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腳下,閒來無事,便來瞧一眼被稱為“鐵飯碗”的“魯研”,這些天來,又有什麼“新發現”——不料果然是有,這回不是“周家的菜譜”,也不是“先生的藥方”啦,而是從浩如煙海的《魯迅日記》中,竟找到一條“從來沒人注意過”的手書,那便是1924年的4月25日,先生“上午往師大講。午後在月中桂買上海競馬彩票一張,11元”。
魯迅時居北平,這張“上海”的“彩票”有沒有中獎?還是如“進一步的研究”是“次日寄給了三弟周建人”?先生隨記,寥寥一語,再也沒有了下文。但這不要緊,魯迅也買彩票,這就值得歡呼,這就是一大“證據”,足以“證明”彩票業的十分正當與應當大大發展了。更重要的是,先生買的不是“競馬彩票”嗎?那我們呼籲已久的“馬彩”,難道不應當趕快開放?還羞羞答答幹什麼了?
其實類似的“證明”,絕不止一張魯迅買下的彩票——7年前的1·28那天,滬市股指大瀉7個百分點,金融危機的全球影響日益顯現,連索羅斯都危言“二戰以來最大股災”。正當中國股民惶惶之日,網上赫然出來一篇文章,説馬克思“當年炒股”,也碰上過熊市,也碰到過7個百分點的“大瀉”,然而導師卡爾,多麼淡定,多麼沉得住氣,堅信彩虹總在風雨後,所以堅不“割肉”,真值得嚴冬裏的我們學習……
這種“託古”之訓,即便是在股市裏,也不是第一次啦。關於馬克思那一點股票的“經典”,在20多年前中國股市初開之時就已經用過了——那時關於股市姓社姓資,還爭得面紅耳赤,連小平同志都説“允許看”,於是為了證明股市並不離經叛道,就有智者出來宣佈,“馬克思當年也炒股”,史料確確,説本金500多英鎊,其言鑿鑿,説還賺了翻番呢,不由你不相信,於是就“證明”了“方向”的正確,於是才有了一點“底氣”。是啊,連老祖宗都是股民,我們搞兩個證交所,發幾十個股票,還有什麼後顧之憂呢?背上就不必“涼颼颼”啦!
但也有人“拎不清”,硬要反問如果馬克思不炒股,如果經典作家沒講過股份制經濟,那我們還炒不炒股,還能不能“大膽試,大膽闖”?當然好在馬克思也“炒股”,這真是中國股市之大幸,幸就幸在150年前倫敦城裏一個猶太青年“正好”買過一點股票,所以陰差陽錯救了一個半世紀之後萬里之外的一次“試驗”。這就令人嘆息,嘆息今天的開創性試驗,居然還要靠老祖宗來“證明”,嘆息我們既要“改制”又似乎不得不“託古”才行……
當然這類“既要改制又要託古”不但是借重了馬克思,還把一個恩格斯也拖了進來——中國民營經濟初創之時,對於私人企業有沒有“原罪”還迷霧重重,於是也有智者,抄了一條小路,説“恩格斯本身就是一個私營企業主”,他在曼徹斯特的紡織廠裏頭,還承繼了他爸的不少股份呢。這樣的考據,要“一舉”證明什麼呢?我們不知道。但關於私營經濟的紛爭,似乎真的平息了那麼一點……至於恩格斯是不是“私人老闆”,如果他無幸擁有股份,尤其是如果他和馬克思的觀點一樣,也認為“資本來到世間”每一個毛孔都沾滿鮮血云云,那我們怎麼辦呢?
為了打鬼,藉助鍾馗,是中國人的老辦法,我們可以嘆息,但也不必去笑話他。當然也還有“託古”並非為了“改制”的,比如毛主席閒來也打幾圈麻將,不是成了“麻賽”的“根據”嗎?至於小平同志飯間好喝一小杯茅台,陳雲同志一天必吃7顆杏仁,不也成了白酒堅果的促銷廣告嗎?這樣説來,魯迅先生買過一張馬彩,就更不能輕易放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