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宏剛
書法中的草書,就像國畫中的大寫意,在創作方式和審美規則上都有相通之處。欣賞一幅優秀的草書作品,總給人酣暢淋漓之感,氣貫長虹之勢,賞心悦目之趣。
草書中的名言
“一點二連三交代,四墨五緊六飛白”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總結的,我覺得非常在理,既是對草書藝術在創作層面的概括,又是對草書在審美層面的總結,全面地反映了草書的藝術特色和創作要領。
下面,我根據自己的理解,來解釋這句名言,説的不足之處還望大家指正。
一點
“一點”裏的“點”,是對草書中“點”這個筆畫的重視和肯定。
草書是為了追求書寫快速、簡便而演變出來的一種書體,在漢字所有筆畫(點、橫、豎、撇、捺、折、鈎)裏,“點”無疑又是最簡單的筆畫,草書中關於“點”的筆畫不但多而且豐富,每種“點”法都呈現出不同的視覺趣味。
為了讓書寫簡單化、快速化,草書中的一些其它筆畫常常用“點”來代替,這就促使“點”的作用排在了所有筆畫的首位。
點畫本身具有頓挫、跳躍、滯澀、醒目、遒潤的審美特徵,能讓書法家自由發揮書寫個性,還能增加草書章法中虛實和呼應上的關係,因此,點畫在草書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連
“二連”就是指草書中筆畫與筆畫之間的連接和轉換。
草書中的許多筆畫看起來是連接在一起的,如同一筆寫成,只不過,一筆的變化十分豐富,這是由於草書的特性決定的。
草書喜歡連筆一是為了追求書寫的連續性,二是為了營造出延綿不絕的氣韻。因為草書是書法家一氣呵成寫成的,在寫作中途如果突然斷筆,會破壞氣韻的生動性和連貫性。在運筆上連貫,就能保證字與字、行與行跟全篇形成一個整體的章法,像河流那樣,在格調上是奔騰不息的。
三交代
“三交代”是指在草書中不能胡寫亂畫,要把每一個筆畫的寫法交代清楚。
如果認為草書是潦草的書法,那就大錯特錯了。草書屬於亂中有序的書法形態,它有自己的法度,尤其是字根的寫法都有規律可循。
草書中許多字的寫法看起來都差不多,但是,輕微的變化就會導致這個字變成了另外一個字,所以,在草書書寫中,一定要把每一個筆畫寫準確,把字根交代清楚,才不至於讓觀者產生誤解。
草書中每個字怎樣起筆、運筆和收筆,同樣很講究,如果對某個字的寫法似是而非,千萬不能想當然地去寫,最好查閲草書字典後再寫,以免形成錯誤的書寫習慣。
四墨
“四墨”就是指寫草書時對墨法的熟練運用。
草書中的墨法,實際上跟國畫中的墨法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都追求乾濕濃淡、輕重緩急的節奏變化,體現出豐富的視覺韻律感。
在草書中依靠墨法的變化,同樣能體現出整篇的氣韻。
關於怎麼熟練運用墨法,可以參考顏真卿的《祭侄文稿》,這是一幅墨法十分精到的書法作品,從筆法的輕重緩急和墨色的乾濕濃淡,完全能讀出作者起伏跌宕的情感狀態。
墨法屬於草書中比較難掌握的一種技藝,對草書初學者來説,沒有必要勉強去追求墨法,等到草書水平達到一定高度後,再去領悟墨法的奧妙。
五緊
“五緊”實際上説的是對草書章法的控制問題和安排問題。
草書的寫法因為比較率性,每一筆下去都是真實功力的呈現,這個功力主要體現在:筆畫是否準確,結構是否美觀,佈局是否合理。
草書美觀的結構體現在筆畫之間疏密有致,開合有度,收放自如,不過於疏朗,也不過於緊湊,就像一名標準美女一樣,不肥不瘦,不高不矮,起碼在視覺上看起來很養眼。
雖然草書追求奔放不羈的寫法,但寫法過於狂放容易造成形體散亂,因為形散會導致神韻也跟着散失,無法給觀者帶來應有的審美享受。
六飛白
“六飛白”實際上指的是用墨的問題。
飛白也就是人們常説的“枯筆”,是墨汁在筆頭存量較少時,寫出來的具有滯澀、老辣、蒼茫等審美特徵的墨跡效果。
古今往來,許多草書大家都非常重視飛白的運用,常常用飛白來增加線條節奏上的變化,調節字體的章法,但是,如何正確使用飛白對書法家的要求很高,一幅草書作品裏如果飛白過多的話會給人孱弱、凌亂、髒兮兮的視覺感受。
如果飛白過少,又會使作品顯得呆滯而變化不足,缺乏應有的靈動。因此,在草書中使用飛白時,要根據字數的多少,篇幅的大小,來掌控飛白筆法的運用,以做到恰到好處為宜。
寫字時,一次蘸墨要儘量寫完,當毛筆一個側面的墨用完,再把毛筆旋轉九十度用另一側的墨來寫,兩側的墨都用完時再次蘸墨。
這樣做的話,隨着墨的逐漸減少,寫出的線條會自然而然地形成濃淡乾濕的效果,這本身就是一種節奏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