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行新藏線(完結)23天馬不停蹄 終迎2138路碑

美騎網友瀏陽海心從2010年開始騎行進藏,10年間已經騎過多條不同的進藏路線,包括川藏線、青藏線、滇藏線……美騎網連載分享瀏陽海心的新藏線騎行遊記,每週一更新,歡迎轉發、評論、點贊。

奔向2138

小謝老師天沒亮就轉山去了,義廣和姜哥沒有轉山計劃,我們三個就啓程往43公里外的霍爾鄉騎去,路程不遠,不要爬山,我也正好調整一下。

塔爾欽出發得晚,路程不遠路況又好,自然很早就到了霍爾鄉,我大約是早到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就把車靠在奇男昨天發給我位置的住宿飯店門前的燈柱子上,以方便義廣和姜哥看到過來,然後微信發了位置和語音。可誰知一等再等,大概有了半個多小時,飯店的老闆娘都開始取笑説後面的人是不是爆胎了,怎麼還不見來呢?是啊!我也納悶,這裏進霍爾鄉才幾十米,這個路口進來也只幾十米,何況我就站在路口,怎麼就不見人過來呢?我再走到路口往回望,乾淨筆直的路上卻有不見人影!難道真是爆胎了?狐疑間我再發語音給義廣,收到的語音卻是説他和姜哥已經在路口第一家東北青年客棧住下了。

回想起一路來的情形,我也就沒有再回什麼話,一個人吃了個飯就躺下來休息了,連老闆娘介紹説出鄉不遠就是聖湖邊都提不起興致來去。

天剛剛亮起就請老闆娘做了碗蛋炒飯,準備出發的時候,卻見對面的客棧前有好幾個騎友也在整裝待發,遠遠的打聲招呼就向着115公里之外的馬攸拉檢查站騎去,也沒有再給義廣他們發信息,反正今天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出霍爾鄉5公里,在黃黃的荒原和遠處的雪山之間,鑲嵌着的那塊延展到遠方的巨大藍色寶石,就是聖湖瑪旁雍錯,只不過看湖要在高處,這樣子平平的視線下,這個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是顯露不出她的氣勢來的。瑪旁雍錯也是亞洲四大河流的發源地。西藏人認為馬泉、象泉、獅泉、孔雀四大聖河都源自岡底斯山,自岡仁波齊流向四方,奔騰萬里後齊歸入印度洋。這一事實冥冥中似乎在向世人昭示:這裏就是萬水之源,就是世界中心。

奇巧的是45公里之後的另外一個湖公珠錯,湖就那麼狹長的傍路而卧,不時有山谷間的溪流注入湖中,就都要走公路上的橋下流過,過第一座橋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看到溪水中黑壓壓的一片,我還沒有怎麼在意,當到達第二座橋的時候,我猛然間才想起昨天奇男發的視頻,視頻裏是黑壓壓跳動的魚羣——對!就是這裏!我把車靠到橋邊,伸頭望向橋下——果然是魚!黑壓壓的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河道!這個季節是湖裏的魚兒洄游到溪流淺水中產卵的時候。所以只要是流入湖中的地表徑流裏,大都滿滿的都是魚,而藏民們是不吃魚的,所以就有了現在眼前這般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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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碰見的騎友有一個打聲招呼已經超我而去了,有一個小夥超了我後又落到後面去了,義廣和姜哥是一直都還沒有看到影子,我還是一個人在往前奔馳。16點20翻越海拔5211米的馬攸木拉山埡口,幾滴雨嚇得我又一溜樣的往山下衝。在藏地高原,埡口因為海拔高又是風口,幾乎隨時都有可能來一陣雨雪冰雹加狂風,像我碰到的這般做做樣子的情形已是我福德無量了。

下午六點,我是第二個到達馬攸拉檢查站,超我而過的成都的石頭早我半小時到達。沒有多久,落在我身後的貴州的小胖,海南儋州的泉哥以及義廣、姜哥就都陸陸續續的到了。晚餐時六個人就圍了一桌子,義廣吐槽着東北青年客棧的老闆不給做早餐,石頭描繪着走在我前頭爬馬攸木拉山的風多麼的暴虐他,小胖和走在後面的人也在描述上山時對抗逆風的艱辛,唯有我,默不作聲的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我心裏納悶着:真的還是假的啊?怎麼我就碰不到啊?

檢查站旁邊的客棧算是新藏線上住宿條件最差的,攻略上説是隻此一家,大家也就沒有去找,過後聽人説前面還有新開的客棧,估計條件是要好些的。更為牛氣的是,大清早的六個人算準時間起牀,可飯店老闆説了八點鐘開門提供早餐硬是早一分鐘都不開門,好在早餐的分量和質量都合了騎行者的意,在大夥兒的意識裏也算是扯平了。

出檢查站,公路的兩旁是地勢開闊的草原,可惜就是草的長勢不算太好。從公路右邊的遠處,可以看到閃耀着雪光的喜瑪拉雅山脈。路就那麼平平整整的在草原上扭來扭去,今天的路程裏也沒有山要爬,幾個人也就休閒而行,時不時的停下來在路邊坐着聊些見聞,即便是如此,才下午3點,我們就到達了帕羊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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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羊是個極具西部風味的草原小鎮,帕羊系藏語“中間寬廣”之意。小鎮外是一大片由紫花針茅和蒿子鋪就的牧場,牛羊悠遊於青青草原和皚皚雪山之間,一派如詩如畫的田園風光。這個去往“世界中心”的神山驛站,更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處於219國道黃金分割點,早發帕羊鎮,往東可夜宿日喀則,往西則夜宿獅泉河,途徑了阿里和後藏的主要景點。

近3年來,在寶鋼集團公司的大力支持和寶鋼第五批援藏幹部的強力推進下,帕羊鎮的“全國重點小鎮”建設步伐不斷加快,面貌日新月異。如今,帕羊鎮已成為仲巴縣乃至日喀則西部新一輪發展的引擎。

走進鎮子,寬闊的219國道一穿而過,街道兩邊大都是四川和重慶人開設的超市、旅館、飯店,也恰恰是因為開發的緣故,帕羊鎮的物價水平比前面所經過的地方都要貴,飯館裏一份西紅柿炒雞蛋要價為45元,想必精明的店主是看準了自駕遊的遊客大都經濟條件不差,只是對於我們這些騎行者而言,就大都不會去趕這個趟,一路走來啥樣子的艱辛沒有過呢?我就和小胖去一個藏家茶館吃的藏面,而其他人也大都是吃的20塊一碗的麪條。

帕羊鎮出發的時候,又多了一個江蘇的老年騎友,已經60多歲了,石頭他們叫他老頑童。

國道依然在馬泉河谷地間延伸,河谷兩側是由高蒿草組成的沼澤化草甸,依然有悠閒的犛牛、羊和馬等穿插其間。作為雅魯藏布江上游主要的水源保護地,整個馬泉河濕地流域已經形成了自然保護區,路邊很多地方都有鐵絲網圍着。

出鎮子沒有多久翻越朔格拉山口之後,廣漠無際的河谷草地上,開始散散落落的出現巨大的黃色新月形沙丘,在隨意堆砌着白雲的藍天下,在綠意點點點的河谷間,色彩豐富而又有很強的層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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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沙丘是冬春旱季馬泉河枯水季節裸露的河沙,在經常的西風作用下搬運堆積起來的。沙丘垂直於風向,多的地方,像鏈條一樣連接起來。幾個遠涉荒原而來的人就按奈不住內心的喜悦,顧不了現在還是4500的海拔,在沙丘上恣意的奔跑、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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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風順路又順水的幾十公里山間谷底盡頭,豁然開朗處,馬泉河就陡然化身,開始構建青藏高原上流程最長、流域面積最廣的雅魯藏布江,剛出谷口立身遠眺,其恢宏磅礴的氣勢就已初見端倪。

到了開闊地,也就是到了新仲巴了,縣城就在離國道5公里的山腳下,我、義廣和石頭在三岔路口稍稍休息了一下,眼看得前方老仲巴方向開始有烏雲堆積,就沒有再等後面的人,趕緊的往老仲巴奔去。馬不停蹄的時間也剛剛好,就在進村前的扎東寺門口,噼裏啪啦的雨滴正好為我們進寺褪去了一身紅塵熱障之氣。

扎東寺不大,在此地卻已有1300多年的歷史。據説扎東寺是吐蕃王朝的創立者松贊干布的王妃尼泊爾尺尊公主所倡建。佛塔、經幡、轉經廊、大門、主殿一樣不缺。這裏自古就是岡底斯神山之門,是前往岡仁波齊轉經的必經之地。所以這個千年古寺在佛眾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是後藏的四大古寺之一。

內蒙的騎友火鳥提前半月騎行也是住在這裏,他告訴我説那天的老仲巴只有他一個人體驗着老仲巴的沒落與淒涼,而我們雖然有幾個人,可就一個小賣部、一個小餐館再加關門閉户的十幾座房子,我們是怎麼也不敢把這裏和舊縣機關所在地聯繫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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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的雨聲打亂了我們原本從老仲巴一天騎到薩嘎縣城的計劃,固執的老頑童還是天一亮就走了,八點早餐後泉哥穿戴上全套的雨具也走了,剩下的幾個人都不想經歷雨衣雨褲裏悶熱難受的感覺,就把計劃調整為只騎到57公里之外的拉藏鄉,這雨就不在了我們心上,海聊胡聊的到了10點多,淅淅瀝瀝的雨拗不過我們停了。我們出發時,義廣就説這天七里八里的,乾脆搭車走好了,可凡事皆無常,一直到他磨磨蹭蹭的爬到突擊拉山口,他依然沒有攔到車,也就只好亦步亦趨的跟着我們到了拉藏鄉。

內蒙的老楊找遍整條街,先到的幾個人卻毫無蹤影,想必還是趕往薩嘎了,可眼望着前方那每到下午就會出現的黑壓壓的烏雲,我們幾個還是沒有往前趕了,誰知道前面的烏雲裏會隱藏着些什麼呢?

拉藏鄉到薩嘎縣城的87公里雖然有個查藏拉山口,難度卻是不大,而像模像樣的薩嘎縣城也算得上繁華。住進提前到達的石頭訂好的賓館,他昨天到達拉藏鄉再往前追趕老頑童和泉哥時,雨和逆風再加上爆胎把他阻在了達吉嶺鄉,等他今天上午到薩嘎時,老頑童和泉哥已經由這裏分路往珠峯大本營去了。

而前我一天到達薩嘎的奇男也是今天往大本營走了,終究這一趟還是沒有逮到一路同行的機緣。

世事如棋局局新,凡事又怎麼可以依照我們的內心所想呢?無常是常態,隨緣也是常態,太過於執着,便只會徒增自己未能如自己所願的惆悵。

新規劃的219國道是往大本營那邊去了,我們是走的老路線,一不留神又是一個海拔5000米以上的愧拉山口,五個人的隊伍拉得有點長,我是第三梯隊,下山路過加加鎮,離目的地切熱鄉也就只有28公里了,剛一進鎮口,就見姜哥在路邊的茶館門口揮手,兩個人就在茶館裏要上一壺酥油茶,和茶館裏的兩個藏族女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休息。

也恰恰是這一壺茶的功夫,等我和姜哥就在離切熱鄉2公里的地方,終究還是沒有趕得過前方黑壓壓的烏雲,狂勁的逆風夾着大滴大滴的驟雨迎頭澆來,姜哥沒有停,往雨簾中衝去,而我則躲進了身邊剛好遇到的一個橋洞裏。

雨是下得稀稀落落的,而風就威猛些,直吹得地上的簇簇的草兒折腰狂舞,貌似要折斷一般。大約是個把小時的光景,我眼看着後面也是避過了逆風和暴雨的義廣與小胖過來了,就從橋洞裏鑽了出來,冷不丁的一聲喊,倒是把他們嚇了一大跳。三個人趣笑着也就幾分鐘就到達切熱鄉的客棧了。

從海拔4900的切熱鄉到海拔4600的桑桑鎮,原則上就是下坡多起來了,雖然有索白拉山口和結拉山口橫亙其間,倒也都沒有什麼難度。義廣還是沒有攔到車,也就索性再騎兩天了。一路上大夥兒就都留意着尋找自己出生年份的路碑,以便留個紀念。而我的目光,是放在了標註“2019”字樣的路碑上,2019年騎行219公路上的2019路碑處,多少也算是一點特殊的記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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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碑快要找到的時候,可也到了下午的烏雲狂風登場時間,幸好離得桑桑鎮也就10公里了,給車兒留個印記後,零星砸下來的雨點已經容不得我慢條斯理的擺poss了。匆匆的急趕慢趕,終究又是沒有幹得過狂勁的逆風,一時間平坦的谷地間又找不到避雨的橋洞,情急之下就和小胖一起躲到了路邊修路的大壓路機頂棚下。剛剛躲好,狂風就夾着雪粒子呼啦啦的過來了,打在推土機的頂棚上悉悉索索的響,斜刮過來的狂風和驟然降下來的温度讓頂棚下已經不好躲了,我便只好窩到了推土機高高的底盤下。

狂風、雪粒子、大雨、小雨,交替進行曲奏了大概半小時,頭頂的烏雲就被吹得七零八落了。清洗過的桑桑鎮也就以一種雨後的清新氣息迎接着我們這一幫行者的貿然造訪。

最後的衝刺時刻到來了,客棧老闆也告訴我們,今天桑桑鎮到拉孜的路程不難騎,前面的20公里就可以幹掉嘎拉山口和幫拉山口,最後的昂拉山口幾乎也就沒有一點難度了,只要不趕上下雨和逆風,到達拉孜的時間肯定不會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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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地出發,就要到達終點的心情既是興奮的,又是愉悦的。春風得意馬蹄疾,此時此刻的車輪大概是比馬蹄還要快了:

8點57分嘎拉山口;

10點13分幫拉山口;

14點15分昂拉山口;

16點35分新藏線終點2138路碑。

23天馬不停蹄的奔馳,站到2138公里的終點,我的內心裏卻沒有大起大落的激動,只是覺得我又走完了一段自己想要的旅程,來時路的點點滴滴這一刻也已經雲淡風輕了。我只是我,宇宙間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於紅塵中的那個叫“家”的地方來,現在就又回到那個家裏去。

回家的路

到達拉孜之後,騎行新藏線的旅程便結束了,直接跑到拉孜汽車站,卻發現沒有去日喀則的班車了,就轉悠到318國道上,準備去與石頭他們會合。

一到路邊,卻正好有一輛仲巴縣發往日喀則的班車路過在下客,急忙過去問,師傅打量了我一下説:

“你把自行車綁到車頂上去就可以走了,小心些哦!”

我立馬麻利的卸下馱包放到車下行李櫃,再扛起單車從車後的梯子上爬上車頂綁好,十幾分鍾後,班車就向着日喀則開去。

我給石頭他們發了微信,車窗外飄過似曾相識的景象,2013年的6月份,我、周政明兄、鄧全輝兄和大瑤的坤大帥哥一起,就是從這條路上一直碾壓到了樟木口岸,再直至加德滿都的。整整六年時光流逝過後,我又一次從自己的記憶裏經過,生活的常態是世事的難料,六年前的我又何曾想得到今時今日呢?

車到日喀則市區已經是晚上的九點了,天在下着濛濛細雨,幫我把車子從車頂上搬下來,我問師傅:“師傅多少錢?”

“50塊”師傅回答後接着問我:“你這是從哪裏騎過來的?”

我一邊低頭從腰包裏往外翻錢一邊説:“新疆葉城,23天騎到拉孜的”

“噢!那就不給錢了!”這個敦實的漢子笑着用手擋住我遞給他的錢,轉身往車上走,“不要給錢了!你趕緊找住宿去。”

匆匆的攔住他,掏出手機合個影,車便向街道的燈影裏駛去。涼涼的雨絲飄淋到臉上,瞬間就被心胸間湧上來的温暖蒸發,在我的每一次遠行中,我總會遇到像大哥這樣萍水相逢的人,雖然只是匆匆的一面之緣,卻會讓我得到家人般的關愛,體察這人世間的種種美好。

8月2日早上的雨卻比昨夜大了些,也沒有要停的跡象,輾轉到日喀則車站坐上去拉薩的大巴,依然又走一次曾經的記憶,又一次住進布達拉宮後面的驢舍,居然還是住在了去年的房間裏,只不過同住的人不是中華了,而是銀川小夥鴻昌了。

入夜的拉薩烏雲蓋頂,我和鴻昌走在布達拉宮廣場上,高大巍峨的宮殿以一種璀璨的姿態在夜空中閃亮,這裏,自古以來就是千千萬萬人的精神家園,面對川流不息的轉經人羣,我知道,這片廣袤而神秘的土地,與我此身此生的緣分,還遠未止盡……

2019年8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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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蝦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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