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京圈最後一位公主

由 忻素芹 發佈於 八卦

關曉彤被稱為京圈小公主,她雖然是童星,但和媒體意義上的京圈,並不是一個概念。如果北京籍童星就算京圈公主,為什麼從來沒人把楊冪、楊紫、關凌、蔣小涵、大張偉列入京圈格格貝勒呢?

所謂的京圈,嚴格上是特指大院子弟中從事文化產業的人,他們不是北京土著,而是父母那輩遷入北京的軍隊幹部,自稱為新北京人。這些人不是金字塔頂層,但多少都算官二代。他們本質上瞧不起北京土著,特殊年代非常有名的 " 小混蛋 " 被羣毆致死事件,羣毆他的是上百名在北京最牛中學上學的學生,統統都是大院子弟,而小混蛋才是真正衚衕里長大的平民。

如果一個孩子來自北炮——北京二炮,京圈迎接他的是掌聲,但他要是北京燈泡廠的,對不起,只有拳頭招呼他,他們的等級意識是非常鮮明的。

這個故事被大院子弟反覆演繹,王朔、葉京,以及都梁的《血色浪漫》中都有,但因為小混蛋那方是失語的,事實的全貌依然模糊。

80 年代起,能夠最早接收西方文藝思潮的一批人,必須是有渠道的那批,他們以崔健、王朔、李陀等人為核心,用搖滾樂、文學、詩歌、影視等工具,形成了後來在新中國文藝史上很重要但也在傳説中被神話了的京圈文化。

公認的京圈公主是徐靜蕾,因為她的成名倚仗了王朔,王朔父親只是軍校普通幹部,但他過人的文學天賦使得他才是京圈靈魂,早年馮小剛的御用女主角劉蓓也是標準大颯蜜,卻沒人叫她京圈公主。

最後一位京圈公主應該是王子文,她不是北京人,但成名和王朔有關。

最近王子文因為她參加了一檔找對象節目,芒果台對她非常好,給她找了最優質的男嘉賓,黃奕看了想流淚的程度。

那個男嘉賓吳永恩,出生於 1989 年,從名字就能看出是海外華人,高大健壯陽光,沒經歷過陰暗的一張臉。網友八到現在也沒八出黑料,反而八出他和僑胞父母低調做慈善的圖片。

他們第一面是背靠背,聽到他不甚流利的普通話,加上話題較為枯竭,王子文很快就不耐煩想走,但轉過身一看到對方的樣子,王子文笑到花枝亂顫的反應是非常實在了。然後倆人進展飛速,同節目的嘉賓王琳認證他倆有戲。

王子文也回饋了節目組一份真誠,先是説了自己沒有結過婚,又在和吳永恩見第三面的時候,猶豫但和盤托出自己有一個七歲兒子的事情。男嘉賓去廁所冷靜了一會,回來擁抱了她,説心疼她,ABC 應該不會太介意這個事情,隨後王子文在微博上第一次公開了孩子。

幾年前她被拍過到帶孩子,但沒有承認過,隨着公眾認知的進步,未婚生子不再是什麼羞恥的事,很多人贊她勇敢。

王子文工作室還發聲明闢謠,説孩子爸爸不是傳言中的男演員劉豐源。這個不知名也不帥氣的男演員早年發過一些和王子文舉止親密的照片,卓偉又在那段時間否認王朔是孩子生父,説是另有其人,於是劉豐源被懷疑是孩子父親。

因為和賈乃亮合作過電視劇《生死橋》,賈也被傳説過是王子文的前男友,並且有一張晚會上王子文深情瞅着他的圖片為證。

賈乃亮發了個採訪視頻,解釋説當年發佈會時有人問他和王子文的關係,他開玩笑説:你猜。然後畫面被截到那裏以訛傳訛。

如今劉豐源已經結婚有了孩子,王子文也開啓了一段新生活,上桌時她拿到的牌並不好,打得卻不錯。

她的故事從一個歌手開始。90 年代有首歌叫《春水流》,演唱者黃格選在 2000 年時就動了做女團的想法,從四川和韓國挑了四名女孩,在北京集訓,王子文説她那時 15 歲,被選中了。

訓練一段時間後,未成團就夭折了,王子文開始北漂。她成長於破碎家庭,父母在她五歲時離婚。起初她在李詠主持的敲金蛋節目《幸運 52》當模特,2005 年的資料裏寫的她是 21 歲。

《幸運 52》屬於央視,王子文簽約了央視下屬一家公司,合約長達 15 年,公司分走四成收入,據説解約金 40 萬(後來王朔説公司曾要價 200 萬),解約後 20 年內不得從事相關行業。

這個合約顯然是小女孩在北京無依無靠無人指點時簽下的,由此可見她父母和文藝圈也沒關聯,不然不會讓她和背景雄厚的公司籤霸王合同。

公司給她拉到了一些資源,她主演的第一部劇《寒秋》,銀幕初吻是和當時還是配角的王凱,多年後他倆很有緣分地演過不止一次情侶。

許鞍華的《姨媽的後現代生活》裏也有王子文,是一位遮着半邊臉的毀容少女。雖然是配角但資源真心不差,那個戲主角是斯琴高娃和周潤發,趙薇都是配角。

王子文和經紀公司的分歧始於某些機會的丟失,周星馳為《功夫 2》選角——誰能想到《功夫 2》十幾年都沒拍呢?王子文在採訪中説,周星馳和其他試鏡者聊五到十分鐘,和她聊了超過 20 分鐘,又讓助手田啓文詢問她的經紀公司,願意籤她的港台約,由於經紀公司堅決不答應,她就沒能簽約星輝——她要是知道後來星女郎的解約官司,應該也不會太遺憾。

她還去了試了《滿城盡帶黃金甲》,最後抉擇是她與李曼,也是因為她有合約才定了李曼,當時她也沒預料到李曼會是最不紅的謀女郎。

2006 年底,王子文開啓了一場註定無法勝利的官司。與此同時,她認識了王朔,他們的淵源是王子文的朋友恰好是王朔的鄰居,在一場聚會上見了面,得知了王子文的困境。

當時王朔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媒體上説過話,任何形式的,當他願意主動聊聊時,北京文化界震動了。

王朔也很有意思,他用 99% 的篇幅侃了對流行文化的看法,從紅樓夢、餘秋雨到吳徵、曾子墨,後來又在電視上給楊瀾道歉,嗔怪記者曲解他意思。那個階段他留下了很經典的訓記者的片段,邊訓邊繃不住笑場了。

他用剩下的 1% 替王子文討公道,仗義出頭的理由是哪跟哪都不挨着。先是介紹了一通王子文爺爺和爸爸,但聽起來和他並沒什麼關係,就是都姓王,還順便列舉了文化部前部長王蒙也姓王,王子文的原名王蒙蒙和王蒙就差一個字。但王是中國第二大姓,都姓王的概率實在太大了。

他又侃了一通四川人中出了四個元帥,還有鄧平公(小平),暴,不能惹,讓記者寫他出頭的原因不許往下流裏寫。王子文公司的經紀部主任名叫武丹丹,那段王朔總提她,抨擊她欺負小姑娘,她也小出了一把名。

王子文的解約官司表面是輸了,其實贏了。王朔親自拿了十萬現金送給武丹丹,言笑晏晏現場合影。他道了歉,順便送了自己的小説《看上去很美》,以及老友葉京的電視劇碟片《與青春有關的日子》。

順利解約之後,王子文簽約了趙寶剛公司鑫寶源。趙寶剛是王朔多年朋友,《編輯部的故事》時王朔是編劇,他是執行導演。

風行拍到過王子文與王朔回到後者別墅的圖片,王朔下廚做了飯。在《生死橋》宣傳期間,王子文解釋過:" 我跟他的那點事兒,我都説膩了。我再澄清一次,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知道我無數次被拍到和他吃飯,到他家做客,但我也一直在澄清,我倆不是大家想的那種戀愛關係。"

這種猜測大概也是源於王子文是王朔書中主人公最嚮往的那種月亮一樣皎潔的少女,徐靜蕾也是這種類型,即便是現在孩子已經七歲了,王子文也一如少女。

王子文在採訪用過一個頗有流傳度的比喻:王朔像她的精神枕頭。她説:" 他就是我的良師益友。有些男人給我的東西可能是王朔不能給我的,但很多別的男人給不了我的東西,王朔卻能給我。王朔就是我的精神枕頭。"

那時她的微博簽名是王朔散文《致女兒書》中的一句話:" 每個人都是上帝,人這一生是我們精神分裂時的一個浮想。" 她説她第一次看到這句話,就像第一次看到《金剛經》一樣,哭了,帶給她另一種人生觀。

她也認識徐靜蕾,説 " 她很平易近人,博客也寫得很好,我尤其喜歡她用自嘲的語氣和寫實的風格。"

那段時期,徐靜蕾、王子文都酷愛養貓,把貓當作自我投射,王朔同樣愛貓,至少在某個階段,王朔對她們的精神世界是有影響的。

媒體拍到過王朔、王子文與馮小剛聚會的畫面。王子文的主要京圈資源就是來自趙寶剛和馮小剛。她有響動的電視劇《家,N 次方》、《男人幫》是趙寶剛執導的。電影有《1942》和《唐山大地震》,和京籍導演張揚的《無人駕駛》。

不過比起徐靜蕾出道就演海巖劇大女主的待遇,王子文的確沒有享有過太好的資源。趙寶剛的青春題材她沒有趕上,她參演的是家庭劇和大男主戲中的配角。

《唐山大地震》是主旋律電影,王子文的戲份遠不如張靜初和張子楓。《1942》對馮小剛很重要,王子文雖然是配角但人設不錯,男主角張國立的女兒,但市場反響嚴重低於預期。王朔的威勢在他出走美國之後已經減弱,只能是朋友給的面子,而他的朋友們在 2010 年之後同樣步入下坡。

王子文事業真正有起色反而是她生子之後,山東人拍的女人戲,伶牙俐齒、凡事掐尖、不算善良的曲筱綃讓她嚐到了什麼是紅。直到現在,《歡樂頌》依然是她知名度最高的作品。

王子文的北漂經歷,除了證明大院文化早已沒落,也伴隨着互聯網對傳統文學的衝擊。《歡樂頌》説不上是精品,但非常有效地針對社會話題一一狙擊:重男輕女、階級鄙視鏈,熱搜超過收視率。

京圈文化流行的八、九十年代,階層板結實際更難突破,你家沒有電視的時候,別人已經在聽羅大佑、鄧麗君,看進口錄像帶,信息差就可以造成高考分數的鴻溝。平民子弟即使有文藝天賦,也很難獲知如何報考中戲北電。

互聯網稍稍拉平了起跑線,普通人也能靠卓爾不羣的發言贏得點贊。北漂女孩王子文是有潛質的,已入末世的京圈無法送她上青雲,正午或者其他新興製作團體有這能力。

當然,演員這個職業本身就不完全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往往不經意的一個工作,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報,而最努力的階段,可能看不到光。

過去王子文被認為偏愛才子,她自己在相親前也講明喜歡那種能讓她感受到刺激的男人,而不是平凡的暖男。吳永恩不是平凡的暖男,他是帥氣的暖男。女人如果什麼都有了,也會像男人一樣,坦率而大聲地説出來,我們真正喜歡的是年輕英俊的才子,年輕英俊的暖男,年輕英俊的 ABC,年輕英俊的。。。。必須加上前綴,後面的名詞只是主菜上的蘿蔔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