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今天,如果你問千禧一代的少年他們的心中的女神是誰,你會得到一堆五花八門的答案;可如果你去問一些已經不惑的中年男人,他們中的許多會不約而同的告訴你是慄原小卷。
慄原小卷,這個在今天令絕大多數中國人感到陌生的日本名字仍然靜靜的躺在許多男人的心底,著名作家巴金曾評價她"將東方女性的美表現的淋漓盡致,出眾的演技和清純的氣質讓人傾倒"。這樣一位絕世獨立的女神,在80年代就讓中國萬人空巷,到21世紀仍是追隨者眾,可她卻終生未嫁。
結緣中國 風靡華夏
1978年,中國剛剛改革開放,《追捕》《望鄉》《血疑》《人證》等一批優秀的日本電影被引進內地,一時間萬人空巷熱鬧非凡。
很多觀眾最初去看這些電影是抱着獵奇的心理,但最終卻被電影裏講述的故事所感動,同時,一些優秀的演員也憑藉極佳的演技和出眾的氣質被觀眾所銘記所追捧,這其中就有廣為人知的高倉健,當然也有那個年代很多人心中的女神——慄原小卷,當時國內還一度掀起"慄原小卷熱"。
慄原小卷最初被國內的觀眾認識是在電影《望鄉》裏,她飾演了一位長相漂亮又極具正義感的記者山谷圭子,雖然不是主角,但她甜美清純的長相和深入人心的演技還是一下子就讓許多中國人記住了她。今天我們透過照片再看慄原小卷年輕時的容顏,就不難理解為何那時她會受到那樣的追捧。
透過最年輕的那張,你彷彿還能感受到她面部肌膚的彈性,爽朗的笑容像雨後的天空一樣乾淨耀眼,笑彎了的眼眸射出充滿活力的璀璨光芒,黑白照片也壓抑不住她光彩奪目的美。
而隨着年齡漸長,她的容顏慢慢地散發出一種成熟的韻味,那是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柔和的燈光穿過蜷曲的頭髮,身着莊重神秘的黑色長裙,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半側着臉,嘴角微微上揚,蒙娜麗莎般的目光注視着你,慢慢地你就會忘記了呼吸。
關於慄原小卷熱,有位影迷回憶到,當時《望鄉》的票價從1角5分錢被炒到2元,有人連續看了四五遍,還向他們這些買不起票的人炫耀,惹得他們心裏癢。
有的人為了看這部電影只能買午夜場,10點睡覺,定好鬧鐘起來,半夜1點半去看,看完回家再睡2個小時,然後去上班。更有影迷説他當時在影院工作,卻根本不敢去上班,因為觀眾為了求一張票會追得你到處亂竄。
也許是順勢而為,幾個月後慄原小卷的另一部電影《生死戀》也被引進,片中充滿活力、樂觀開朗的仲田夏子一角更是進一步提高了她在中國的關注度。從此慄原小卷在80年代的中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也因此與中國結下了不解之緣。
勾連中日 和平使者
慄原小卷的名字是她的父親為她取的,父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成為一個友誼、和平、歡樂的一本小小的卷冊。彷彿是一個奇妙的預言,慄原已經不僅是一本記錄友誼和平"小卷",更成為了一座承載中日友誼的小橋。
1978年,電影《望鄉》在國內上映,慄原小卷因此受到關注,次年,她隨日本電影代表團訪華,從此她開啓了與中國的不解之緣,至今一直在為中日友好交流而努力。
從1979年趙丹在日本電影週上把慄原小卷介紹給中國觀眾開始,她與中國的許多電影人都成為了朋友,導演黃宗英、謝晉,演員濮存晰,作家巴金與她都有不淺的交情。
無論是他們去日本演出,還是慄原小卷來中國交流,彼此都會見面或致信問候。1991年,慄原小卷受謝晉導演邀請出演電影《清涼寺鐘聲》,並在片中飾演濮存晰的母親,這是她淡出大銀幕之前的最後一部電影。
《清涼寺鐘聲》是一部反戰題材的電影,講述了一個日本嬰兒被中國家庭撫養長大的故事。除此之外,慄原小卷的絕大多數影視話劇作品都與戰爭和人性有關,她承認這是"刻意為之"。"一齣戲,不管什麼時代、場合,總是要反映人與社會、自然的衝突,演員則應該表現出這種衝突和它的意義。"
2016年慄原來華演出話劇《松井須磨子》,這已經是她第36次來華訪問,就像一隻銜着橄欖枝的白鴿,她在中日之間的海面上來回穿梭。2008年,在東京國際電影節中國電影週上,她獲得中日文化交流促進獎,這是對她為中日友好做出的貢獻的肯定。
慄原小卷初來中國時,導演黃宗英曾對她説:"能從你的電影中看到日本人的善良之處",這句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也支持她之後一直為中日友好交流而努力。我想,我們今天可以説,不僅"從她的電影中可以感受到日本的善良之處",她本人也讓我們相信日本有善良之處,日本人中有很多善良的人。
獻身藝術 終身不嫁
慄原小卷1945年出生於東京,從6歲就開始學習芭蕾舞,他的父親本想把她培養成一位舞蹈家,可中途慄原小卷發現自己對錶演很感興趣,於是自己買書學習,並偷偷報考了表演學校。18歲那年,慄原小卷進入俳優座演員培訓所。
在隨後的十幾年間,她拍攝了《生死戀》、《忍川》、《望鄉》、《莫斯科之戀》和《鄉村教師》等多部頗具影響力的作品,成為日本70年代青春文學電影的明星。可就是這樣一位在電影市場極具影響力的演員,卻在功成名就後急流勇退,轉而投身於戲劇舞台。
今天,在電影生產越來越被資本和市場主導的大環境下,擁有流量的青年演員或者説明星偶像坐擁天價片酬已是家常便飯,而他們不過關的演技和不敬業的態度也讓他們常常成為觀眾口誅筆伐的對象,對比之下,慄原小卷放棄電影出走戲劇舞台,這樣的選擇着實耐人尋味。
白巖松在對慄原小卷的專訪中曾問她為什麼選擇話劇放棄電影,她回答"電影更多是導演的藝術,話劇才是演員的藝術。藝術不應該跟收入掛鈎,應該關聯到一些更有意義的東西上,比如説創造出好的藝術品之後的成就感,與觀眾分享感動,我覺得這些是更重要的"。
國家話劇院導演王曉鷹在觀看了慄原小卷的話劇作品後直言"明星慄原消失了,站在舞台上的,是一位卓越的藝術家"。是的,一位卓越的藝術家,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獻身藝術,已經75歲的慄原小卷至今未婚。
在採訪中慄原小卷説,自己的一天除了吃飯,"只做和戲劇有關的事"。"除了練習、彩排,演出服裝也是自己設計,包括面料也自己去買,非常忙。"
"我的精力已經不允許我做與戲劇無關的事情了。""在當年的日本,我這種工作強度的女性,男人是無法接受的。"她語氣坦然,"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走下去吧。沉浸在戲劇中的我,非常幸福。"
也許這就是藝術家和演員和明星的區別,追求卓越的藝術成就,追求帶給觀眾的感動,不追逐金錢和虛幻的名氣,也不被市場和資本所驅使。
這樣的藝術家,讓當下浮躁糜爛的文化市場汗顏,遺憾的是,這樣的藝術家太少太少了,在資本的驅逐下,影視作品生產一度唯利是圖,粗製濫造,但萬幸總有一批人在用心創作,總有一批觀眾在用心呼喚,我們有理由對文化產業的未來抱有光明的期許。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獨立女性,在日韓那種男女地位懸殊的社會文化中,女性像是一種附屬品,在職場中得不到公平的待遇,在家庭中要承擔更多的義務,面對性侵忍氣吞聲,面對男性的壓迫逆來順受,慄原小卷這樣的獨立女性像是鉛雲中的一道雷霆,把男尊女卑的黑幕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自由平等的光芒。
她彷彿在用自己近60年的職業生涯大聲疾呼,女性是獨立的個體,獨立的靈魂,我們可以擁有自己的事業,如果男人無法接受這樣的我們,那就走開吧,去他的男人,不需要男人,不需要家庭,我們一樣可以活得很幸福。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女權,相比於那些打着女權的旗號,試圖在戀愛關係中攫取更大利益,在婚姻生活中不勞而獲、坐享其成的田園女權來説,擁有真正獨立的人格,追求自我價值的實現或許才能更好的實現兩性的平等,才能更好的得到異性發自內心的尊重。
慄原小卷,一顆熠熠閃光的獨立人格,一位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不老精靈,一隻在中日兩國間穿梭不止的和平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