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這個名字對於兩岸三地的華語電影觀眾來説可謂最熟悉不過,她年輕時温柔似水,化身瓊瑤的最佳銀幕代言人;她中年時霸氣外露,成就了天下無雙的東方不敗。
作為上世紀火遍港台兩地的傳奇女星,從她身上幾乎可以窺見八九十年代大篇幅的電影史;其身上所承載了萬千關於電影的往事,無一不是豐富瑰麗的寶藏。
當年18歲的青霞被選中做女一號,除了年紀上的吻合之外,其清麗脱俗的外表和落落大方的氣質更是宋存壽導演所需要的。
隨後一段傳奇在《窗外》中展開,一段電影外的塵緣也因“窗外”而起,林青霞在電影中展現的本真與秀麗,更引起了劇組所有人的側目。
機緣也因《窗外》而起。林青霞的走紅,使其一夜之間成為台灣和東南亞影迷的夢中情人,即便此片至今未於台灣公映,但70年代的文藝片風潮依舊感染着每一個台灣民眾。
林青霞的一夜走紅似乎喻示着台灣新文化運動的興起,藍天白雲、意亂情迷和痴男怨女成為一代人關於台灣電影的美好想象。
由此林青霞、秦漢和瓊瑤也因《窗外》而聯結,併成為整個70年代的台灣文藝片的主角擔當,戲裏戲外,秦漢亦成為林青霞青年時代剪不斷的未了塵緣。
期間,林青霞分別與秦漢和秦祥林共參演了《水雲》《在水一方》《女朋友》《我是一片雲》《彩霞滿天》《月朦朧鳥朦朧》《一顆紅豆》等多部電影,完全了瓊瑤文學到影像的高密度轉化。
我們難免會把林青霞與同時代的羣芳佳麗相類比,如與她並稱“二林”的林鳳嬌,與她一起暢遊歐洲的閨蜜胡茵夢,甚至長她一歲的銀幕情侶張艾嘉。
在我們欣賞林青霞與多位銀幕傳奇雙姝並蒂的合照之餘,總會察覺林青霞眉宇間温柔之外那股傲然絕塵的英氣。
而林青霞自然大方、得心應手的表演更展現其雌雄同體之姿態,在保留了女子的細膩柔美之餘更存乎颯爽英姿之態,林青霞對形象的完美塑造已成為70年代賈寶玉的最佳詮釋者。
或許隨着70年代文藝風潮的退卻,台灣電影亦不見當年的景氣狀況。人們已對瓊瑤筆下的痴男怨女視覺疲勞後,林青霞把更多精力投於古裝武俠劇作中。
藉助了秋官的楚留香在古龍武俠中這股東風,林青霞與鄭少秋合演了《情人看刀》和《楚留香之午夜蘭花》等武俠電影。
林青霞與鄭少秋這對銀幕情侶着實讓人無比羨豔,而批上古裝外衣後的林青霞更見淡然出塵和婀娜窈窕。
雖然現實中與秦祥林四年的婚約已近破裂的邊緣,但在事業上的豐收卻是近而立之年的林青霞始料未及的。
而在經過多年影像歷練後的青霞,在古裝戲的拿捏上已無出其右,尤其反串戲與古裝戲的完美契合,更見其出類拔萃、超凡絕倫的演繹天賦。如果説王祖賢的古裝屬於千嬌百媚、風情萬種,那麼林青霞的古裝屬於超然物外、羽化登仙。
電影徹底拋去了金庸原著的窠臼,林青霞的東方不敗行事瀟灑坦蕩、大氣磅礴,於紅塵中游戲人間,於江湖中飲酒尋歡;林青霞更賦予了武俠片主角中十分罕見的、表裏如一的精緻感。
這份精緻感立體生動、氣質超然,且陰陽皆可為其用,東方不敗的不凡之處不僅在細膩中展現出駭人邪魅,而於駭人邪魅中藏着無盡温柔。
鑑於《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的大獲成功,林青霞更二度提名香港電影金像獎,這讓她的聲望於港澳台甚至內地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峯。
而一夜之間,人們似乎已忘記了金庸筆下那位權謀詭計、重用男寵的陰謀家,只記住了這位眷戀塵世、逍遙江湖的畫中人,林青霞以自己的方式塑造了一個全新的經典,它讓人刻骨銘心,終生不忘。
那份淡看名利、醉生夢死的坦然,成為了影迷對林青霞、東方不敗和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最好留戀。
正則為《神龍教》中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六指琴魔》中冷豔剛烈的黃雪梅,《火雲傳奇》中不動如山的火雲神。
反則為《天山童姥》中痴情一生的李秋水、《新龍門客棧》中俠骨柔情的邱莫言、《白髮魔女》中一夜白髮的練霓裳。
在林青霞冷若冰霜的強大氣場背後,更有不輕易展露的豔若桃李和婀娜温柔,如此複雜於美好皆集於一身,她是俯瞰世人的玉宇仙子,她是痴情絕情的午夜蘭花。
在王家衞的《東邪西毒》中,林青霞更賦予了自身性格的藝術化和標籤化,慕容燕和慕容焉的人格替換正見證了林青霞式表演風格的極致。
或許青霞在反串中早已把自身性格融入進角色中,現實中對舊情人的愛和苦痛,掙扎和困頓全部通過慕容燕姐妹這個角色得以釋放。
恰巧《東邪西毒》可做林青霞香港十年演繹生涯的總結,就像林青霞自己所説:“雖説香港是個華麗的城市,從一九八四年林嶺東請我到香港拍《君子好逑》到一九九四年拍《東邪西毒》,這十年我孤身在港工作。
每天不是在公寓裏睡覺就是在片場裏編織他人的世界,有時候一覺醒來,彷彿一個人置身於孤島。
時光飛逝,驀然回首,好像不見了十年。”1994年拍完《東邪西毒》後,林青霞不問世事,隱退江湖。
2019年,64歲的林青霞早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在這位堅毅獨立的現代女性背後,我們當下看到的是對家庭的沉澱和人生感悟的昇華.
在最近的綜藝節目《偶像來了》中,林青霞展現出的率真和灑脱在讓後輩羨煞之餘,再次讓無數影迷懷念起那位劍氣如虹的絕世女俠。
當然,透過散文集《窗裏窗外》,我們的思緒又回到了70年代寶島一所中學的窗外,那位18歲的爛漫少女,彷彿就出現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