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粵明，翻紅之後的另一重“明”與“暗”
2017年，有些意外地，一部叫做《白夜追兇》的網劇“闖”入觀眾視線。講述一對孿生兄弟因一樁滅門慘案的牽連，被迫共用哥哥的身份，一邊在警隊查案、一邊自證清白的故事。
時至今日，這部劇在對國產影視劇一向相對嚴格的豆瓣上，仍有9分之高的評分。
自此，觀眾看到了網劇的品質，可以做到什麼份兒上。也重新認識了潘粵明，擁有一人分飾兩角、在四種狀態間切換自如的純屬演技。
最開始，這個名字是“小生”代名詞，《藍色愛情》裏的邰林、《京華煙雲》裏的曾蓀亞、《白蛇傳》的許仙，宜古宜今、清秀貴氣。同時，他也是演員裏順風順水的典型，演藝生涯的頭三部作品，就分別拿下金雞、百花最佳男主的提名以及北京大學生電影節的最佳新人。
從那時算起，又過去了將近三年的時間。觀眾苦等不來《白夜追兇》第二季的下文，卻見證了潘粵明翻紅之後的狀態。保持穩定輸出、遲遲不見油膩的他，會演且討喜。但同時，根據其這幾年的作品和角色，也可以大致描摹出，某種他所達不到的“高度”。
01
BMI24.3的能力和魅力
在《白夜追兇》的豆瓣頁面下，一條熱門短評如此説道：能get到BMI24.3的潘粵明的魅力了。BMI，即身體質量指數。它在百度百科裏的解釋是：目前國際上常用的衡量人體胖瘦程度以及是否健康的一個標準，成人的標準值區間在18.5到23之間。
不論短評裏引用的數據是否精確，潘粵明的“胖”都是顯而易見的。而在通常概念裏，這是個挺“傷”演員的事。但面對潘粵明，大家總是選擇棄世俗標準於不顧。他近期的兩部作品，也在不同程度上證明了這一點。
兩個月之前，他主演的《鬼吹燈之龍嶺迷窟》上線。多重因素疊加在一起，不免讓人為他“捏了把汗”。
作為書粉，清楚以上幾點的他也曾猶豫過。但是費振翔導演用一個簡單的道理把他拽進了“鬼吹燈宇宙”，“咱是個演員，你得相信自己的能力和魅力”。潘粵明信了，且信對了。
正如他所説，陳玉樓和胡八一其實是區別很大的兩個人物。“一個軍閥時期富甲天下、呼風喚雨的總把頭，一個改革開放新時代從戰場歸來的正直又有些點兒郎當的都市青年”。在他的演繹下，陳玉樓的倜儻與傲氣中帶着點慫勁兒，胡八一在滄桑粗糲之餘，又幽默、通透有城府。
到了上週開播的新劇《誰説我結不了婚》裏，他重回更接地氣的世界，飾演心理學教授魏書。從角色身份來看，這也是近幾年最接近其本人內在氣質的一次。架上一副眼鏡，以內地國產劇中並不常見的日系穿搭亮相，有書卷氣和文藝範。而最先讓人眼前一亮的，還是他那一頭濃密的捲髮，也因此人稱“魏卷卷”。
有觀眾評論説他演得挺好，就是對新發型有點不適應，樓下有回覆道：這個男演員經常用演技PUA觀眾的審美。
事實上，他這次PUA的不止這一點。雖沒有關氏兄弟、陳玉樓和胡八一的各種性格特質，以及拍攝時爬高上低、消耗體力的技術難度，但魏書反而是最考驗中年男演員的人物。
他在劇中的主要任務是指導女主談戀愛，時不時開啓小課堂，彷彿一台“金句輸出機”。在不少觀眾看來，那些所謂的金句不乏槽點。處理這樣的角色，一不小心就會讓人產生囉嗦、説教的觀感，身處雷區的魏書談不上出彩，但也避開了雷點。因為他的身上沒有精英感，取而代之的是呆萌，充盈了人物的可愛。
02
22.6億播放量背後的戲骨
目前為止，《龍嶺迷窟》累積播放量22.6億。豆瓣評分穩定在8.3分，成為2020年上半年國產劇的TOP3之一。有人用“流量戲骨”，來形容潘粵明如今的定位和地位，合適但又不完全準確。
時間回到這部劇播出時的4月，劇集市場正熱鬧。與之同台競技的，還有《鬢邊不是海棠紅》《我是餘歡水》《如果歲月可回頭》等。也因此，觀眾得以通過不同的作品同時見到好些個70後男演員。
相應地，“叔圈”之中也泛起波瀾。
黃曉明的“洗潔精式演技”，為自己成功去油，實現口碑好轉；郭京飛借餘歡水一角再次出圈，攪動中年男演員流量池；靳東試水loser人設效果不佳，但扛收視率的能力依舊霸道……
與此同時，微博網友自發組織的“叔圈101”，也在如火如荼地展開。
論圈粉能力，潘粵明在這個圈子裏，當屬上游水準。但值得注意的是，面對同一批活躍於“叔圈”的中年男演員們，與他們歲數接近的觀眾和趕在衝浪第一線的年輕觀眾，有着並不完全一致的看法。
相對來説，潘粵明在後者的“叔圈”裏更接近“頂流”。當他面對前者時，就顯得有些乏力。
可以被稱為“證據”的一點是，除了《怒晴湘西》和《龍嶺迷窟》，他這幾年的作品裏，還有兩部都市愛情題材台播劇，《誰説我結不了婚》和《逆流而上的你》。拋開劇作本身的質量，它們的熱度和口碑，讓他難以稱得上真正的霸屏男主。
在《逆流而上的你》上線湖南衞視期間，和《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套播的前兩天也是收視率最高的兩天，1.84%和1.415%。但《知否》收官之後，前者的收視率就出現較大幅度的下滑：在1%左右徘徊，存在感較弱。
另一方面，比起挑戰那些看似不百分百適合他的角色，日常生活中沒那麼多層次的普通人，反而凸顯不出潘粵明作為演員的能力與魅力，而他和女演員的CP感也是更難拿捏的部分。
關氏兄弟、陳玉樓、胡八一這樣的人物，其看點本不在感情線。演胡八一時，他和王胖子的火花更足，和張雨綺的shirley楊的CP感有限。他和馬麗的同框劇照下，被人感嘆説像“好哥們兒”。相比之下，只有和童瑤的搭檔是能讓人感覺“磕到了”的程度。
從這個角度而言，靳東剛好可以與之形成一種對比。在形象固化、人設崩塌等情況面前，他的收視號召力仍然能打。《如果歲月可回頭》播出期間，出現過關於他的討論。靳東在同齡男演員中的不可替代性，以及由他接班陳道明、陳寶國和張嘉譯之後，下一個統治遙控器的男演員是誰？
當網友看到第二個問題並提名潘粵明時，一個熱知識被分享出來：潘粵明比靳東年紀大，便也意味着他不是答案。
如果沒有中間幾年那種跌宕與坎坷的打擊，一路順遂走到今天的潘粵明，有沒有可能成為那個接班的霸屏男演員？
無從知曉，但還是可以分析出傾向於否定的答案。再往前推15年左右，與他氣質類型接近的小生還有陸毅、陳坤，從青年到中年，他們在同一條路上走得各奔東西、各有發展。
但如今，誰的身上都不似潘粵明這般深刻的，存在着屬於演員的痕跡。
潘粵明註定無法達到那種統治遙控器的級別，忠實於他的，更多的是握着鼠標的那部分觀眾。
03
46歲的“油膩”絕緣體
現在的潘粵明，有點像他的畫紙上常常出現的一種動物：熊貓。
一是有着與之類似的憨態可掬，可謂形神兼備；二是觀眾和粉絲，也像喜歡熊貓一樣“寶貝”着他。總結起來，就是潘粵明難得。
1974年出生的他滿打滿算已經有46歲，名副其實的人到中年。翻紅之初，其形象的顛覆曾叫人唏噓感嘆過。回顧起兩年前在電影《唐人街探案》裏的落魄陰沉模樣，更是如此。那時候，大家總愛用“歸來已不是少年”概括這種落差。
説得俗氣一點，實在是因為暫時“離開”前的他“驚豔過歲月”。但同樣是公認的，大家仍然能從他身上看見某種少年人的心性與天真。起碼，在所有觀眾見得到的層面裏，他對待大事小情都保持着一貫的簡單真誠，以至於可愛。但是關鍵又在於，他可愛而不自知。
宣傳《龍嶺迷窟》接受採訪時，他屢屢向觀眾為失敗的身材管理而道歉，也覺得説多了像是在解釋，但對着鏡頭又忍不住描述起自己為何管不住嘴。每天在片場收工，再坐幾個小時的車回到城裏，“你知道吃一碗羊肉面，是一個多幸福的事情嗎。特別特別香，就那種滿足感，沒法兒形容”。
説着，那種委屈和渴望交織的情緒浮現在了他的臉上，彈幕裏閃過好多操心的發言，“讓他吃”。
在此之前，他參加活動、錄製節目的時候，也有好多關於他和食物“較量”的瞬間被截取下來：被經紀人拿走維他檸檬茶、揹包側面口袋裏裝着的香蕉……微博上甚至有一個話題：被潘粵明的哪件事笑到過。
有一個不存在對錯或好壞的現象是，很多演員在“翻紅”之後都“被迫”把自己摘出角色，藏了起來。出於多説多錯的謹慎，個人形象被過度消耗而影響角色塑造的擔心……不再那麼由着性子地對外界展示真實自我了。
潘粵明是例外。他常常在微博上發自己畫的畫，翻牌粉絲的作品，一一存在手機裏；有時候也“報平安”似的，發些開工或收工後的日常；偶爾還分享與父母相處的點點滴滴；過生日的粉絲在評論裏留言，能被頂上來“討”到一個蛋糕。
他不為和觀眾離得近了而後退一步，仍然留下一個缺口、一條通道，用自己的方式和規矩輸出，讓關注他的人可以去接收和回應。
潘粵明給《龍嶺迷窟》主題曲《乾坤暴躁》填的詞裏，有一句是“天地困擾，斗膽走一遭”。按理説，這應該是寫給“鬼吹燈宇宙”裏的話。對照潘粵明本人，似乎顯得過於豪情霸氣了，但又不能説不貼切。
他自己這一遭，經歷過大風大浪，見識過明暗兩面，先行坦途再遇溝壑，才開啓另一段旅程。走到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陪着他。
2016年，他參加《跨界歌王》時曾唱過一首李宗盛的《給自己的歌》。那歌由他唱來，應時應景也應人。這兩年，不少觀眾尋着考古軌跡回過頭去聽，其中一位在評論區留下這麼一段話——
“他多招人寵啊，比關宏峯愛説愛笑，比關宏宇收斂謙恭，演戲演進人的感情中，唱歌唱進人的心肺裏。朗誦節目最無聊，但我唯一會聽第二遍的是他讀的詩。他是被燙疼過的孩子，卻仍然愛火。要我説，全世界都該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