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某個深夜,演員唐國強正在一家飯館中焦急的等待導演胡玫和製片人劉文武,他心想這次演不成雍正,要麼退而求其次扮演男三號廉親王,不過他還想爭取一回。
胡玫到席後,再度非常禮貌地拒絕了唐國強:“
你的氣質太儒雅,真的不在雍正的考慮之列
”。唐國強有點沮喪,但沒有泄氣:“願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雍正的一生可用一個忍字形容,我希望導演給我一次試妝機會”。
對於演員的這一最基本要求,胡玫實在無法説不。第二天,定妝師劉炳魁給一眾試鏡雍正的演員做了造型,胡玫和劉文武拿着照片和錄像帶反覆對比,覺得唐國強也許真的是最佳人選。
就這樣,電視劇《雍正王朝》在北京大觀園正式開機,拍攝8個多月,幕後製作6個月,1999年年初該劇登陸央視黃金檔,以市場份額的15%創下收視佳績,並且一舉拿下當年的飛天獎與金鷹獎,它至今仍是劇迷們心中念念不忘的經典之作。
時隔21年,我們重新觀看《雍正王朝》,還是不得不感嘆一句:“
這樣的權謀歷史劇在國內恐怕找不出第三部”,準確來説,此類歷史正劇可能現在再也拍不了。
一、二月河原著,劉和平刪稿兩年
30年前,一則名為《雍正皇帝之九子奪嫡》的小説在路邊攤賣得火熱,有人為了求得一冊,甚至出價3000爭搶。
是的,這部小説正是《雍正皇帝》的第一卷,而後第二卷雕弓天狼、第三卷恨水東逝相繼問世。上到大學教授下到普通民眾,誰人不在業餘時間捧看此書。著名文學評論家這樣説:“《雍正皇帝》是一部曠世奇作,將是我國曆史小説的小巔峯”。
同年,第四屆茅盾文學獎開始遴選作品,《雍正皇帝》呼聲最大,在首選階段票數遙遙領先,奈何最終以一票之差落選。
當時作協的負責人陳建功曾打電話給二月河,表示很遺憾,自己非常喜歡《雍正皇帝》。二月河彼時正忙於《乾隆皇帝》的創作,沒有怎麼在意此事。
而書迷劉文武在家中通讀此書後,萌生了將《雍正皇帝》搬上熒屏的想法,“
歷史人物傳記何其多?但哪一部有《雍正皇帝》這般扣人心絃?
”,在他的理解中,二月河不是在給雍正翻案,而是用筆墨重塑了一個清醒、狠辣、勵精圖治的君王。
於是,他跟好友蘇斌聯繫商量籌拍一事,小説改成劇本是完全照搬原著,還是選擇新的歷史切入點,兩人毫不猶豫地確定了改編方向—摒棄戲説與傳奇,走歷史正劇風。
找誰做編劇呢?這是個難題,成名已久的編劇大部分希望純原創不願意改編,新人編劇又不能叫人放心。
而有着豐富的劇場經驗,且是歷史學出身的劉和平接下了這個重擔,儘管此前他從未參與過電視劇的劇本創作,但他對歷史、帝王的深刻認識徹底讓劉文武折服。
兩年的時間,劉和平刪減數次,從歷史觀到雍正的形象,他細細斟酌不敢怠慢。假設説,別人的改編要求高度還原原著,那麼劉和平則以原著的結尾為起點,構建家國一體的主題。
可帝王是歷史的最大囚徒,他們有國無家,憐家無國。所以劉和平給雍正殺子時設計了一段台詞:“有江山就不能有我,有我便不能有家”。
所謂藝術真實與歷史真實,要想打磨正劇,書裏喬招娣、鄔思道的身世必須要修改。劉和平想要讓人感覺到強烈的真實感,從民間到宮廷,講究四個字—傳神與嚴肅。
二、女導演胡玫—《雍正王朝》非我莫屬
胡玫是張藝謀的大學同窗,早年一直是電影導演,沒有執導過大型古裝歷史連續劇。劉文武找到她時,並沒有確定《雍正王朝》要交給她來拍攝,只是簡單地陳述了自己的投拍方案,而此前他已經找了11位大牌導演,雙方都在討論階段。
胡玫心裏沒有把握,回家途中連忙翻閲原著《雍正皇帝》,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她説自己被書中的傳統政治精神洗禮了,“凡是歷史的,皆是真實的,雍正的一生是悲壯的”。整個春節檔,胡玫反覆讀着《雍正皇帝》,結束假期後,她還跑去故宮的雍和殿上了一炷香。
緊接着,她告訴劉文武:“《雍正王朝》只能我來拍,因為我讀懂了雍正”。這麼自信敢講,劉文武沒有想到,而胡玫的透徹解讀,讓他下定了決心。
簽訂合約後,胡玫根據劇本列出了三大要點,第一要快節奏,第二以國為重點,第三悲涼意味。
雍正是全劇的靈魂人物,作為皇帝,他謹慎小心、疾言厲色,忍常人所不能忍;身為君父,母親不待見,親子不敬慕,兄弟不和睦,暴戾無道四字被扣在他的頭上,百口莫辯……此乃全劇最悲的地方。
三、唐國強被拒絕多次,焦晃演繹康熙
有人説《雍正王朝》是20世紀最後一部大製作,卻給21世紀的開端留下濃墨重彩,此言着實不虛。
兩千五百萬的投資,40集的體量,佈景、服化成本去掉一半後,留給演員和攝製組的資金真的不多。
但遇上這麼一個好劇本,大家都是爭着來的。比如唐國強,在出演雍正前,他成功演繹過諸葛亮。對於雍正,唐國強始終保持敬畏,一方面自己是書粉,一方面是導演多次拒絕了自己。
長相白淨,説話温文爾雅,唐國強看起來確實不太適合雍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胡玫雖被他的誠意打動,但也沒有立馬敲定此事。
進入劇組拍攝後,胡玫還是要看演出效果怎麼樣,萬一不符合自己的標準,只能説抱歉。
唐國強則把這次機會看做上天恩賜的好運,為了不辜負期待,從走戲到開拍,他從不讓人提詞,有時雍正的長篇大論長達幾千字,他都一口氣拍攝完成。
後來,在採訪中唐國強透露台詞早就瞭然於胸,重要的是如何把情緒表露出來。
《雍正王朝》是從夏天拍到冬天,劇組沒有空調,唐國強就頂着光頭跑到寒風記台詞,
“這樣演員的狀態才能找到”
。
扮演康熙的焦晃是話劇表演藝術家,他拿到劇本後,深深地愛上了康熙,他説:“《雍正王朝》將是我國電視劇史上的一部上乘之作”。
焦晃版的康熙呈現出中國式智慧,擅用中庸之道,無論是一個側身還是一次抬眸,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帝王之氣。
當時,北京郊外零下十幾度,演員們在臨時搭建的西北大營拍到深夜,飾演鄔思道的李定保突然腿疼得厲害。導演胡玫上前查看才發現他的小腿處又紅又紫。
原來,李定保在走戲時不慎被道具傷到,為了現場拍攝順利,他瞞着不説。要不是導演叫他盤腿坐,才不會“露餡”。
結語
《雍正王朝》的朝堂戲精彩絕倫,從劇本到幕後工作人員,此劇的用心程度非現在所能比,豆瓣9.1真的低了。
遺憾的是,《雍正皇帝》入圍第五屆茅盾文學獎後再次落敗,與史實有些許不符是它最大的缺點,但拋去這些,此劇與此小説絕對是不可多得的歷史鉅製。
以古照今,明諷暗喻,它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