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投餵它的人,充分體驗了恐龍的戰鬥力

由 司徒元基 發佈於 休閒

《明史》記載,洪武三年(1370年),“三佛齊國”嚮明朝進貢“火雞”。 此“火雞”可不是感恩節拿來烤的大鳥 ,它高三四尺,長頸長腳似鶴,利爪能傷人致死。 這隻鳥長相太出眾,我們能比較容易地判斷出它就是鳥類裏奇奇葩的一類——鶴鴕( Casuarius spp.)。

清代宮廷也飼養過外國進貢的鶴鴕,乾隆還為之賦詩一首:

…… 性善弗為猛,喜炎最畏寒。 通 身毛作絳,垂嗉肉搖丹。 ……

可以説代表了乾隆的一貫水平。

乾隆年間清宮繪製《鳥譜》中的額摩鳥(鶴鴕)。圖片:餘省和,張為邦 /《鳥譜》

可能是最古怪的鳥

鶴鴕別名“食火雞”。目前世界上有三種鶴鴕,生活在澳大利亞、新幾內亞和周邊的一些島嶼。古籍提到的三佛齊國起源於蘇門答臘,領域包括馬來羣島和巽[xùn]他羣島的部分地區,所以他們進貢的鶴鴕也是“海外代購”的。

矮鶴鴕(C. bennetti)與單垂鶴鴕(C. unappendiculatus)。圖片:Martin Sordilla & viajar24h / flickr

雙垂鶴鴕(C. casuarius,也叫南方鶴鴕)的脖子根上有兩個紅色的肉垂,因此得名。它是鶴鴕中最大的一種,身高可達1.8米,體重可達70公斤,雌性比雄性大一些;它的體重在所有現存鳥類裏排第二,僅次於鴕鳥。

見過鶴鴕的人,無不驚歎於它的奇葩外貌。新幾內亞的Kalam族人認為鶴鴕不是鳥,理由包括:鶴鴕個頭大,不會飛,呈絲狀的羽毛像人的頭髮而不像鳥羽。新幾內亞的原住民多把鶴鴕看作怪異而神聖的動物,Mianmin族在祭拜部落先祖女神的儀式上會參拜鶴鴕屍體,他們相信女神會化身成鶴鴕的樣子。

鶴鴕的頭上有個骨質的冠,這使它的頭顯得很大,但實際上腦子很小。圖為雙垂鶴鴕。圖片:safaris / flickr

雙垂鶴鴕的羽毛很像獸類的毛髮。圖片:Krystal Campioni / wikimedia

鶴鴕的生活習性和外形同樣古怪。它頭上的高冠內部密佈血管,天氣炎熱時,這頂“帽子”會起到空調的作用:鶴鴕的血液流經裸露的頭冠,散發熱量,然後再流往身體,藉此降温;它們還會把頭冠浸到水裏來加速降温。

另外,鶴鴕堪稱鳥中低音炮,它的叫聲十分低沉,頻率最低只有23赫茲,接近人耳感覺低頻聲音的下限。它生活在密林裏,聲音難以傳遠,但低頻聲音衰減較慢,所以遠方的同類也可以互相聽見。

雙垂鶴鴕的蛋是綠色的,一次產四個,孵化期長達兩個月。孵蛋和帶娃由公鶴鴕全權負責。圖片:HTO / wikimedia

它們為什麼頻頻傷人

在鶴鴕奇葩的外表下,你不能忽視它那兇殘的戰鬥力——現存鳥類中,只有鶴鴕和鴕鳥有直接殺死人類的記錄

鶴鴕缺少第一個腳趾(從兩腳之間往外數的第一個),第二個腳趾的趾骨大部分都包裹在角質中,末端尖鋭如錐,長可達12釐米,是一個可怕的鋭器。加上它的大體型和強有力的踢腿,鶴鴕充分證明了鳥是恐龍的後代。

這是單垂鶴鴕,注意它巨大的腳爪。圖片:pixabay

昆士蘭州公園與野地服務處(Queensland Parks and Wildlife Service)的剋夫朗(Christopher P. Kofron)統計了澳大利亞221例鶴鴕攻擊人、家養動物和人造物品的記錄,其中有150例針對人,7例致人重傷。

關於鶴鴕的恐怖故事層出不窮:1926年,兩個少年想攻擊鶴鴕,其中一人被鶴鴕踩踏,爪子刺穿了他的頸部血管,失血而死;1987年,一隻鶴鴕跟馬打架,爪尖在馬腿上撕開了一道18釐米長的大口子;1997年,一個倒黴的研究員被鶴鴕踹了一腳,兩根肋骨骨裂……總之,鶴鴕真的是鳥類中的戰鬥種族,戰鬥力超過20鵝的大殺器。

這一腿下去你可能會死。圖片:Inside Edition / youtube

在剋夫朗的統計結果裏,接近一半的鶴鴕攻擊案例,都是鶴鴕朝人衝過去搶劫食物。它為何跟人過不去呢?

鶴鴕與人的衝突大多發生在人類影響大的區域。森林被砍伐後,鶴鴕缺乏食物和棲息地,不得已開始接近人類,而一些人開始給“流亡”的鶴鴕投食。生活在密林裏的動物,一般不喜歡見人,但餵食會使它們逐漸適應甚至主動接近人類,最終“搶劫”食物。如果摩擦進一步升級,可能會帶來致命危險。

剋夫朗記錄了兩個例子。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惠特菲爾德山(Mount Whitfield)有兩隻出了名愛搞事的鶴鴕,它們在一次旱災中偶然到達人類的居住區,當地居民給它們提供食水,遊客也會餵食。結果這兩隻鶴鴕變得越來越大膽,到處追人、搶食物,禍害當地20多年。但在另一地苦難角(Cape Tribulation),森林保存得相對完整,生態環境良好,鶴鴕不缺乏食物,也沒有人主動來餵養它們;當地雖有澳大利亞最大的鶴鴕種羣,但攻擊人的事情極少發生。

印尼拉古南(Ragunan)動物園裏的雙垂鶴鴕在吃香蕉。圖片:22Kartika / wikimedia

親密而殘酷的接觸

説來有些荒唐,人類在進化史上,一直從野生動物口裏奪食,到了現代,餵食野生動物卻成了許多人生活中的“日常”。

隨着人類文明的逐漸發展,自然的環境日益減少,城市建設日益發達,人類的生活變得越來越“人工化”了。這未必全是好事。

失去接觸自然的機會,有害於人的幸福和心理健康;同時,對自然的感情日益消退也會使人們保護環境的意識逐步減弱。於是,人類開始用食物和其他優越條件,招引野生動物上門,填補精神上的空虛。

全球範圍內,餵養野鳥的相關產業(飼料、餵食器等)估值以十億(美元)計。在英國,有上千萬家庭給野鳥餵食,人工鳥巢的數量有幾百萬。如此大規模的投餵,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不可謂小。一些餵養野生動物的行為,甚至會帶來惡果。

喂鳥器和裝在網袋裏的鳥食。圖片:pixabay

在英國,毛滴蟲(Trichomonas gallinae)引發的疾病使歐金翅雀(Carduelis chloris)數量減少,而其中一個傳染媒介就是喂鳥器。在新西蘭,喂鳥器的主要“客户”是入侵物種;入侵鳥類的主食多為種子或雜食,而本土鳥類多以昆蟲或花蜜為食,喂鳥器提供的食物主要是穀物類,正對入侵鳥類的胃口。入侵物種日益強大,本土物種就可能受到排擠。

至於餵養大型動物(比如鶴鴕)可能會引發它們的攻擊行為,危險性就更大了。

Kalam族人認為,殺死鶴鴕和殺人一樣是“不祥”的。在他們看來,與其説鶴鴕像鳥,倒不如説更像人。我們與鶴鴕的關係,其實是我們學習與自然相處的一個縮影。

在人類居所附近出現的鶴鴕。圖片:Donald Hobern / flickr

本文是物種日曆特約稿件,來自物種日曆編輯@紅色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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