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旅行中坐在你身邊的人

那些旅行中坐在你身邊的人

那些旅行中坐在你身邊的人

記憶中,從來沒有寫過很正經的遊記,雖然我自認為是個喜愛旅行的人。有好多次在出門遊玩的時候,下決心要寫下沿途的美景或見聞,這樣在旅程結束以後,除了花裏胡哨的照片之外,至少還有些更端莊的證明。

所以,我經常幻想在酒店碼字的場景。在結束一天或豐富或慵懶的行程後,坐在酒店的桌子(或小茶几)面前,打開筆記本劈里啪啦敲出一段段新鮮又生動的文字,頗有幾分自由文藝職業者的範兒。對一直有此期待的我而言,這個畫面是非常美好的,雖然明知背後的辛苦。

然而我始終沒有實現這個意願。即使有在酒店敲字的經歷,那也只是一些打卡日記類的文字,粗略、生硬,完成後甚至不願再細讀一遍。我期待中既有趣味又有內涵的遊記,總因為缺乏足夠的文化底藴和深度的思考而一再落空。

文化不足的確是硬傷。就像在網上曾經流行過的一段笑話,面對同樣的大好河山,有文化的人看到湖邊有一羣鳥會感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沒文化的只會説“卧槽!好美!”

當時很多人用這個段子教育大家要多讀書,而我只感到一陣尷尬。我可能就屬於那種不管讀過多少優美的文字之後,依然會在美景面前詞窮的人。我也不認為用華麗優雅的辭藻來表達觀感就一定更高級。面對大自然的壯闊與斑斕,人類其實無需贅言,一句簡單粗暴的“卧槽!好美!”也就,挺誠實而且足夠了。

在紙媒發達的年代,我曾認真閲讀過一些《中國國家地理》雜誌,想提高自己在地理方面的認知。但我終究只是看了個熱鬧,一旦涉及到嚴肅的專業知識方面的介紹,我很快就放過自己了。

記得還買過一本苗煒的《讓我去那花花世界》,讀到那些很隨性卻攜帶了很多歷史及風土人情的文章後,我頓生膜拜之情,心想原來遊記可以這樣寫!

這種看上去雲淡風輕卻又暗藏功力的文字已經越來越少見了。開篇第一章作者就暗示,他拒絕甜膩、深情的表達。他把中外的各種歷史、文化、藝術無縫聯接到冷靜平實又偶爾帶點戲謔的文字中,我不僅羨慕他的文風,更向往那些充實的、有深度體驗和思考的旅行。

隨着我的腳步逐漸踏過一些地方,從西北的大雪到海南的烈日,從遼闊的大漠到喧鬧的沙灘,從商業化氣息濃郁的古鎮到打卡式十日遊的歐洲……其中也有一些印象深刻、感受美好的旅行,尤其在家賦閒那幾年的每個寒暑假的家庭旅行,確實放鬆,也確實快樂,但始終覺得欠缺一些更開闊更深入的體驗,總覺得時間不夠充足,沒來得及去認真、細緻地感受每一個地方的細微之處便匆忙結束。

就這樣一邊滿足又一邊遺憾地度過了很多次旅行,照片留了不少,但文字卻幾乎是空白。而自從娃讀了初中,或者説從疫情開始,我們出門遊玩的時光變得屈指可數。我和娃的絕大部分空閒時間都宅在家裏,不管是遠方的景點還是家附近的公園,我口乾舌燥説得再多也很難把她拉出家門。

對娃而言,或許是到了青春期,她急於證明自己的獨立,開始抗拒跟爸媽一同出門遊玩。當然更真實的原因是宅在家可以打着學習的幌子投奔電子產品;對我而言,可能是現在的公司沒有年假又不想在節假日湊人頭,或者是探索外界的慾望階段性地降低(到了谷底),每個週末或者小長假,泡杯咖啡或紅茶,在家打掃收拾幾個小時,再做做飯、看看書、寫點文字(更多的時間是在刷手機),我陷入如此簡單、無趣的生活方式中,越來越不想改變。

那些一有假期就想出門遊玩一圈的渴望、那些三更半夜做攻略的熱情,離我越來越遠了,甚至連隨手拍張照片的衝動都減弱了許多。我深知自閉太久身心會越來越不健康,也提醒自己應該儘快重新迴歸有活力的生活,但總歸還是一直懈怠着,等一個不知何時到來的時機。

上個月中旬的某一天,女友靜忽然問我要不要週末參加一次短途徒步。是她很早以前加的一個徒步羣組織的活動,地點是在汶川茂縣的一個羌寨。我開始並不想去,我對單純的徒步並不太感興趣,而且因為從來沒參加過,缺乏裝備和經驗,她告知我的那天是週四,而一天後的週六就要出行,確實挺倉促的。

猶豫了一晚上,週五上午才決定參加。靜趕緊報了名,我也趕緊瞄了幾眼她發給我的行程鏈接。因為想着只一個大半天(早上7:30出發,下午4:30返回)的行程,所以瞄得漫不經心。看到“行程A”、“行程B”、“岷江河畔的羌寨”、“寨子裏自助午餐”、“可自行帶路餐”之類的介紹,我以為是沿着寨子周邊徒步6公里,心想這也沒什麼難度吧。

再想既然可以在寨子裏自助午餐,還需要買乾糧嗎?還是買點吧,有備無患。週五晚上9點多了,我才匆匆忙忙去蛋糕店買了些餅乾和麪包,備了一瓶礦泉水和一把雨傘,算是輕裝上陣了。而靜呢?那晚也確實挺安靜的,一個信息也沒有給我發過。

第二天,我提前了七八分鐘到了出發地,在行程鏈接裏指定的地點等待。突然接到靜的電話,告訴我她已經在大巴車上了。我問到車牌號,趕緊走過去找車。等我找到車走上去,看見大巴車裏幾乎坐滿了人,靜的旁邊坐着一位阿姨。靜説我們來晚了,無法挨在一起坐,她用揹包給我佔了個座位,在隔她兩排的後面。

我走到那個靠着過道的位置,靠窗坐的是一位有點年紀但還精神的大叔。我問靜要不要把位置換來挨在一起,靜説算了。她不想打擾他人,我也就作罷。本來起得早,正好在車上補補瞌睡也不錯。

快要出發前,領隊開始點名,我才發現,除了我和靜,別人報名都是用的網名(徒步羣裏的暱稱)。當聽到領隊唸了一系列“大漠祥雲”、“飛花似夢”、“叮噹貓”、“漫步者”之類的名字後,忽然聽到“X靜”、“劉XX”,尷尬得忍不住想笑。

我簡單環顧了一下車內的人,除了幾個二三十歲的人以外,其餘的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徒步愛好者。有些人可能經常一同參加活動,彼此比較熟絡。身邊的大叔則安靜地坐着,看來他沒有邀約同伴。

很多年沒有坐過旅行大巴了,我竟然操作了許久才把椅背往後調整到舒適的位置。旁邊的大叔恐怕會覺得我是個很少出門的菜鳥吧。帶着又一絲的尷尬,我閉上眼睛進入到補覺狀態。

大概睡了一個小時,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大巴已經駛過了都江堰。跟大叔簡單聊了幾句關於此次行程的話題。他告訴我他是第一次跟着這個團徒步,以前一直參加的另外一個團活動搞得更好一些。當他知道我是第一次嘗試徒步,而且沒帶登山仗的時候,便建議我選擇難度較小的“行程B”。我這才知道行程A是沿山路徒步,無法吃午餐,只能靠自帶的路餐充飢。而行程B則適合體力不好的人,就在羌寨裏邊遊玩、午餐。

中途停車上洗手間的時候,我才得以跟靜交流。原來頭天晚上她一直在加班,所以沒來得及把具體的細節告知我。不過她還是抽時間去買了一些乾糧,足夠我們兩人食用。我徵求她的意見是否就選擇舒適的B行程,結果她堅決地説:“肯定走A線啊,他們都能走,我們也可以!”

好吧,既然看上去比我柔弱的她都信心滿滿,我也不能拉後腿了。遊人們上車後,大巴繼續前行。經過蘿蔔寨的時候,回想起2015年暑假我們一家三口加上一個閨蜜同遊若爾蓋草原返程時,專門去遊覽了這個被稱為“雲朵上的街市”的地方,所以隨意跟大叔聊了幾句。大叔果斷接着聊起了自己曾經自駕去阿壩地區的經歷,然後話題越拓越寬,從阿壩地區自然過渡到康定、涼山,這片集中了四川大部分美景的寬廣區域,一旦聊開了是很難收住的。

大叔説他已經退休,現在幾乎每個週末都要外出遊玩一次,平時家人有時間的話也會自駕出去,從他講述中的細節可以得知這是一位比較資深的出行者。相對而言,我講出來的經歷就潦草許多。很多地方我遊玩過後,只記得住一些靜止的景緻,和一些有特別感受的場面,但要再次向別人講解具體的路線之類涉及到地理層面的東西,我的知識點和記憶力就會受到考驗。

大叔看上去聊得挺起勁,但我回應得不是特別積極,一是因為我沒有了能和陌生人持續聊天的熱情,二是估計快到更年期的緣故,氣血不足導致一上車就疲憊想閉上眼睛減輕消耗。

回想起單身時期,曾在火車或者長途大巴上遇到坐在身旁的恰好很能聊天的同行者,那個時候我挺享受跟陌生人聊天的感覺。因為陌生,生命中就只有短短几個小時的交集,所以往往比跟熟人聊天更無所顧慮。而確實,往往是一些比自己年長的中年大叔,能從他們口中聽到許多超越自己認知的有關旅行、政治甚至宗教方面的見解,也挺有收穫的。

如今還能從模糊的回憶中費力撈出幾個這種特殊的“同行者”。有次我孤身一人從喀什去庫爾勒機場的路上,車上一位陌生大哥(是有單位有素質的正經人)見我情緒比較低落,竟跟我聊起了基督教,那是我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基督教的種種“益處”,他講得很投入也很在理,我幾乎被打動了,曾認真想了幾分鐘要不要從此開始接受“上帝”的拯救。

還有一次記不得是從哪裏回四川的火車上,跟身邊一位陝西的大哥各種天南海北的聊,細節已經記不得了,只覺得他知識面特別廣,從自己的家庭、工作聊到各個地方的人情風貌。我當時年紀輕經歷少,只有點頭“嗯、確實”的份。下車告別,我們都帶着些許的滿足各走各路。我聽了幾小時的“自由評書”或多或少有所收穫,而對他而言,有個配合的旁聽者,也算是更增加了此行的滿意度。

回到此次的大巴車。我跟大叔就那樣斷斷續續地聊着曾經的遊歷,談到都去過的地方時,話題就熱烈一些,而在他的講述中,我總會發現自己的知識盲點,我稍微努力地往大腦裏儲存,但不確定能記住多少。

就這樣一直聊到了終點,我們依次下車,聽領隊講了注意事項和回程集合的時間後,便自行組合開始了徒步之旅。不知道大叔有沒有找人結伴而行,我往隊伍前後看了看,也分辨不出到底哪個是他了。

走過岷江河上的一座鐵索橋,便進到牟託羌寨,寨子周邊的民居並沒有太多特色,估計要去到寨子中心才能看到更多的羌族民居吧。我們的隊伍走得很快,過了十多分鐘,我和靜便落到了最後面。

穿過寨子進入山路,看見窄窄的河邊有大片大片的大櫻花樹(牟託盛產車釐子,賞花品果是該地主要旅遊項目),此時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看着成片成林的白色大櫻花,我和靜都感嘆,很有點“三生三世桃花”片裏的意境了。

最開始靜在跟我談她新去不久的公司,八零後的優秀男老闆強勢的工作作風給員工導致了過大的工作壓力,幾乎每晚每個週末都要加班,還得接受苛刻的難以達標的績效考核。我明白她為什麼想出來走一走了,一是想放鬆下緊張的大腦,二是需要有個人聊一聊。

大部隊徑直往山裏走,只剩下我和靜在櫻花林裏駐足。我給她拍了照片,也難得她流露出想拍照的慾望,這樣的熱情是她過去身上很難看到的。所以我儘量認真地給她連續拍了不少照片。自從家裏的娃抵制拍照以來,我也很久沒有當過攝影師了。

從櫻花林中出來,我們追趕着大部隊。進入山口開始上坡的時候,我們才發現所有人都帶上了登山仗,有的只持一根,有的持雙仗,他們大多數都穿着專業的户外服。只有我和靜兩手空空,還身着牛仔褲。當時我對自己能否完成這次徒步是心存疑慮的。

後來靜在路上拾到一根結實的樹枝,整理了一下當簡易拐仗使用。她叫我也留意看是否能找到一根合適的樹枝,但我不願多費心思和時間,自認為可以堅持。我們倆平時走路都挺快,但在徒步愛好者面前,瞬間成為弱雞。

接下來就都是很難走的由各種碎石、大小石塊形成的坑坑窪窪的所謂的“路”,兩邊都是山,中間是時寬時窄水質清澈的溪流,我們就在峽谷中高一腳矮一腳地穿行,有時要走過一截大樹幹做的“橋”,有時要踩着石塊跨過一片淺灘,有時需要別人幫忙才能爬上一米多高的泥土坡道。這樣走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一大片開闊的高低不平的石堆地帶,估計是地震造成的這片亂石,這便是大夥吃午餐的地方。

我和靜到達的時候,很多人都已經吃完了。他們絕大多數都是自帶的保温飯盒,吃着自制的米粉和菜餚。我和靜找到一塊傾斜的大石頭,勉強能坐着,我們拿出乾糧(餅乾、麪包、蛋糕、山楂條、巧克力等),倒也豐富,只不過跟隊伍中的主流比起來,就,只是零食罷了。

當日的天氣比較陰冷,雖然走了一個多小時身上暖和了,但礦泉水喝進肚裏還是有一絲涼意。還好靜帶了保温杯,否則她那不如我堅強的腸胃估計會有點適應不了。等我們吃完“午餐”後,又已經看不見大部隊的身影了。

接下來的路更加難走,但也還在我的能力範圍以內。只是,太久沒有爬過山,我不知道下山以後自己的腿會是什麼狀況。靜繼續聊着她比較難受的工作環境,也談到她未來的一些計劃,她有心想做一些能推廣中國傳統文化的項目,但我卻未能提供思想上的火花。

“我終歸是沒有什麼夢想了。”我自嘲到。我現在的想法,無非就是退休後能重新找點適合自己的事情做,儘量改善自己的生活質量,讓自己過得更舒心一些即可。所以內心並沒有更宏大的理想抱負。不過每次跟靜見面,都能讓我看到一個持續保持向上、有願景和激情的中年女性的姿態,也算是一種鼓舞吧。

再轉向一個很高的山谷之時,一面雪白的瀑布從山頂跌落而下,離瀑布不遠處的崖壁上,有一叢不知名的紅色小花傲然開放。我拿出手機,但因距離太遠無法拍到花的細微面貌,只能對靜感嘆道:“好好看喔!”,與“卧槽!好美”相比,這句話雖字數相當,但情緒還是稍弱了一些。

又走了很多段稱得上崎嶇的山路和石頭路,我在沒有枴杖的情況下,靠着年少時候積累的登山經驗和年輕時候通過運動積攢的耐力和身體靈敏度克服了種種困難,順利到達不是計劃中的“終點”。那是一個溝壑地帶,大部隊零零散散停在那裏,因為前期下雨滑坡的緣故,沒辦法再往前走了,領隊宣佈原路返回。

我們沿着右邊的山往上望去,山中間有一處簡易的小房子,想象曾經在這遠離世外的深山幽居之人,內心是否會特別寧靜呢?

我們往回走,回程的路大部分是下坡,這才是考驗膝蓋的時候。我也正是在回去的過程中才開始漸感疲憊。最終硬挺着回到寨子,這時明顯感到小腿有些痛了。我和靜找了一處規模較大的農家樂上衞生間,我順便在院子裏做了下拉伸。跟農家樂的女主人簡單聊了幾句,我只問了車釐子何時成熟,遊客來採摘的價格等,而曾做過經濟雜誌編輯的靜,則問了她種植面積、經濟收入等更細緻的問題。

臨近返程的時間了,靜又在其它同行者的推薦下,沿着石梯爬上了一處高地,據説那上面可以俯瞰寨子的大部分景觀。我已經完全沒有力量再往上行走了,就在下面等待,順便發一小會神,放空自己。

靜下來後,我們再次沿着寨子旁邊的小街走到鐵索橋,在橋上,我又給靜拍了幾張照片,有靜止向遠處眺望的,有從橋端盈盈向我走來的,有幾張狀態特別舒服自然。這時飄起了小雨,我拖着沉重又痠痛的小腿,和靜一起往集合的地方走去。

上了車,看見車上的人們還是自覺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我看見之前的大叔也早入座。我坐好後,聊了幾句徒步的感受,便又閉上眼睛開始休養生息 。

大概睡了半個多小時的樣子,我睜開眼睛,大叔依然精神矍鑠地端坐着,悠悠説了一句:“你可真是能睡!”

哎,真是對不住大叔了。我估計他可能已準備好了在後半程聊天的豐富素材,但彼時我那疲憊的身心真是不解風情。我覺得有絲好笑,便順着他的話題繼續開啓中國境內遊的回憶之旅。

大叔畢竟是大叔,當我們聊起西安,我就只能説説印象深刻的幽長的終南山隧道,以及我非常享受的西安城牆上的閒適感,我還來不及細説我熱愛的羊肉泡沫,擁擠得後背貼前胸的回民街,還有不得不去打卡的“兵馬俑”,大叔便一轉話題,興致勃勃地説起去西安的另外兩條路線,以及他認為西安最好玩的地方,其實是秦嶺附近的幾個“非著名自然景點”。

看來是一位不走尋常路的大叔。我們又接着聊到青海甘肅的西北遊歷,我跟他去的地方差不多,那次半個多月的西北行也是我印象特別深刻的一次旅行。當説起八月初青海邊一望無際狂熱盛放的油菜花,敦煌的沙漠與驢肉,鹽湖美妙的天空之境,德令哈的地闊人稀以及美妙至極的炕鍋羊肉……我開始真正激動了起來。

聊完西北,又聊至西南,他告訴了我如果去西雙版納該去哪裏,這又填補了我一小片認知空白,因為我一直以為版納沒有撩人的自然風光,所以從未有過去那裏的計劃。然後,説到了另外一些地方,包括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去雲南遊人稀少的虎跳峽和拉什海。

後來又説起去往雲南的路線,他甚至知道從宜賓至雲南的路途中一處叫大山包的景點。那裏離我老家比較近,但兩次路過時我都沒有停下來去專程遊覽,而從大叔細緻的描述中,那是一個值得一去的觀光點。

不知道怎麼説到了貴陽,我從未去過貴州,對這個鄰近的省份,有限的瞭解僅止步於西江苗寨、荔波和赤水等地。大叔略過了這些普通遊人心目中的著名景點,反而向我認真推薦貴陽市內的森林公園。他説他每次回到貴陽都會去森林公園,原來大叔是貴陽人,難怪一直覺得他的四川話稍顯彆扭呢。

談到家鄉,大叔的感情特別真摯。他説大家都認為昆明天氣好,但他覺得貴陽更適合居住,有特別舒適的高原氣候,冬暖夏涼,也有很好的空氣質量。在大叔誠摯的推薦下,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領略一下貴陽的城市風貌。

在快要接近出發地的時候,大叔坦然地説到他並不太喜歡人文歷史類的景點,只愛好純自然的風光,甚至當初去敦煌的時候,他放棄了去參觀莫高窟。我很想告訴他我也是一個缺乏歷史人文興趣只享受純遊玩的膚淺的遊客,當時我和自駕西北遊的一眾朋友雖然都去了莫高窟,面對輝煌的壁畫和彩塑,震撼是有的,但終究無法達到更高層次的賞析。

對歷史和人文方面認知的匱乏一直是我的心病之一,我很少主動向別人示短。當時去西安的時候因排隊遊客太多我們沒有參觀到省博物館,回來後我還裝模做樣地向別人表示過惋惜,但心裏清楚其實那本就不是我真心嚮往之地。

大叔最後特意強調了“旅遊”和“旅行”的區別,他是更傾向於後者的人,那部分不喜歡景點式打卡、不跟風從眾也不附庸風雅、只遵從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用心和眼睛去甄別哪些地方才能真正打動自己的“行者”。

大巴終於又回到早上出發的地點。我們下了車,我跟靜往地鐵口走去,大叔則走向地鐵站外面的街道,他稍作停留,向我們揮手告別。靜笑着説:“你們還聊得起勁得很呢!”我也呵呵點頭。只是不知道大叔的下一段旅程中,能否再遇到一位合乎心意的聽眾或交談者?

回來後向家人和同事朋友聊過這次短暫的徒步之旅。這次再簡單不過的出行,在我一生的遊歷中是很平淡微弱的部分。很想抽時間寫寫但又懷疑:到底能挖掘出什麼可記錄的點呢?

但什麼才是完美的旅行呢?恐怕很難有一個標準化的定義。簡單來説,只要走出家門,我們就開啓了一段真實的、未知的旅途。既然是真實未知的,就要允許它們中的一部分不那麼精彩。所以我們不必着急否定那些枯燥的、不夠觸及靈魂的行程,認為它們沒有追憶的價值、配不上文字的表白。

如同這次行程,那些因準備不充分導致的小尷尬、挑戰體力成功過後的小得意,以及在旅遊途中坐在身邊跟我聊了一路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面的大叔,這些細微的組成,一樣可以出現在文字中,證明這段路我曾經走過。

而此次徒步最大的意義,莫過於作為朋友的靜,一次突發的邀約把我從長期封閉的狀態中稍微跳出來;作為同行路上的陌生人,大叔豐富的遊歷和對旅行真誠的描述激活了我曾經的熱愛,讓我又有了重新上路的衝動。

不知道再過幾天回顧,這篇為“完成推文任務”的文章是否還能讓自己滿意,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有耐心看完這篇長文。或許在很多年以後,我能體驗到理想中的既自由又有深度和趣味的旅行,也終於能學會寫篇像模像樣的遊記了。

如果只有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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