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熱門旅遊目的地,7月的潿洲島正迎接四方遊客。然而突發的疫情讓夏日喧囂迅速降温,這座廣西最大的海島在數日內歸於平靜。
7月19日和7月20日,除少數自願留在潿洲島的遊客外,有662名遊客通過全閉環管理轉運離開潿洲島,又乘動車離開了北海。
疫情持續衝擊北海。7月14日,北海全市各A級旅遊景區暫停開放,潿洲島也暫停接待遊客上島。7月20日,需要協助返程的潿洲島遊客已全部返程。
從北海市7月12日報告第一例無症狀感染者開始,十天裏,島上防控網絡不斷加固,有人在政府的幫助下離島,有人繼續留島防疫。醫務工作者、島民、志願者和商家們守望相助,共渡難關。
緊急核酸與離島長龍
北海市位於廣西南部、北部灣東北岸,是全國14個沿海開放城市之一。據7月18日疫情防控發佈會介紹,疫情突發前北海市旅遊市場異常火爆,各大景區遊客、旅行社團隊遊客增幅較大。潿洲島作為北海熱門景點之一,更是吸引了不少遊客前往打卡。
潿洲島位於北海市北部灣海域中部,是廣西最大的海島。要抵達潿洲島,只有一種交通方式——坐船,遊客要在北海國際客運碼頭登船,才能往返該島。
來自湖北的郭飛參加完高考,迫不及待和家人來北海旅遊。在她和家人的計劃中,在島上的行程有三天。
7月13日下午上島時,郭飛一家已經訂好了15號離島的船票。14日晚上,她在民宿吃晚餐時聽到老闆説,讓遊客儘早回去。“當時好多人都改船票了,但我們想着反正也是明天早上的票,到時再走也不遲。”
那天已是北海疫情暴發的第三天,潿洲島旅遊區已暫停接待遊客上島,並建議島民、商家非必要不離島。
與此同時,北海海事局開始安排疏運旅客安全返程。從7月14日9時至7月15日19時50分,北海海事局共協調45艘次船舶參與疏運,保障滯島旅客近2萬人安全返回北海市區。
“我們是幸運的。”郭飛説。那時,遊客們急着離島,這讓唯一的“救生通道”——碼頭大排長龍。郭飛一家憑着48小時內的核酸報告順利登船。但對不少遊客來説,核酸檢測結果成為當時離島最大的阻礙。
“當時潿洲島的醫院只能上午做核酸,沒過多久,醫院就改成24小時全天可做了。”郭飛説。7月15日下午,潿洲島的碼頭也增設了核酸點。
疫情突襲,碼頭管理措手不及。
有網友發文表示當天工作人員們都在努力維持秩序,穿着防護服發放礦泉水,並提供免費接駁車服務。郭飛也説,“很多人説遊客被困在島上,其實只要有核酸結果基本都可以離開,有統一組織的船接我們走。”
據當地媒體報道,7月19日下午,505名停留潿洲島的遊客在北海國際客運港碼頭上岸。碼頭上安排了35輛閉環接送遊客的公交車,將遊客閉環送達北海動車站;7月20日上午,廣西北海至潿洲島航線再次安排1個航班,運送177名遊客返程。
至此,需要協助返程的潿洲島遊客已全部返程。
酷暑中的救援隊
轉運遊客之外,積極開展防疫也是島上的重要一環。從7月12日開始,在趙曉聃隊長帶領下,10名隊員組成的藍天救援隊連續工作了十天。
北海藍天救援隊潿洲隊隊長趙曉聃是一名轉業軍人,在部隊23年後轉業加入救援隊。據趙曉聃介紹,藍天救援隊是一支社會公益救援隊伍,資金都為自籌,不收取任何單位的費用,主要負責山野救援、城市救援、水域救援等等救援任務。從今年1月開始,北海藍天救援隊的防疫工作從未間斷。趙曉聃的隊伍負責島上的日常消殺工作,需要定期到機關、學校、社區、公共場所等地進行消殺。
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藍天救援隊晝夜不怠。“我們的隊員們每天要在氣温高達35℃的潿洲島進行消殺,從白天直至晚上核酸檢測收工。”有時,隊員甚至要忙到凌晨三四點,才能完成最後一輪消殺工作。
隊員們還要去碼頭搬運物資。“7月21日那天,救援隊6名隊員穿着隔離服在碼頭幫忙搬運了200多箱醫療物資,搬完時大家全身都已經濕透了。”趙曉聃回憶。
七八月是北海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室外温度已達30多度,體感温度甚至達到40度。
救援隊伍原本有22人,但由於有10位成員並不在島上,此次疫情期間執行任務的只有10-12人。人數少,任務重,加上高温天,隊員們的身體也出現了諸多不適。
隊伍中有4名成員中暑,6名成員熱感冒,隊員們一邊流汗、流鼻涕,一邊工作,趙曉聃也感到心疼,“昨天(7月21日)島上最高氣温已有35℃了,防護服又很厚,基本上10分鐘就渾身濕透,20分鐘人已經受不了了。我的好幾名隊員工作幾小時後回到家,人已經虛脱了。”
即使如此,趙曉聃和他的隊員們仍然選擇堅持。“在我們團隊裏,所有人都只崇尚一點:為了儘快恢復公共秩序而努力。我們所有人只為了這個目標努力前行。”
藍天救援隊白天執行工作 本文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藍天救援隊凌晨執行工作
老闆、島民、遊客化身志願者
疫情突然到訪,有人離開,有人選擇了留下。
家在潿洲島的民宿老闆朱強原本也想離島,疫情暴發沒幾天,朱強的民宿就冷清下來,他的客人已經全部撤離了潿洲島。
突然歇業,朱強有點不知所措。在北海疫情最嚴峻的時候,他本想去北海當防疫志願者,但由於核酸結果未能在登船前出來,他被迫放棄。
“我有個朋友在北海做志願者,他實在受不了炎熱天氣穿防護服,就穿着我送他的一件防曬衣工作,我當時説做完就把這件衣服丟了吧,消毒不到位穿回家傳染給家人怎麼辦。朋友説‘如果每個人都那麼怕的話,這疫情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一下子就被他這句話打動了。”
當天下午,沒能離島的朱強立馬報名加入潿洲島的志願者隊伍。
7月19日下午,澎湃新聞通過電話聯繫到潿洲島防疫志願者隊伍的組織者小杜。她表示,島上已經組織起了一支百餘人的志願者服務隊,有的滯留遊客也加入其中,防疫工作正在展開。
滯留遊客、義工、民宿老闆、島民……許多人加入到志願者服務中,共同參與核酸檢測、物資發放、協助排查等工作。
朱強被分配到倉庫,負責整理護目鏡、防護服、隔離服等,按照大小型號歸類、標記。“其實也沒做什麼很大的貢獻,我也不在意時間,就蒙着頭幹事。”朱強説。
島上防控工作不斷推進,志願者的隊伍也隨之壯大。朱強剛進志願者羣時,羣裏只有幾十人,現在已經有兩百多人了。朱強説,大家從未要求過補貼和獎勵,只是單純想為這座小島做一點事。“社會有困難,我肯定是會奉獻的。每個人都不去做,那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嘛。”
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小島
面對疫情,潿洲島上的經營者們放下生意,努力互助。
7月20日,邢海在網絡上發佈了一則帖子,宣佈他經營的民宿推出福利給滯留在島上的旅客和義工。原本旺季價格498元的房間,如今80元就可以租住,並且包三餐。
此時,潿洲島的旅遊活動已經暫停,公共場所關閉,保障食宿成了外來者最重要的事。
7月17日,潿洲島旅遊區曾發佈通告,暫停所有人員進出潿洲島旅遊區;餐館、單位食堂暫停堂食,可提供外賣服務;暫時關閉潿洲島全島歌舞娛樂場所、遊藝娛樂場所、電影院、健身房、酒吧等文體休閒娛樂場所,已暫時關閉全島景區景點。
往常,用簡單勞動換取食宿、低成本享受深度遊,是潿洲島這類旅遊城市特有的義工旅行方式。入夏來,為了迎接旅遊旺季,島上的義工已早早入住店家。
而疫情“暫停”後,島上的不少義工突然失業,無處可去。這兩天,邢海在網上看到了一些留島義工的求助帖,“很多義工同學經濟上不是很充裕,下島後可能無法承擔隔離費用,所以就選擇留在島上”。
正好民宿裏沒有客人,邢海想給這些義工和滯留旅客一處住所。再加上邢海在島上同時經營着一家餐館,菜量儲備比較充足,可以為他們提供三餐。
邢海的帖子裏寫到:“這個價可能連成本都不夠。但是,滯留在島上不方便的人比我們更需要一個温暖的地方。”
與此同時,同為島上經營者的民宿老闆的劉穎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小島。
劉穎的島上咖啡廳
劉穎記得7月15日那天,由於島上缺乏防控經驗,核酸結果和船隻開航的信息傳達得不夠準確、快速。
“有好幾班航班延誤了,就有遊客以為是我們不許他們到北海市。還有,遊客太多了,航班臨時加開的通知也會有延遲。”看到信息的不對稱造成的誤解和混亂,劉穎主動承擔了傳達、解釋和通知的工作。
為了讓訊息更好傳遞,每次獲得最新通知,劉穎第一時間就在各大微信羣同步更新消息。為了防止一些遊客看不懂太繁瑣的通知,她還在各類社交平台上發佈最新通知的要點解讀,方便島上的遊客搜索查詢。
劉穎雖然不是潿洲島本地人,但已在潿洲島生活了12年,對她來説,自己早已是個“土著”了。她在網上寫到,請給北海和潿洲島一點時間,“我們小地方第一次遇上這樣嚴峻的情況,一開始難免手忙腳亂,但是政府一直在努力改進。”她説,這裏是她待了12年的小島,也是她愛的小島,她會繼續堅守下去。
見習記者 張依琳 首席記者 李季 復旦大學新聞學院記錄中國團隊成員 侯名瑄
(文中郭飛、朱強、邢海、劉穎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