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快到了,忙成陀螺的“打工人”,早就懶得提前扒攻略,做計劃,再馬不停蹄到各網紅景點打卡。工作已經夠累,休息才是假期最大的獎賞。
不少都市麗人,選擇去黑龍江的鶴崗短暫躺平。那裏曾經因為5萬元一套低房價,而在互聯網上名噪一時。在鶴崗,你可以花300元體驗到高規格的五星級酒店。房費不僅包含豐盛的雙人自助早餐,還附贈免費汗蒸。
年輕人開啓“躺遊”新流派:睡到大中午,白天不出門,房間點外賣,不去逛景點,出門吃宵夜。攜程旅遊數據顯示,2021年短途周邊遊的熱度增長速度最快。
現在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傾向於選擇一家精品酒店“躺着”。在家躺着不就行了,為啥還要換張牀?“江湖險惡,先躺為敬”的選擇背後,是永遠幹不完的活,加不完的班。尤其在疫情時代,居家辦公讓卧室變成辦公室,假期只想丟掉電腦、靜音手機,找張舒適的牀絲滑地躺下。
疫情隔離之下,一些人終於不用再遭長距離通勤的罪,卻陡增工作壓力——隨時隨地視頻會議和“24小時不間斷在線”模糊了休息和工作的界限。
2020年卡巴斯基公司對4000多名全球IT工作者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54%的員工表示,自從線下辦公轉為遠程工作,工作量增加了。
即便是休閒,質量也大打折扣。有的公司為了員工的身體健康,要求微信運動每天必須達到多少步,達不到就扣錢——老闆真是既要錢又要命。
1930年,凱恩斯預言,到20世紀末,科技水平將足夠進步,人們每週的工作時長會縮短至15個小時。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摩登時代》擰螺絲的流水線工人,穿越到現在,要不斷調整上身西裝、下身睡褲的割裂人生。
居家辦公,讓“公”與“私”的邊界消弭了。此前完整的、私密的閒暇時間被切割成碎片。微信工作羣消息不捨晝夜地狂轟濫炸,錯過羣紅包事小,耽誤工作、影響績效才要命。有人明明頂着一張不情不願的臉,回覆工作信息時,卻都是體面的燦爛笑臉,外加鮮花和大拇哥。
“躺着旅遊”成了一些“打工人”卸下的最後偽裝。一些年輕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忙碌之中的短暫喘息,而是對工作的切割與逃離。辦公室和家裏的牀躺膩了,那就換個“工作之手”伸不到的地方。
説起來,這種流動的心態,其實是現代社會的產物。在前資本主義社會,人們對地理、物質的認知都侷限在村莊,瞭解的事物及社會視野相當有限,各個地區的文化彼此隔絕。在認知範圍之外,人們會幻想外面的世界是危險,還有居住着野蠻人的神秘國家。15公里以外的地方,對人們來説已經遠得像另一個世界。自家的牀已經挺舒服了,熟悉的生活世界有吃有喝,為啥還要跑到陌生的地方躺着?
根據學者厄裏的分析,在19世紀中葉之前,旅行在西方都並不是一件普遍的事情。由於交通不發達,旅行成本很高,只有精英才能外出遊玩,在坑窪路面忍受馬車的顛簸其實是小部分人的特權。後來,隨着工業革命席捲西歐,工業城市興起,工人有了規定的工作時間和假期,才為大眾旅遊提供了條件。
從本源看,假期作為工作的反面出現,而旅遊作為實現假期的一種方式,目的之一就在於放鬆身心,逃離那種按時上下班、千篇一律的生活。別再想着衝什麼KPI啦。面對來之不易的假期,此時不躺,更待何時?
王子伊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