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普通收藏愛好者來説,古董的品相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對於那些孤品的重要文物,殘缺未嘗不是另外的一種滄桑美,並不影響它的價值。這是由文物本身的稀缺性説決定,最典型的就是後母戊鼎遭受過人為破壞,現在還有觸目驚心的傷痕,四羊方尊曾經破成碎片,修復後依然驚豔世界。當然,安徽博物院的春秋青銅龍虎大建鼓座,也是如此。
這件文物的發現過程,也是非常偶然的。那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安徽舒城縣警方發現當地突然來了不少新面孔。他們來來往往,行色匆匆,鬼鬼祟祟的行為立即引起了警覺。經過調查,這些人都是盜墓賊和文物販子,警方通過順藤摸瓜,破獲了幾起文物盜竊和走私案,而且還找到了一座春秋大墓。
文物工作者立即介入,隨即展開了搶救性發掘。令人遺憾的是,這座大墓已經被多次盜掘,文物所剩無幾,就連墓主人的身份也無從得知。最讓人痛心的是,盜墓賊不僅洗劫了陪葬品,就連帶不走的文物,也進行了破壞。
比如這件龍虎大建鼓座,雖然倖存下來,卻被嚴重破壞,傷痕累累。下半部底座已經近乎殘件,上半部也有部分破損,唯有依稀可見的精美紋飾,惟妙惟肖的虎頭和雄渾的蟠龍,訴説着當年的輝煌。建鼓座是什麼呢?
其實,它是建鼓這種樂器的一部分。在商代時,建鼓開始出現,戰國時開始盛行,唐朝之後就逐漸消失了,所以我們現代人在生活中沒有見到過。不過《隋書音樂志》中就曾經有過貼切的文字記載:
近代相承,植而貫之,謂之建鼓,蓋殷所作也。
建鼓,就是在建鼓座中間空心圓柱上插上一根長木柱,木柱的最上方是一面鼓,可以敲着奏樂。據考證,最早是軍隊中出現,後來被諸侯們引入生活之中。因為木柱和牛皮製成的鼓都容易腐朽,嚴格來説,現在一件完整的建鼓都沒有。但是,因為建鼓座是青銅材質,墓葬出土並不算少。
最著名的當屬湖北曾侯乙墓出土的東周銅建鼓座,它的造型令人歎為觀止,是由八對十六條大龍蜿蜒盤旋,又有許多小龍相互簇擁。那件建鼓座,因為工藝太過複雜,現代技術都無法仿製,所以被評為一級甲等文物。
相比之下,舒城縣出土的春秋青銅龍虎大建鼓座在外形上相差太遠了,再加上有殘缺,所以一開始只被定為三級文物,這並不算低估。然而,就在考古專家與安徽博物院交接之前進行清理時,卻發現了大量的銘文,這讓人喜出望外。
因為銘文的多寡和重要性,也是考量青銅器的重要標準。但是,一般來説,銘文往往出自禮器之上,樂器上要麼沒有銘文,要麼只有輔助演奏的簡單符號或者主人的名諱。這件建鼓座上的外壁口沿部分,卻分有上下兩圈文字,上圈大概98個字,下圈52個字。
如果完全辨別出來,相信會有更重要的發現。只可惜,這些文字雖多,卻模糊不清,部分還是反書。從力度來看,顯然不是鑄造時的產物,而是後來刻上的。儘管如此,還是有一行字特別引人注意:
唯正月初吉庚午餘□□之玄孫□□公□
對於我們普通的文博愛好者而言,根本看不出門道。但有位專家卻指着其中一個字説:“光憑這個字,這件文物就不止三級,應該定為一級!它應該是國寶”這個字,就是“餘”。
“餘”字在今天的用法很多,根據東漢許慎的《説文解字》明確註明:“餘語之舒也”。“餘”字在古代就是“舒”字,後面兩個看不清的字,應該是墓主人或其先君的名諱。要知道,這件文物的發現地就是安徽舒城,它有可能就是春秋時期舒國的文物。
根據史書記載,周朝建立後,功臣偃姓以子爵的身份被封到舒地。他們都是皋陶的後代,在當地建立了舒國、舒庸國、舒蓼國、舒鳩國、舒龍國、舒鮑國、舒龔國。説是國家,但無論從制度上還是地盤上來看,都是部落而已。這七個部落對外統稱為“羣舒”或者“舒國”。
因為太小,舒國生存環境堪憂。史書僅僅記載了他們被徐國所滅後,短暫復國,又被楚國所滅。然而,這都只是文字記錄,關於舒國的文物,在此之前一件都沒有。
這樣一來,春秋青銅龍虎大建鼓座的地位就應當重新被考量。它成為了舒國風情的見證,確實被定為一級文物。可以設想一下,出土的那座大墓,也許就是舒國國君的。那麼多文物都散軼,下落不明,即使再找到,也很難證明是出土原物,不能形成有效的證據鏈,這是多麼遺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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