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和賈寶玉是表兄弟,賈寶玉又是薛姨媽暗許的女婿,按理説薛蟠對這位寶弟弟要多關照才是,不過小説有多處寫出了二人的不和,當然薛蟠很粗俗,但如果真心實意對寶玉好,寶玉也是能體會出來的,事實上並非如此。小説中幾處寫道薛蟠和賈寶玉的不合拍:
其一,頑童鬧學堂。這次書中未寫薛蟠出場,是他的“好朋友”金榮和秦鍾、寶玉之間的紛爭。書中明寫控制學堂的是“偶動了龍陽之興”的薛蟠,大家“都懼薛蟠的威勢”,“暫且管理”學堂的賈瑞也“一任薛蟠橫行霸道”。金榮和寶玉秦鍾之“鬧”實際上是薛蟠和寶玉之爭。有趣的是引起事端的“生得嫵媚風流”的兩個學生的“外號”,一號“香憐”,一號“玉愛”,似乎可以從這兩個外號的諧音和含義引起點什麼聯想。把這件事説清楚的是三十四回寶釵“暗暗想道”的話:“我的哥哥素日恣情縱欲,當日為一個秦鍾,還鬧得天翻地覆。”原來鬧學堂的罪魁禍首是薛蟠,是薛蟠和寶玉的對立。這個對立書中寫得很隱,寫得很淡,卻是一條貫穿全書的粗線。學堂之鬧和香菱表面上無關,但香菱是站在旁邊的,明寫學堂之鬧暗含寶玉薛蟠因香菱而起的對立。
其二,寶玉捱打。寶玉捱打實乃薛蟠所為。死了個丫頭金釧兒,如果不聲張,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看看晴雯之死。原因如焙茗所説:“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爺素習吃醋,沒法兒出氣,不知在外頭挑唆了誰來。”薛蟠自己對他母親和妹妹説:“那琪官,我們見過十來次的,我並未和他説一句親熱話。怎麼前兒他見了,連姓名還不知道,就把汗巾子給他了。”《石頭記》作者敍述中説:“這一回卻不是他乾的。”似乎在“這一回”外還有其他幾回。這句話不是作者以假掩真而是以假顯真:這一回又是他乾的。薛蟠聽了他媽媽妹妹為此事理怨他後就嚷:“既拉上,我也不怕,越性進去把寶玉打死了,我替他償了命,大家乾淨!”這幾句話似乎只是“呆霸王”的粗魯,只是口頭上胡説而已,其實是作者以此寫出薛蟠潛在的“打死寶玉”的念頭,表明二人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那麼,薛蟠為何不喜歡寶玉,甚至要至於死地:江湖以為裏面還是一個香菱,因為薛蟠覺得賈寶玉和香菱二人之間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因為他自己就是看見美女走不動的主。當日看見林黛玉,渾身都酥倒了。
另外小説有多處寫到香菱和寶玉的親暱:在《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一回中,香菱説:“我有夫妻蕙。”思夫並不可羞,羞在“想夫妻”上,這段文字從“想夫妻”入題,渲染氣氛,暗示主題。“寶玉笑道:‘你有夫妻蕙,我這裏倒有一枝並蒂菱,’”書中前文説到的觀音柳、羅漢松、君子竹、美人蕉;星星翠、月月紅;牡丹花、枇杷果等等,都是成雙配對的。現在寶玉又以“並蒂菱”與香菱的“夫妻蕙”為對,即香菱與寶玉為對,前面的許多對都是為了引出這一對。最值得注意的是這裏出了“菱”字,而且是“並蒂”的“菱”?從“夫妻蕙”到“並蒂菱”,香菱和寶玉的關係已經清楚了。焦點還是在石榴裙上。“香菱道:‘什麼夫妻不夫妻,並蒂不併蒂,你瞧瞧這裙子。’”一個女子叫一個男子瞧她的裙子,是極親暱的了。這是由夫妻、並蒂引出的,瞧裙子,管他什麼夫妻不夫妻呢!寶玉道:“你快提動,只站着方好,不然連小衣兒膝褲鞋面都要拖髒了。”香菱“又命寶玉背過臉去,自己又手向內解下來”之後,“香菱拉他的手笑道:‘這又叫做什麼?怪道人人説你慣會鬼鬼祟祟使人肉麻的事。’”二人分開已走了幾步,香菱叫住寶玉説道:“裙子的事可別向你哥哥説才好。”香菱寶玉之間不可告薛蟠之事,可知是什麼事了。
“為紅顏衝冠一怒”,自然不只一位吳三桂,還有我們這位弄性使氣的薛大公子,當日曾經把一個小鄉宦之子馮淵打了個稀巴爛,不過如今面對的是賈府的少爺,甚至是賈府未來的接班人,就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不過心裏頭,對賈寶玉的不滿是一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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