘巧雲這位少婦不免閨房冷落,所以這也是一樁不幸的婚姻。正如歷史上所有不幸的婚姻必然要生出風流案的結果一樣,這三位美貌少婦的婚姻處於十分脆弱的境地,因此她們犯下了同樣的“罪行”,那就是偷情。閻婆惜的情夫名叫張三。張三“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對閻婆惜“小意兒百依百隨,輕憐重惜,賣俏迎奸”,而且“又會品竹彈絲”,這與賣唱出身的閻婆惜情趣相投,品性接近,有共同語言,共同愛好。顯然,張三對閻婆惜來説,無疑雪中送炭,一拍即合。

  潘金蓮無疑是一個俊俏多情的少婦,但他終日伴的是一個面目猙獰頭腦可笑不會風流沒有情趣的醜陋侏儒,心中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她的青春美貌常常讓一些浮蕩子弟前來招惹。從她對武松説的:“自從嫁得你哥哥,吃他忒善了,被人欺負,清河縣裏住不得,搬來這裏。”也反映出她“被人欺負”的難言的苦衷。武松的出現,使這位美貌少婦萌動了春心。實際上潘金蓮的這種春心不過是對打虎英雄愛慕之情。然而她卻在武松這位好漢的面前碰到了釘子。正當潘金蓮情無歸依之時,她機緣湊巧地遇到了西門慶。西門慶是一個有錢有閒又善於討好女人的成功商人,年齡二十有八,比潘金蓮大五歲。這不免使聰明靈巧、美貌多情的潘金蓮再次萌動了春心。在王婆、西門慶的聯手設計下,把潘金蓮一步步引入了感情的陷阱。

施耐庵為何把水滸傳中四名美貌少婦推向斷頭台?


  與潘巧雲偷情的是一個和尚,名叫裴如海。裴如海原來是一個絨線鋪裏的小官人,半路出家後,依然整天穿戴整齊乾淨。他的僧舍裏掛着幾幅名人字畫,桌上焚一爐妙香。潘巧雲一見便讚賞説這裏“清幽靜樂”;而他的卧房也“鋪設得十分整齊”,潘巧雲看了“先自五分歡喜”,稱讚説“好個卧房,乾乾淨淨”。如此看來,裴如海並不是一個酒肉和尚,倒像一個文雅的書生。這使與殺人劊子手一起生活的潘巧雲,突然感到有一番新的境界,自然產生了愛慕之情。


  閻婆惜與張三,潘金蓮與西門慶,潘巧雲與裴如海,這三對偷情者應該説是情投意合的,然而他們都是不合禮法的夫妻。既然不合禮法,在施耐庵看來,就必須得到嚴酷的懲治,就必須把她們推向斷頭台,讓她們個個身首異處。

  《水滸傳》中的女人被殺,大都由於她們對丈夫不忠而偷情的結果,除了閻婆惜、潘金蓮和潘巧雲這三個女人外,還有盧俊義的夫人賈氏,也是因為與管家李固通姦謀害親夫被殺。就連煙花妓女巧奴也因為在戀着安道全時又接待張旺而被張順殺死。在施耐庵的筆下,凡是不能從一而終的偷情女人,不問青紅皂白,一概處死。

  施耐庵硬是把這些女人推向斷頭台的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突出梁山的英雄好漢,當然這也是在情節上推動了“水滸”故事發展的需要。殺了閻婆惜、潘金蓮、潘巧雲和賈氏這四個美貌少婦,宋江才能得以出逃江湖,聯絡天下好漢;武松才能名正言順地刺配孟州,再展英雄虎威;楊雄、石秀、盧俊義和燕青才能棄家別舍,投奔梁山。

施耐庵為何把水滸傳中四名美貌少婦推向斷頭台?


  在施耐庵看來英雄與美女永遠是勢不兩立的冤家對頭,兒女情長,必然英雄氣短。王英好女色,宋江就勸他,“但凡好漢犯了‘溜骨髓’三個字,好生惹人恥笑。”所以要逼安道全上梁山,就必須先殺了他心愛的女人。宋江半月十日的不去閻婆惜那裏一次;武松嚴厲斥責了潘金蓮的挑逗,第一句話就是“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帶發的男子漢”;楊雄也是一個一個月二十天不在家歇宿的人。就這樣,女人成了考驗英雄好漢的試金石。這種把英雄與美女完全對立起來的兩性觀,完全是“存天理滅人慾”、“夫為妻綱”、“女人是禍水”的儒家倫理觀、道德觀、歷史觀在施耐庵筆下的生動形象的體現。


  為了展示梁山英雄的威武神勇,施耐庵不吝筆墨地設計了他們對美貌少婦大加殺伐的情節。宋江對閻婆惜痛下殺手,一刀斃命;武松掏心割頭殘酷地殺死了潘金蓮;楊雄、石秀割舌剖腹殺害了潘巧雲,並且把五臟六腑分別掛在樹上。施耐庵認為如此才能表現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疾惡如仇的英雄形象,殺得痛快淋漓,方顯英雄本色。宣揚的是武松對武大手足情深,楊雄對石秀義情重如山,正如楊雄指責潘巧雲的第一條罪狀就是“壞了我兄弟情分”。作者總是把這種殘酷的殺戮作為一種英雄的性格氣概來加以讚揚。他以讚賞的口氣寫李逵劫法場救宋江時,“當下去十字街口,不問軍官百姓”,亂殺一陣。在江邊“百姓撞着的,都被他翻筋斗,都砍下江去。”晁蓋不讓他殺百姓,他不聽“一斧一個,排頭兒砍將去。”到了白龍廟,因廟祝沒出來接宋江,也被殺死。武松血濺鴛鴦樓,也是不管什麼人,一概殺死,做飯的、養馬的、丫環使女無一倖免。張順在安道全的情人巧奴家也一連殺了四口。這種良莠不分的殺光行動,固然表現了英雄復仇的痛快淋漓,積怨爆發的宣泄。但同時也損害了英雄形象,讓人感到梁山英雄成了沒有理性的的好勇嗜殺的惡人。

  施耐庵這樣的描寫,不免使人們看到梁山英雄們在“替天行道”的同時的慘無人道,在女性世界中體現出來的只是替儒家規範的天理行封建主義之道,至於人性的天然之道,他們既在自身竭力遏制,又對異性極盡排斥、壓制、扼殺之能事。縱然不能窒息女性的心靈,也要以消滅她們的肉體,以顯示他們的所謂的英雄本色。然而令施耐庵沒有想到的事,以封建衞道士的筆觸描寫梁山英雄的兇狠殘暴、好勇嗜殺,反而大大削弱他們頭上的英雄好漢的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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