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榕樹是吾鄉

我的家鄉叫榕樹村,榕樹村裏有一棵大榕樹。以一棵樹來命名一個村莊,可見這棵樹在村民們心中的地位。每次回到家鄉,我都要到大榕樹下走一走,與童年玩伴一起回憶舊日時光。而在更多時候,我則獨自在樹下靜靜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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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播 | 羊城晚報記者 鄭紫薇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每每聽到這句話,我就會想起我的家鄉,想起村頭那棵大榕樹,這是我有記憶以來見到過的第一棵大樹,所以,我與它有着天然的感情。

榕樹村僅僅只有一棵榕樹。除了這棵外,方圓兩三公里以內的地方沒有見到過第二棵榕樹。

以一棵樹來命名一個村莊,可見這棵樹在村民們心目中的地位。我離開家鄉在外地生活已42年了,每次回來,只要時間允許,都要到大榕樹下走一走,看一看。在榕樹下有好幾次與兒時的玩伴不期而遇,我們共同回憶當年的美好時光,聊聊那些有趣的事兒。而在更多時候,我則獨自一人在樹下靜靜地坐着。

村頭榕樹是吾鄉
資料圖/視覺中國

據記載,明萬曆年間(公元1597年),分居始祖(羅元捷)自新豐遷到增城派潭黃洞開居至今已有424年。村中一位長者説,村頭這棵大榕樹的樹齡至少也有300歲了。

村依山而建,坐西向東,正前方造一弓形大池塘,是典型的客家村落建築風格。大榕樹位於村子的右前方,樹高20餘米,高大挺拔,樹幹要四五個人才能圍抱過來,猶如一位忠誠的衞士守護在村頭。從遠處看,樹的平面像一把半圓的扇子,枝繁葉茂。

榕樹枝掛滿長鬚,在風中搖曳、儼然長者的鬍子般飄逸。一條小河自北向南從其東邊十餘米處緩緩流過,河水清澈,可見魚蝦,當年村民都喜歡在這裏洗衣服,我們稱之為“洗衫坑”。夏秋時節,這裏成了小夥伴們戲水的好地方。距離大榕樹東南方約30米處建有一座小石橋,簡樸而堅固,頗有小橋流水人家的風采。

常言道:獨木難成林。榕樹則是例外,一棵大榕樹就是一片小樹林。當年,在這片榕蔭下,我們幾個小夥伴常常聚集在一起,圍坐在一位“百事通”長者跟前,聽他講故事,出謎語,揭謎底;在這片榕蔭下,爆米花師傅把高温的轉筒放進袋子準備“引爆”的那一刻,我本能地雙手掩住耳朵,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等待着那一聲炸響。

在這片榕蔭下,補鍋師傅在忙碌着,也許是因為覺得好玩的緣故,我常常會上前做個搭手,幹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拉風箱;在這片榕蔭下,傍晚時分,我在專注地數着從樹洞裏鑽出來,旋即飛往東邊山頭覓食的蝙蝠,1只、2只、3只……它們很有秩序,在空中形成了一條流動的虛線;在這棵榕樹下,我看着大人們在下象棋,看着看着,自己也成了下棋的人。還是在這裏,我時常聽到賣白欖的嗩吶聲;在這棵榕樹下,我渴望能買到4分錢一根的冰棍……

雙夏大忙季節,我牽着跟自己一同在地裏勞作了大半天的黃牛牯到這裏休息,拍拍它的背,摸摸它的頭,然後送上它愛吃的飼料,自己則在樹蔭下那條長長的大麻石上美美地坐上一會兒。

少年時我家貧窮,全家五口人只有兩間舊房子,其中一間還是向別人家租的,一間做廚房,另外一間為睡房。隨着我們兄弟三人即將成年,解決住房問題已經成了我們家最迫切的任務,在經濟條件尚未完全具備的情況下,父母親決心要建一間新房子。1978年冬,在親戚朋友的大力協助下,經過一個月時間的緊張施工,我們家在大榕樹與池塘之間的宅基地上,建起了一間13桁瓦寬磚瓦結構的新房子。

新房子建好後,一家人喜上眉梢,那年除夕夜,在當地具有較高文化的父親心情特別好,給我們幾兄弟吟誦了一副對聯:“榕樹迎春早,塘邊送風來。”

歲月如梭,時間雖然過去了42年,但當年父親口占的這兩句詩卻讓我一直銘記於心中,難以忘懷。

天有不測風雲。那年在我家新房子建好後半年的一個晚上,一場特大暴雨引發山洪,將陪伴了我們這個村子300多年的大榕樹衝倒了,人們焦急萬分,擔心大樹周邊房子和人畜的安全。村民們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因為在大榕樹的南、西、北三面均建有房子且有人居住,成凹字形包圍着這棵樹,而且這些房子均在受影響的半徑範圍之內。

然而,事情的結果卻讓大家感到很奇妙,大榕樹沒有倒向上述三個方向,而是向東面平平地躺下,房子安全、人畜無恙。由此,讓我又一次想起了當年那位長者曾經説過的一句話,他説:“這棵大榕樹很有靈性,掉下來的樹椏從來沒有砸傷過人。”

老榕樹倒下不久,村民們精心挑選了一棵榕樹在原址上栽植,並對地基進行了加固,擋土牆採用花崗岩石材圍砌而成。23年過去了,在大家的精心呵護下,這棵榕樹生長旺盛,小樹長成了大樹,堪比老榕樹。而今,村頭綠蔭重現,景象如初。

如果現在有人問起我的家鄉派潭黃洞是哪個自然村的時候,我依然會不加思索地回答:只有一棵大榕樹的那個村就是!

來源 | 羊城晚報2021年1月28日A11版

文字 | 羅健青

編輯 | 木言

校對 | 黃小慧

審核 | 艾渝

簽發 | 區健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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