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三大徵”是怎麼回事

  童年時候的萬曆皇帝朱翊鈞,是個極其早慧的孩子。他被立為太子,是在隆慶二年(1568年),那年一日,父親朱載垕在皇宮裏騎馬,被六歲的他看到了,立刻大喊説:父皇是天下之主,慢着點,別摔着。

萬曆是個什麼樣的皇帝 “三大徵”是怎麼回事

  就這一句話,朱載垕當場心花怒放,下馬跑過來,把他摟在懷裏拼命的親,幾天之後,他就被正式冊立為太子。

  他的母親李氏,並非朱載垕的正房,他做太子後,後宮之主是沒有子嗣的陳皇后。每次他探望陳皇后時,説話都極為乖巧,深得陳皇后歡心。後來每當他來,陳皇后就是生病,也經常拖着病體來見他。

  萬曆皇帝朱翊鈞登基後的教育工作,由權臣張居正直接負責,張居正開給萬曆皇帝的教學日程,堪稱最牛課程表:每次日講,要先讀《大學》十遍,再讀《尚書》,然後講官們陸續進講。聽完課之後,還要看奏摺,並提出處理批改意見。

  歇口氣之後,接着是“午講”,也就是歷史課,學習歷代王朝興衰的典故。而且只聽還不行,皇上還要隨機提問題,由講官來負責解答。對這填鴨式教育,小萬曆表示十分適應,每次聽課都表現優良,提的問題都特別精到。就連閲讀奏摺的時候,也常能透過細節發現問題。

  一次萬曆帝看奏摺,發現直隸上年處決犯人的奏疏日期不對,一年前的案子一年後才報給自己,立刻下令嚴查。一查才知道,原來是刑部辦事官員劉體道回家休假,因而耽誤了。於是倒黴的劉大人,就這樣被貶官了。

  為了敦促小朱翊鈞好好學習,張居正老師腦洞大開,甚至還進行“憶苦思甜”教育。命小朱翊鈞學習太祖朱元璋的《皇陵碑》,即朱元璋回憶自己早年貧苦艱辛往事的碑文,果然把小朱翊鈞感動的稀里嘩啦,不但向張居正表示自己閲後很悲痛,更在宮裏下旨,命令太監宮女都要好好學習。

  自那以後,小朱翊鈞便有意的向羣臣表現自家的學習精神,每次上完課後,都讓太監拿着書給講官們展示,説皇上每天讀書十分用功,這些書都讀很多遍。還秀學習成果,最愛秀的就是自家書法,經常親自賜墨寶給大臣們,尤其是給張居正。

  張居正一開始很高興,誰知賜了沒幾次,便十分生氣,一次小朱翊鈞剛給張居正寫了一幅字,立刻被張居正劈頭蓋臉上奏訓一頓,説皇上您應該成為一個聖君,而不是書法家,會寫字就行了,別整天練個沒完。這事之後,小朱翊鈞十分憋屈,一直到張居正過世後,才重新開始研究書法。

  朱翊鈞和他的首輔大臣張居正,也曾有一段師徒情深時期,朱翊鈞在位的前九年,幾乎每年都對張居正的父母厚加賞賜,在跟隨張居正讀書時,對張居正也同樣畢恭畢敬,禮遇有加。

  有一件小事也説明了他與張居正當時的親密感情,一次張居正犯了腹痛病,朱翊鈞聞訊後,親自下廚做了一碗辣面,並且特意囑咐送面的大學士呂調陽,一定要親眼看着張居正吃下去。張居正病體痊癒,重新回來上班時,喜得朱翊鈞直接從龍椅上蹦起來,連拉着張居正的手説: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朱翊鈞在位時期,明王朝的內外戰爭極多,比較有名的就是“三大徵”,其實薩爾滸之戰前,明王朝還有兩次頗具影響的戰爭,一次是萬曆十三年(1585年)正月開始的平緬戰爭,一次是萬曆十八年(1590年)開始的河洮之戰。

  而這兩次戰爭,從決策到戰爭進程,朱翊鈞本人的態度,和羣臣都是相悖的。一次是大家不讓打,朱翊鈞偏打了,一次是大家都要打,朱翊鈞偏不打。

  先是平緬戰爭,萬曆十三年(1585年)正月,長期向北蠶食中國雲南領土的緬甸,悍然發動了對明朝雲南地區的全面入侵,戰報傳來後,申時行等內閣重臣,皆反對與緬甸開戰,原因是雲南地處偏僻,且中緬交界地區,明王朝甚少有直屬軍隊,多為土司統治,可謂鞭長莫及。

  明朝內閣大學士王錫爵,甚至拿出朱元璋不徵越南的例子,來反對開戰決議,對此朱翊鈞回覆了一句話:緬甸不是安南(越南),我也不是太祖朱元璋。開戰之後,明朝政府軍與當地土司密切配合,取得斬殺緬甸軍數萬的“攀枝花大捷”,一舉收復自明朝嘉靖年間以來,緬甸侵吞中國的所有領土(後來又被清王朝給搞丟了)。

  而另一次“河洮之變”,起因則因韃靼可汗扯立克悍然進犯青海地區,殺明朝總兵李連芳,消息傳來,羣臣一片喊打聲。但朱翊鈞卻力排眾議,雖然任命宣大總督鄭洛主持戰事,但密令鄭洛不要冒然開戰,而是採取分化瓦解策略,拉一支打一支,最終平息動亂。被認定昏庸的萬曆,在國家大事上,卻有他剛猛果敢的一面。

  在明朝的官方語言中,“這廝”一詞,是一句絕對的粗話,而且往往用在氣急敗壞的時候。萬曆皇帝朱翊鈞這輩子,衝三個人罵過“這廝”。

  而被罵的三個人,下場也不同。第一個是萬曆五年(1577年),內閣首輔張居正父親病逝,他拒絕回家守孝,堅持繼續為官,按照封建法統,這屬於大逆不道的禽獸行為。辦事進士(實習生)鄒元標上書彈劾張居正,奏摺中有諷刺朱翊鈞本人的內容,結果朱翊鈞大怒,大罵鄒元標“這廝好生不忠,着即杖責。”

  第二次是萬曆十七年(1589年),吏科給事中雒於仁上《酒色財氣疏》,奏章裏諷刺朱翊鈞好酒,貪戀美色,不理國事。朱翊鈞讀完後,衝着首輔申時行大罵説:這廝簡直胡説。

  第三次是萬曆二十四年(1596年),抗倭援朝戰爭中段,日本假裝和明王朝議和,以爭取備戰時間,而明朝兵部尚書石星果然上當,對日本人的和平誠意信以為真,還説服朱翊鈞下詔書冊封日本統治者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事情敗露後,深感丟臉的萬曆大怒,下詔書斥責説“兵部尚書石星這廝,好生欺誕不忠!”

  被罵的三個人,下場也不同,被人忽悠了的石星,最後死在牢獄中。罵朱翊鈞吃喝嫖賭的雒於仁,朱翊鈞雖怒火沖沖,卻也礙於他的直名,沒怎麼難為他,只把他撤職了事。而嘲諷朱翊鈞的鄒元標,當時被朱翊鈞打斷了一條腿,後發配到貴州勞改,但多年顛沛流離中,他卻自成一家,與幾位親密戰友,最終創立了影響晚明政局的組織——東林黨。

  朱翊鈞在位時期另一個大事,就是“爭國本”,即萬曆寵幸鄭貴妃,欲立鄭貴妃所生之子朱常洵為太子,拒絕立長子朱常洛,因此引發了他與朝臣之間數十年的對立。

  一直到了萬曆三十年(1602年),朱翊鈞才最終服軟,立大兒子為太子。但對這位大兒子,他長期以來卻極不待見。太子朱常洛從小到大,連出閣讀書這樣的大事,朱翊鈞都極不關心。派去給朱常洛講課的大臣,朱翊鈞連膳食都不給安排,相關開支,都要朱常洛自己掏腰包。

  按照明朝人筆記《野草記》裏的記錄,後來朱常洛的兒子朱由校登基為帝,一次曾經流淚回憶過這樣一段往事:父親朱常洛一次帶着他去覲見祖父朱翊鈞,在門口等了整整一天,都楞沒見到人,原來祖父正陪着鄭貴妃以及寶貝兒子朱常洵在裏面玩耍。手心手背倆兒子,待遇卻千差萬別。

  朱翊鈞執政時期,最為人詬病的,就是他的懶惰怠政,不但後世史家多有批評,當時的官員也常有彈劾,而事實是,朱翊鈞本人也十分在意這個評價。

  就在他過世的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三月開初的時候,他特意召見內閣首輔方從哲,先討論了一下國家大事,然後就絮絮叨叨的訴苦,説自從薩爾滸兵敗以來,他日夜憂心,以至於積勞成疾。經常拉肚子,腳部也浮腫,坐着都困難。

  怕方從哲不信,他還櫓起袖子給方從哲看,説不信你看看我胳膊,都瘦成啥樣了。方從哲一邊聽,卻也不敢説話,最後朱翊鈞還當着方從哲的面,特意囑咐身邊的司禮監太監:我每天都是怎麼勤奮工作的,你要詳細説給方大人聽。

  親政後的朱翊鈞,最出名的事,是幾十年不上朝。但即使不上朝,國家大事他也不糊塗,最大的本事就是用人。羣臣曾建議從朝廷大臣裏選派封疆大吏,接着被他一頓批,説沒上過戰場的京官怎麼能戍邊?甚至還曾下令,只要是人才,可以破格越級提拔。

  後來在青海立下邊功的鄭洛,便來自他的慧眼識英。而且一旦決定用誰,朱翊鈞的態度便十分堅定,哪怕周圍各種構陷彈劾,也從不為之所動。

  他任命李如松提督遼東,任命徐貞明開墾京郊農田,都招來反對聲一片,彈劾奏章滿天飛。朱翊鈞卻從不動搖,相關彈劾一律壓住:天塌下來朕頂着,你就給我放心做事。事實證明,他都對了。

  甚至連民生細節問題,朱翊鈞也很明白,內閣大臣們曾奏請在京城開發水田,各位臣子們妙筆生花,把開發水田的美好前景説的天花亂墜,朱翊鈞耐着性子聽半天,最後吐槽一句:南方氣候温和,北方氣候乾燥,要是碰上乾旱,水田怎麼辦?就這一句話,令各位“能臣”頓時啞火,一場開發鬧劇也就及時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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