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問起:“誰是中國當代作家中特立獨行的存在”?
你首先想到的,肯定是王小波!
王小波這個人,沒有組織,也不混圈子,卻被譽為是“文壇外的高手”、“喬伊斯和卡夫卡”的結合體。總而言之,王小波這個體制外的作家,身上全是天才的光環。
但就是這樣一個如此優秀的作家,在臨死前,都還只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小人物”。
那是1997年4月的一個深夜,王小波心臟病突然發作,痛苦的他把頭給磕破了,牆皮也被他咬下了好幾塊,指甲縫裏還塞滿了牆皮屑。可是,身體的疼痛並沒有因此而得到任何緩解,身邊也沒有一個親人能幫幫他,任由他掙扎、叫喊!
一位偉大的天才,就這樣孤獨離世,年僅45歲。
在王小波去世的時候,他的妻子李銀河正在英國,兩人相隔萬里,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而在王小波的葬禮上,文壇竟然沒有一個同行來為他送行,原因是他生前活得太落魄,太沒有名氣了,以至於很多人都不知道他。
更悽慘的是,他那本花了20年寫成的《黃金時代》,在他臨終前也只印6000冊,而且出版後還沒有得到公開發行。這對於一個作家來説,該是多大的打擊。
也許正如他姐姐説的那樣:“他忍受多少悲痛,只有上天知道”。
《黃金時代》這部書,可以説耗費了王小波的畢生心血,它也是王小波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他曾説:“寫得很精緻,傾注了我對小説的許多想法……它是我的寵兒”。
可當這本書在內地出版時,卻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最早曾在台灣的《聯合報》上連載,並於1991年獲得了該報舉辦的第十三屆中篇小説獎。1992年,香港、台灣又借勢先後出版了王小波的《王二風流史》和《黃金年代》;
1994年7月,《黃金時代》在台灣獲獎三年後終於在內地面世。但據後來該書的責任編輯、華夏出版社的趙潔平女士回憶,當年她為了《黃金時代》在大陸的出版和發行,可謂歷盡了艱辛與曲折。
但凡讀過王小波《黃金時代》的人都知道,這部小説裏面關於“性”的描寫實在是太多了,以至於很多人都會將它誤解成“情色文學”。
雖然這樣的描寫在現在看來確實沒有什麼,但這在幾十年前,卻是很難讓人接受的。
最初的時候,王小波找到的是《人民文學》的編輯朱偉,但朱偉看完之後,就把稿件退給了王小波。根據朱偉後來回憶,一來是因為他當時在《人民文學》沒有發稿權,二來是因為當時的環境不允許(這才是重點),所以才拒絕了他。
但王小波不甘心,一直四處找人推薦,但得到的回覆基本都是一樣的:內容很好,就是不適合當下發。
俗話説:“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在王小波準備放棄的時候,上天讓他遇到了華夏出版社的編輯趙潔平,趙編輯也將註定成為王小波的“貴人”。
趙潔平在看完王小波的這部著作之後,坦言説,她第一次讀,就感到極度興奮,書中很多直白的“性描寫”,讓她讀起來酣暢淋漓,而書中對人性的反思,和對那個非人時代荒謬性的刻畫,更是讓她歎為觀止!
趙潔平在讀完這本書的第一想法,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將這本書出版。但她也知道,這樣題材、內容的書籍,在當時那個年代出版是會存在一定風險的,但此時的她已經管不了許多了,此刻她腦子裏只有“出版、出版”。
於是,她就趁着總編輯外出的時候,偷偷將這本《黃金時代》出版發行了。
但最後,讓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總編知道此事後,便對趙潔平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此時的她,深感壓力山大,後來據説還大病一場。
然而,趙潔平的努力並沒有讓《黃金時代》成為人們追捧的大作,除了受到互聯網上無數自稱為“王小波門下走狗”的人熱烈追捧之外,其餘多數人對其都是持批評和質疑的態度。
更何況,由於時代的特殊性,這本書還不能公開發售,更別説打廣告做推廣了。最後迫於無奈,王小波只好親自帶着一摞摞的書,去大街小巷叫賣推銷。
從1994年開始,一直到1997年王小波去世,僅僅印了6000冊的《黃金時代》還沒有被全部售完。
不過事實證明,王小波跟歷史上的很多大家一樣,生前藉藉無名,死後才聲名鵲起。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在1999年,也就是王小波離世的第二年,突然出現了“王小波熱”,他的《黃金時代》頓時成了羣眾的焦點,甚至還出現了“一書難求”的情況。
事實證明,趙潔平的堅持和王小波的努力是值得的,是被老天爺肯定了的。
不過話説回來,《黃金時代》之所以火爆,主要還是因為它裏面的內容寫得好。那麼,它究竟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呢?
其實,這是一個荒誕不羈,而又發人深省的情愛故事!
《黃金時代》中,一共寫了兩個主人公:一個是剛要過21歲生日的王二(即書中的“我”),一個是比王二大五歲的女醫生‘陳清揚’。
這個陳清揚是個已婚婦女,不過她的丈夫卻因為犯事,已經坐了一年的牢了。
陳清揚在山上,王二在山下,兩人的相識是因為王二腰疼,要去找陳清揚給他打針。而陳清揚從山上追下來找王二,則是為了讓王二證明她不是“破鞋”。所謂“破鞋”,其實就是對出軌女人的蔑稱。
可陳清揚是不是“破鞋”,王二根本就不知道,畢竟兩人之前素不相識。但王二卻對她説:“你確實是個破鞋”!為何呢?王二也給出了自己的奇葩解釋:
“大家都認為,結了婚的女人不偷漢,就該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臉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聳,所以你是破鞋。假如你不想當破鞋,就要把臉弄黑,把乳房弄下垂,以後別人就不説你是破鞋。當然這樣很吃虧,假如你不想吃虧,就該去偷個漢來。這樣你自己也認為自己是個破鞋……”
而陳清揚最後竟然被王二神奇而荒誕的邏輯給俘獲了,在王二21歲生日那天晚上,他們發生了關係,陳清揚正式成為了真正的“破鞋”。而在之後,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親密,陳清揚甚至還愛上了王二。
荒誕的是,自從陳清揚當眾暴露了她是破鞋,王二是她的野漢子之後,竟然再也沒有人説她是破鞋,更沒人在她面前提到王二了!而其原因也許就像書中説的那樣:“大家對這種明火執仗的破鞋行徑是如此的害怕,以致連説都不敢啦”。
王小波的《黃金時代》,讀的人很容易只注意到表面露骨的“兩性關係”的描寫,而忽略了作者的真正意圖,但實際上,作者想要表達的是哪個非人時代的荒謬性。
只是,這種觀念太過超前,對於那個時代的人們來説,確實很難接受,所以很多出版社拒絕出版,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人們的思想是隨着社會的進步而不斷改變和前進的,所以當人們真正看到它背後所藴含的深意時,自然就會將它徹底解放出來,並奉之為“神作”,爭相購買!
由於《黃金時代》收穫巨大成功,出版社便開始乘勝追擊,接連出版了王小波的《白銀時代》和《黑鐵時代》,而這三本著作,還被譽為是王小波的“時代三部曲”,文學價值極高,銷量也相當火爆!
2001年,也就是王小波死後的第四年,他的“時代三部曲”竟然被加印了10餘次,總數超過20餘萬冊,成為當時最為熱門的文學作品之一。
但遺憾的是,它的作者王小波卻再也無法看到這一盛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