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淄川人王敏入所繪《晴雨泉圖》。
2008年6月22日,記者在滴水泉拍下這張照片,這支鐘乳石佈滿青苔,通體翠綠。
2020年4月16日,記者再次來到滴水泉,鐘乳石已經不復存在。
鐘乳石損毀後在穹頂上留下一處疤痕。
文/圖 王曉明 王兵 李波
世界著名短篇小説之王蒲松齡的好友——淄川大孝子王敏入畫過一組“般陽二十四景”,現在已經成為淄川的經典,遺憾的是,好多景緻也消逝不見。但其中之一的“晴雨泉”,至今仍在,就在淄川的滴水泉村。
近日,記者為了尋找到古畫的“晴雨泉”,來到滴水泉村。令人驚奇的是,我們又尋找到另外一處人工美景——水峪寺。比較天然形成的晴雨泉,水峪寺另有一種人文之美,而且此行我們還發現了當地無數待解的謎團……
從空中俯瞰,滴水泉和清泉池美景如畫。
滴水泉村沿着範河支流建起民房。
從空中看下去,水峪寺和崖壁上的石造像盡收眼底。
雨後探訪滴水泉
“巨壑懸崖如百間屋,泉自脊而直下注,類晴天踈雨,故名。”王敏入在他的畫作上題下這樣一個句子,看來要去晴雨泉,必要先淋雨。4月16日一大早,果然下起了大雨,記者一行人冒雨前往滴水泉村。
因為採訪淄西抗日革命根據地,記者一行人曾多次路過這裏。淄川縣委曾設在不遠處的馬棚村,而在1943年,為了開闢淄西通道,設立了淄西工作委員會,也就是著名的淄西工委,滴水泉村曾是淄西工委駐所,所以記者一直把滴水泉村當做進入紅色淄西通道的“入口”。順着范陽河的一條支流,我們行至滴水泉村時,大雨已經停了。每次來到這裏,我們就會互相提醒,“從這裏開始,就進入革命老區了。”
“我們村這個滴水泉長年不斷,這個鐘乳石一共是兄弟四個,最西邊依次是老大、老二,這個長年滴水的是老三,最東邊是老四。中間有一個不滴水,所以村民就沒有把它算進去。”今年76歲的王敬禮曾是滴水泉村的村主任,他告訴記者,這“兄弟四個”到了雨季就會一起滴水,那個時候聲勢浩大。只有老三,長年滴水不斷,只有天大旱的時候,才偶爾會停,即便到了冬天,也會滴水不止。
1984年冬天,最活躍的老三在一天夜裏突然斷裂,掉了下來。“那年冬天特別冷,流出來的水立即就凍住了,結果越來越重,就把鐘乳石墜了下來。”王敬禮説,那次之後,經過幾十年的生長,村民沒想到,老三竟然又“長了”出來。不幸的是,前段時間,不知是誰,又把它給敲了下來,讓滴水泉的村民氣憤不已。
“我們《王氏族譜》有記載,王姓於大明弘治年間從河北冀州王家莊奉旨搬遷,先在博山後峪村居住,後遷至此,砌石為灶,結草為廬,距今已有500餘年。當年王氏三兄弟有王原才、王存才和王天才,王天才來到滴水泉安家,王存才到了馬棚村,王原才是老大,就留在了後峪。”王敬禮不但曾經擔任村主任,還是村裏的“秀才”——當過民辦教師,他對當地文史的瞭解,村人中無出其右。
根據王敬禮的説法,在王氏一族落户滴水泉村之前,李氏家族已經在此定居日久。至於村子最早建於何時,尚待考證。
龍王廟的屋脊上有二龍戲珠的磚雕。
劉軍正在給記者介紹這個蓄水池的年代。
井口朝天 泉水倒流
根據明代嘉靖《淄川縣誌》記載:“滴水泉在縣西二十八里,有大阜寬平墾為田,稍下懸崖突出一石,奇怪似龍首,水滴如珠下,有石盆貯之,溢滿為溪,匯而為淵,居民賴之。”
滴水泉又名“晴雨泉”“天雨泉”,是淄川“般陽二十四景”之一。滴水泉坐北朝南,在懸崖之下一個天然形成的大石窟內。這個石窟長20米,寬8米,高5米,非常壯觀,當地老百姓説這裏是“井口朝天,泉水倒流”。
在石壁東側是水母娘娘廟,記者看到這座建築雖然不大,但仍然是一門兩窗,前廊四根檐柱,顯得小巧精緻。
“我們村雖然有了自來水,但是很多人還是習慣來這裏挑水喝。”王敬禮告訴記者,在滴水泉下面,還有一個清泉池,“這個水池是1963年修建的。”作為常年備用的水池,清泉池與上面的滴水泉相映成輝,為滴水泉增色不少。
根據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淄川縣誌》記載:“縣西二十八里,石穹如百間屋,苔結如龍首,泉自龍首宣泄而下,似百道玉柱,石池承之,流入澗壑成溪。一老衲雲:跡遍九州未嘗見也。一名晴雨泉,一名天雨泉。”
明代邑令陳時萬寫了一首名為滴水泉的詩,“誰竅明河一派通,垂天百尺泄蒼穹。水花漸結苔痕老,山色低銜練影空。看罷石林晴送雨,坐來龍窟晝呼風。未須論到貪泉飲,自在清流短壑中。”
有意思的是,被陳時萬比喻為龍窟的滴水泉南面,就是一座龍王廟。這座龍王廟坐北朝南,有房屋三間,牆厚足有0.8米,木質門窗,是清代風格的建築。
在王敬禮的印象中,很久以前,每逢大旱,村裏人就會來求雨。這求雨的儀式非常神秘,家家户户閉門不出,只留幾個參與儀式的男子。1949年之後,這些民俗被當作迷信行為,漸漸絕跡,到現在這套儀式已經失傳。
當年的石佛現在只剩一對殘存的石足。
朝陽洞口石壁上《明山妙景文》若隱若現。
水峪寺利用一座石窟建造而成,從左至右依次為東朝陽洞、朝陽洞和西朝陽洞。
在朝陽洞旁是一間起居室,石壁上鑿出的石榻寬大精美,鑿刻的痕跡細密工整。
石壁上的“明山妙景文”
“我們村的西面,有一個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名叫水峪寺。”今年49歲的劉軍目前已經是村裏的年輕一代,“王老身體不適,就由我跟王敬禎老師,陪你們去找一找。”
別説,後來我們才知道,如果不是劉軍給我們指路,水峪寺深藏山峪之中,還真不好找。
記者看到很多寫滴水泉的文章,但是這個水峪寺卻很少有人知道。大部分人看完滴水泉就離開了,能夠找到水峪寺前面的“勝天池”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從名稱來看,勝天池就帶着明顯的時代色彩,這勝天池的上方有一塊條石更是刻着“改造自然”標語。不過,記者發現在“改造自然”條石上方,還有一塊佈滿文字的條石。
記者仔細辨認,只能分辨出是一塊石碑,但上面寫的具體是什麼,卻無法看清。但這塊石碑字跡密佈,應該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文物。
70歲的王敬禎老人以前是村幹部,我們一行人循着崎嶇的山路,曲曲折折,找到了深山中的水峪寺。
爬過一道山坡,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一片黑色山崖下面,露出了水峪寺幾個洞口。水峪寺由6個巖洞組成,跟滴水泉的石窟十分相似,只是這裏更低一點。古人將石窟分割成了幾間不同的房間,由西往東依次為西朝陽洞、朝陽洞、東朝陽洞、羅漢洞。洞口為青石壘砌,呈拱形。
在朝陽洞洞口一側,記者無意中發現了一片石刻。這次記者依稀辨認出上面雕刻的部分字跡,開篇為“明山妙景文,自古寶山今鑑顯事”等字樣。這一石刻是一篇很長的七言詩,大概能看出有“山僧起立三石房……四方五門俱齊備,畢廬佛塔坐當陽。朝陽洞內祥雲瑞,羅漢洞……”等等,還有“自古生成龍虎山,三沽龍泉……”等文字。看來這篇《明山妙景文》除了描寫水峪寺,還寫了淄川附近的一些景緻。
石崖上懷抱如意的石造像。
這座石造像面目已經模糊,似乎手持書卷。
石造像上的謎團
據《淄川文化遺產》(文物卷)記載,滴水泉村的水峪寺是明代青雲寺主持僧人智慧和尚開鑿的一處石窟寺。記者看到在主洞朝陽洞內,有一座半截石像。王敬禎遺憾地説,這半截石像,以前是一尊石佛。“以前這尊石佛跟真人一般大小,可惜在'文革'中被破壞。”
“我記得在這個洞裏原來還有兩個石像,兩個人在佛像前面對弈,有個人輸了,另一個人在他的腦門上彈了一下。”雖然王敬禮沒有到現場,後來他告訴記者,他記得佛像破壞之前的這個畫面,並且對此印象深刻。
在東朝陽洞旁,還有一個類似卧室的房間,內部的巖壁上被鑿出了一張很寬大的石榻,而在石榻對面,地面上被鑿出一個直徑一米的圓槽,上面還有燒火做飯的痕跡,看來這個房間當年確實作為起居室使用。
記者看完之後,準備離開。忽然發現隊伍少了一個人,我們趕緊回去查看時,在朝陽洞上面的懸崖上,發現了兩尊石造像。“快看,那裏是不是雕刻着兩個人物?”
為了一探究竟,記者順着山體,從懸崖的側面慢慢摸索而上。平時此處人跡罕至,根本沒有路,記者攀着山體上的樹木,慢慢接近了這兩尊在懸崖上的石造像。
兩尊石造像長袍廣袖,其中一人手持如意,另外一人似乎懷抱書卷。在相關的文字記錄裏,這裏應該有三尊石造像,但現在只能辨認出兩尊。記者留意到,附近崖壁上有許多人工雕刻的痕跡,但是並沒有發現第三尊石造像的線索。不知是被人破壞,還是盜取,抑或是還有其他原因,導致石造像不復存在。
從這兩尊石造像的服飾來看,並不像僧袍之類,記者聯繫到另外一個細節,朝陽洞裏殘存的半尊石像,下半身雕琢的是類似鎖子甲之類的服飾。看來深峪之中的水峪寺謎團不少,除了“明山妙景文”全文到底寫了什麼,還有這幾尊石造像的謎團等待學者們深入研究,一一破解。
一名村民踩着竹梯正在採收春天“最後一把香椿芽”。
兩位村民騎着電動車,扛着竹竿去山裏採收香椿芽。
4月16日當天,有商販到滴水泉村收購香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