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宏偉
故鄉的年戲是秦腔。老百姓把看秦腔演出叫看戲,看戲最重要的是看年戲,年戲是一年美好生活的起始。
小時候,每到大年三十,貼好春聯,吃完午飯,家家户户大人小孩就會拿着凳子去看戲。年戲從大年三十開始,一直唱到正月十五。
(圖片選自網絡)
唱戲的演員都是村民。這裏的村民會説話的時候就會唱戲了,戲是他們的精神食糧,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孩子唱着戲去上學,媳婦唱着戲做飯,小夥唱着戲耕種,還有70多歲的老人能把戲詞倒背如流。
一出《打柴勸弟》,讓村裏再拮据的人家也不會讓孩子輟學;一出《楊家將》,激勵着多少熱血青年報名參軍保家衞國。這些戲裏的故事、戲裏的文化、戲裏的道理已滲透到他們的骨子裏。
戲,經過一冬天的排練,演出時並不比專業劇團差。開演前先熱場,鑼鼓傢伙一響,台下人不管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閒諞的、聊事的、抽煙的、烤火的,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都開始往舞台前湧動。
外圍還有來晚的。帶着孩子的,孩子看不見戲台,父親便把孩子架在脖子上,孩子看了戲又給父親擋了雪,父親累得頭上流汗冒熱氣,孩子卻被雪白了頭、白了襖。
等台下的人差不多都找到了合適的位置,忽聽“呼喊一聲綁帳外”的唱腔嘩啦啦如炸雷從頭頂滾過,一個穿紅袍、戴紅髯的大花臉上了台,台下轟然喊叫“好!好!好!”有懂戲的就説:怕雪大可能唱了個摺子戲,這是《斬單童》。
台上唱戲的人不管你懂不懂戲、雪大雪小,入戲了,生旦淨末醜一個個提袍甩袖唱唸做打無不盡心盡力。情到深處,看戲的和唱戲的一樣,高興了咧嘴笑,難過了抹淚哭。隨着劇情,一會兒雄赳赳伸長了脖子,一會兒氣呼呼壓低了身子。唱戲的人在台上,看戲的人在戲裏。
看完戲回家,餓了燒一碗米酒,木炭火上每人烤一條“魚”。這“魚”是用白麪蒸的,裏面包着紅糖,吃的時候要從“魚”頭吃到“魚”尾,預示着做事有頭有尾。
大年初一早晨,睡夢中就被一陣鞭炮聲驚醒。出門看,麥場裏扭秧歌、踩高蹺、劃旱船的社火表演鑼鼓喧天;舞龍的,時而盤、時而展,時而騰、時而伏,那靈動的舞姿在陽光下分外耀眼;唱戲的素面朝天卻演得賣力,你想聽哪段唱哪段……
如今,新疆也是我的故鄉,在這裏也時常看戲,每每都會勾起兒時的記憶。又到新春,想起看戲,我恍然明白:這戲就是百姓的喜怒哀樂、似水流年;這年就是中華民族的血脈之根、文化之魂。
作者簡介:新疆巴州黨委辦公室工作人員、新疆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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