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上中學的時候,在教室裏的牆壁上貼着一張掛畫,頭像是愛迪生,下面有他説的一句話:“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是這句話,讓我對“天才”這兩個字,有了“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穫”最初的認知。
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和閲歷的增加,我對愛迪生所説的話,又有了新的認知,他的話似乎應該反過來説才對:“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靈感,加百分之一的汗水。”因為,在我們身邊,各行各業都隱藏着太多的“高手”,這才有了我們常説的“高手在民間”這個説法。
前幾天,我們前往山東日照莒縣小店鎮“趕年集”,在充滿煙火氣息的農村大集上尋找“年味”,蔬菜販子的叫賣聲、小磨香油的喇叭聲,還有人們討價還價的嘈雜聲,和着魚市、肉市、雞鴨屠宰場所裏的腥臭味,以及滿眼的春聯、年畫、花花綠綠的服飾,讓人們感覺到了農曆新年牛年的到來。
當我們好不容易擠到了集市中間一條過道時,我被一位安靜地坐在攤位上的老人吸引了。只見他坐在攤位後邊,手拿一根大煙袋杆,不時地吞雲吐霧,淡定地看着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顯得非常安詳。攤位上擺放着根雕木藝作品,老人不急不慢的神態,與集市上嘈雜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停下來,站在老人的攤位前觀察了一會,發現攤位上擺放的根雕、木雕作品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與那些真正的藝術雕刻還有着不小的差距,這些用樹根和木頭雕刻而成的小狗、小豬、猴子、老虎等作品,甚至還顯得有些粗糙之感。但是攤位上擺放的這套茶具,卻讓我眼前一亮,產生了好奇之心。
此時,一位大哥走到攤位前也停了下來,他看了一會後,隨手拿起來了這套茶具,反覆地觀看,並詢問這是用什麼木頭做的。老人看到來了生意,從攤位上站了起來,他介紹説這是用香椿木做的,一個茶壺賣180元,茶碗50元一對,茶壺去年都賣到了220元一個。用這個茶壺泡上清水喝,也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如果泡茶的話,茶香更濃,比瓷茶壺和玻璃茶壺泡茶要好喝多了。
那個大哥看了一會兒,似乎對這個茶壺愛不釋手,只是覺得價格有點高,就又放回了原處。老人繼續介紹説,這個茶壺在城裏賣得很好,只有識貨的人才買,一些大老闆非常喜歡,還有一些在事業單位上班的也喜歡。因為他用香椿木雕刻而成的茶壺,在當地是獨此一份,比較稀罕,再説用純木茶壺泡茶喝,比較環保和健康。
大爺非常健談,我們與他聊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他是一個非常有故事的人。大爺是小店鎮後橫山村人,名叫葛洪佃,今年76歲了,但是看上去也就60多歲的樣子。葛大爺介紹説,他從50多歲起就做這些根雕了,到現在20多年了。因為自己喜歡根雕,又住在山區,所以經常從山上撿一些爛樹根,回家雕刻打磨成藝術作品。
葛大爺沒上過學,不認識字,沒有美術基礎,更沒有拜師學藝。他説根雕的形狀,雕個小豬、小狗的,全是心裏出的,也沒有樣子照着。所有木雕作品,全部是自己從心裏想出來的,就是靠着喜歡和愛好,憑藉想象,一點點打磨、雕刻而成,每件作品都不一樣,作品藝術風格粗獷豪放,造型獨特,別具一格。
剛開始做根雕那會,就是憑藉愛好和一腔熱情,沒有師傅,不識字也不會看書,也沒有樣子照着做,自己想怎麼雕刻就怎麼雕刻,也能雕出不錯的根雕。葛大爺人到中年時才開始挑戰自我,在摸索中不斷提高雕刻水平,如今在當地小有名氣,經常有人找他加工製作樹根茶几,製作根雕作品等,生活充實而又意義。
葛大爺把自己的愛好發揮到了極致,根雕技術也具備了一定的水平。如果他受過高等教育,或者再有名師指點的話,想必他的根雕藝術水平將會更加高超。這些年來,在農忙之餘,他醉心於自己的愛好,把雕刻的作品拿到集市、縣城去賣,換來一些零花錢,足夠日常生活開支了。
“俺三個兒子,都很孝順。那天俺三兒還給我上了一課,説你都76歲了,缺了你吃喝還是缺了你穿啊,你還弄這些東西去賣。”葛大爺説,兒子們很關心他,不讓他再搗鼓這些東西,怕累着他,但是自己喜歡,閒着也沒事幹,不如干點自己喜歡的事,心裏也舒坦,這與掙錢沒有多大關係。
葛大爺每5天趕一個小店鎮大集,有時也會坐公交車去縣城賣根雕作品。每次出攤,都能賣幾個,掙個一百二百的,就足夠自己喝酒吃飯了。“我每天喝二兩酒,早上不喝,中午一兩,晚上一兩。”葛大爺介紹,自己賣根雕掙的錢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日常生活開支了,再説現在上邊還發着老年錢,吃喝不愁,非常知足現在的生活。
葛大爺的言談中,透露出了自己良好的生活態度,以及對愛好孜孜不倦的追求,同時也表露出了對目前的生活狀態非常知足。與農村老人接觸多了,我們發現農村老人雖然並不富足,但是大多數都非常知足、感恩,為人淳樸而厚道,可以説是對陌生人心裏從不設防。而接觸的很多拿着退休金,開着幾十萬元的豪車,沒事跳舞打麻將,吃着山珍海味,及其講究保健養生的城市老人,心裏卻從不知足,抱怨這個,報怨那個,這與農村老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其實,這並不是有意抬高農村老人,貶低城市老人。在現實生活中,你會發現,人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在利益面前,那些生活條件優越的人,越不容易滿足,而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卻非常容易知足和感恩,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人生其實就是一個名利場,有的人為了名利和地位不擇手段,最後變得身敗名裂,害人害己。而有的人則看淡名利,放底自己,遵從內心,挑戰自己,清心寡慾,一切順其自然,利人利己。與葛大爺的一席談話,讓我如沐春風,也給我上了一課。人生若能常如意,唯有知足富人心。我們約定,等過了春節,春暖花開之際,就去他家拜訪,喝茶聊天,暢談人生。