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志豔
我最喜歡的放鬆方式,是躺在芳草萋萋的草坪上看藍天白雲,先生在不遠處釣魚,孩子在草叢裏找尋蟈蟈,一副世外桃源般的悠閒。躺乏了就坐起來,隨手扯一株狗尾草含在嘴裏搖晃,餘光時而投向玩得不亦樂乎的少年,時而思緒飄向遠方,發發呆。
很久以前,沒有手機,互聯網也不盛行,校園裏颳起了交筆友的風潮,差不多跟現在追星一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們結交外省的朋友,熱衷於向遠方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吐露心跡。有一次,我收到一位筆友的來信,緩緩展開信箋,一股淡淡馨香撲面而來,還附了一句有些浪漫的詩:江南近臘時,梅亞雪中枝。信封裏夾了幾朵紅梅,那時的我從未見過開得這麼熱烈的紅梅,它的出現猶如打開了向外的一扇窗,我不禁對着紅梅發起呆來,心想這是怎樣的一片富庶之地,才能在漫天飛舞的大雪天氣開出那抹滾燙而又耀眼的“驚喜紅”。
後來在電視劇《步步驚心》中,我看到馬爾泰若曦獨自一人站在雪地裏,對着紅梅安靜而又孤獨地發呆。面冷心熱的四爺説:“下着雪呢,發什麼呆啊!”她説:“我哪有發呆,我正在賞梅。”以前只覺得若曦貌若天仙,就像寒冬臘月讓人耳目一新的紅梅,但後來才明白,她那麼細膩善良,是盛放在冬天裏最温婉的慷慨,世人怎能深諳那種“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的憂愁呢?
人總要張弛有度,不能像上了發條似的鬧鐘一樣緊巴巴,偶爾發發呆也未嘗不可。要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中年人尤甚。為了養家餬口,我們要去維繫同事關係,應付紛繁複雜的工作局面,面對領導的各種要求、客户的N種作妖,我們都要盡最大努力爭取保質保量地完成任務,然後在勞作時遭遇的不甘、埋怨和委屈,被碎銀幾兩稀釋了一大半,其餘的微不足道。唯有獨處時發發呆,如同卸下所有的防備和盔甲,可以釋放一下緊張焦慮的情緒,等到心靈的各種隱傷被治癒緩解、情緒被安撫,恢復能量後又繼續精神抖擻地扮演生活中的各種角色。學着與自己的各種情緒相處,是成年人的必修課。
愛也是一件容易讓人發呆的事。自從閨蜜喜歡上了一位男生,不管對方送什麼禮物,她都十分喜愛,哪怕是一支玫瑰,她都要小心翼翼地撫摸,與之靜靜地呆坐一小會兒,感受一下來自愛情的美好體驗。科學家在閒暇時的出神更是了不起,詩人與畫家的發呆也不容小覷,思緒的神遊使作品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譬如凡高就曾對刻板教條的學習生活十分厭煩,一讀《聖經》大腦就頓時混亂一片,經常朝着牆面發呆,然後捫心自問:我真適合幹牧師嗎?最終他“制服了心中那頭令他痛苦的猛獸”,拿起畫筆終其一生畫出了屬於他的藝術璀璨。詩人一旦呆萌起來更像天真爛漫的孩子,從“海棠花在否,側卧捲簾看”的詩句中,便可體味一二了。
米蘭·昆德拉説:“人進入這種狀態就忘了年齡,忘了孩子,忘了憂愁,因此什麼都不會怕。”發呆對於大部分人來説是情緒管理的“潤滑劑”,是心靈的放飛與淨化,人在出神的狀態沒有明爭暗鬥,只有温馨的美好。如此説來,當發呆情不自禁地找到某個人時,樂享其成也是一項不錯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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