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劇情,是沈從文與徐志摩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故事,不用説,這也是鄉下人寫信釣大V的又一次成功。兩個文藝值爆表的摩羯男勾搭過招,場面狠不堪。
首先介紹下沈從文“釣上”徐志摩的來龍去脈。他認識徐志摩,是得益於他釣上的第二個大V——林宰平。
1924年底,鄉下人沈從文靠一封神奇的信搭上大V郁達夫的順風車,讓自己成了“熱門微博”。此後他玩兒命地寫稿投稿,平均每月原創十篇作品,並保持2-3篇發表的狀態,真的太拼了(以前沒有公眾號,小巴辣子發表文章狠難的)。
1925年3月,鄉下人的機會又來了。他發表的《遙夜——五》,被東京帝國大學畢業、兼任北大哲學系和經濟系講師林宰平在《晨報副鐫》點名評論表揚了。
氣質非凡,不明覺厲。林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這位低調的林宰平先生,在當時文化圈的社會地位,就像台灣娛樂圈的王偉忠差不多,是教父級別的。我們馬上請出梁漱溟先生(不知道他的請自動去面壁或去當圖書管理員)來進一步引薦一下。
梁老口述史,你值得擁有。
梁老在《這個世界會好嗎》裏,反覆強調;“林先生人品最高了,他人品最高”;“他最為梁啓超所佩服”;“林先生是我很佩服的,在思想上,乃至為人都是我很恭敬,很佩服,也是對我有影響的一個人。”
簡直狗屎運從天而降,是梁啓超和梁漱溟葱白的人吶——沈從文被這位德高望重、有強大社會活動能力,但為人低調的,大V心中的大V,給看上了。
老沈頭頂的燈泡當然又亮了,廢講。
他再次抓起毛筆給大V寫信。好多天後,沈從文終於完成了公開信《致唯剛先生》(唯剛就是林宰平),並發表在《晨報副鐫》上。
為了迎合林先生的審美口味、思想高度,老沈這篇公開信一改給郁達夫的自我憐憫的文藝範兒,切換成滿紙辛酸淚,整篇大道理(實在艱深,連我都不想引用了)。沈從文就是個寫信天才,他知道郁達夫是要看文藝偶像劇的,而林先生,就必須寫個焦點訪談。
信發表了。
奇蹟又發生了。
林先生毫無懸念地愛上沈從文了,把他請到了家裏作客。
喜歡焦點訪談的林先生,是不會像郁達夫這麼十三點,叫沈從文變沈從竊的。人家哲學、經濟學、法學大師不是白當的,説什麼話都符合實用主義,他説:“你要堅持寫下去,但同時還得找份工作做做。在現在這個亂世,單靠稿費也難有穩定生活。一個人活在世上,無論他是什麼人,也無論他想做什麼事,如果連生活都不能穩定,他想做的一切,也就無從談起。”
不過這些鼓勵都是虛的,關鍵中的關鍵!他金口一開,説:“我替你找找梁啓超、姚茫父他們,請他們幫你找一份固定的工作。”
麪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很快,在林先生幫助下,沈從文就在香山找到了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打過這份工的人都是狠有前途的),包吃包住還有每月20塊的薪水拿。林先生人品高,不僅如此,還把沈從文@給梁啓超、徐志摩、陳源這羣文藝圈的人。
數月後,就是在這個圖書館裏,沈從文吭哧吭哧讀掉了《志摩的詩》,讀完後,他頭頂的電燈泡又亮啦。
他給徐志摩寫了一封信,這次不是求助,也不是焦點訪談,而是以文會友,向那位浪漫的濕人傾訴了自己對志摩詩的理解和感受,並要求登門拜訪。
信發出去了。
結果你們都知道了。沈從文像阿凡提一樣騎着毛驢下山了。
咱們來看看90年前的文藝青年是怎麼“第一次親密接觸”的。
當時的現場是醬紫滴。
徐志摩脱俗地穿着條紋睡衣接待沈從文(小菜場大媽style),一見面就眉飛色舞給沈從文朗誦自己寫的詩:
昨天我冒着大雨到煙霞嶺下訪桂;
南高峯在煙霞中不見,
在一家松茅鋪的屋檐前
我停步,問一個村姑今年
翁家山的桂花有沒有去年開的媚,
那村姑先對着我身上細細的端詳;
活象只羽毛浸癟了的鳥,
我心想,她定覺得蹊蹺,
在這大雨天單身走遠道,
倒來沒來頭的問桂花今年香不香。
“客人,你運氣不好,來得太遲又太早;
這裏就是有名的滿家弄,
往年這時候到處香得兇,
這幾天連綿的雨,外加風,
弄得這稀糟,今年的早桂就算完了。”
果然這桂子林也不能給我點子歡喜;
枝上只見焦萎的細蕊,
看着悽悽,唉,無妄的災!
為什麼這到處是憔悴?
這年頭活着不易!這年頭活着不易!
我kao,這首詩真是又臭又長,我只能貼出來報復社會。估計沈從文真聽進去的也就最後一句吧?
作天作地的徐志摩不肯放過沈從文,朗誦完就迫不及待開口要他點評點評,“你在想什麼呢?”#正常人都想輕輕地走了#
但沈從文必須給面子,無數盞電燈泡在他頭頂明滅之後,他背了崔護的《題都城南莊》。然後説:“北大老師(他在北大旁聽)説這是一種‘懷抱某種美好理想去專程追求某物卻不見面而只能空餘惆悵’的敍述結構。先生的詩,就像是這結構。”“聽先生的詩,我就像在看一幕戲劇。”#拼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徐志摩聽完便讚歎“沒想到,你對詩有這麼高的鑑賞力!”#臉皮厚則天下無敵#
沈從文説“不是我有鑑賞力,是你的詩寫得太好,實在太好。”#渾身雞皮疙瘩也要拍下去、拍下去、拍下去……#
給大V寫信,屢戰屢勝,教父和濕人都被鄉下人迷得神魂顛倒,老沈已經解決了吃麪包的問題,那麼接下來,他就要靠這個特異功能,去找個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